所有人都慌乱了。
纤瘦的身子一震,战场上那道银色的身影直直的倒下,人群如潮水般涌向了他的身边。
主将受伤,这对士气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雪歌当即下令:“鸣金收兵。”
身旁负责击鼓的士兵都愣在原地,雪歌又大声重复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开始敲打那面巨大的战鼓,他一动,旁边的几个鼓手同时动了起来,一同击打,沉闷的声响传遍了整个战场。
月慕寒受伤了,这是雪歌从没想到过的情况,所以在刚才看到他倒下的时候,整颗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恨不得飞奔到他的身旁,短暂的震动之后,理智立即战胜了冲动,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以公主的身份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战鼓声响起,战场上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守城士兵打开了城门,镜月国的军队迅速撤回,东南一方的士兵见对方主将受伤,士气大增,正要乘胜追击,却被宋子义制止,当即也下令撤兵。
这场战争以这种局面收场,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直到所有士兵包括伤者全部退回城中,而对方也开始后撤,又连续下达了一些命令,崇岭关的守关士兵全部到位,雪歌这才匆匆的下了城墙。离开之前,她朝东南军队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马上面向崇岭关的方向。所有人都在后退,只有他,与那些人是背道而驰的方向,所有的士兵都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雪歌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遗世独立的孤寂,那是谁?为何会出现在东南军队中?只是简单的想到了这个问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已经奔下了城楼。
当她穿越人群,来到城中最近的医疗营帐中看到月慕寒的时候,一直平静的心这才猛烈的跳动了起来,几名老军医忙碌的为他诊治,谢落焦急的立在一旁,满脸愧色。见到雪歌到来,立即单膝跪地,头埋得很低,这个中年汉子声音哽咽:“属下保护不力,请公主降罪。”
雪歌尽力的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对谢落道:“战场本无情,刀剑无眼,谢将军不必自责。”忧心的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月慕寒,继续道:“月将军伤势不轻,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恢复,接下来还要谢将军主持大局。”
谢落听出了她话中寄予的厚望,不仅没有丝毫的责备,还赋予自己重任,这等信任,何人能当。心中情绪翻涌,没再多说,而是朝雪歌行了一个臣子大礼,便退出营帐,稳定军心去了。
锋利的长箭穿透银甲,无法直接取出,只能小心翼翼的将箭羽折断,然后开始消毒,折腾了许久,才终于将他的盔甲脱了下来。
众人看到月慕寒身上的伤口时,全部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怎么会……”其中一个资格最老的军医脱口而出,刚刚撕裂月慕寒身上衣衫的双手都在颤抖,雪歌心中一颤,上前几步,这才看清他的伤势。
剩下的半截长箭依然插在他的胸口,箭尖几乎全部没入了他的身体之中,而伤口周围流出的鲜血竟然是黑色,大脑嗡的一声就炸了开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一个字——毒。
雪歌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整个身体都剧烈才颤抖了起来。
“好,好一个东南国,好一个宋子义,竟然用如此卑劣是手段来取胜,这就是所谓的大国所该有的正道?”
其中一个军医见雪歌脸色不好,只是这种场合,谁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开始仔细的检查月慕寒的伤势以及中毒情况,越检查脸色越难看,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冷汗。
“公主,将军伤势极重,箭上淬了剧毒,深入心脉半分,恐怕……恐怕……”那人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向雪歌禀报,最后的话并未说完,雪歌却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当即脸色变得冷冽起来,体内波动的情绪再也无法压制。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将他救活,若是治不好,你们全部都去陪葬。”因为雪歌的暴怒,所有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全部噤若寒蝉,纷纷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是!”
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各种珍稀的药材被雪歌全部调了过来。剧毒浸入心脉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不知道,月慕寒直到现在还能够维持着一丝微弱的气息,几乎已经是老天偏袒了他。
如果月慕寒死了,镜月国损失的不只是一员大将,而是一片天,这等损失,他们无法承受。
雪歌心中情绪难以平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军医忙碌,视线竟然渐渐地模糊了起来。仿佛又看到了外面的大雪,还有隐藏在大雪中那个并不清晰的影子。
突然想起了先前看到的那人,雪歌的心中有些不安。
与宋子义一样,月慕寒对宋子义的评价也是极高,曾经与雪歌说过这样一段话:“东南强者,唯宋氏也,而宋家历代从军,最出色的唯宋子义,若说在战场上自己最不愿遇到的人,便是此人。”
对于宋子义的评价,月慕寒不止一次的提起过他的正直。雪歌呆呆的看着命悬一线的月慕寒,对于宋子义她也做过简单的调查,此人确实刚正不阿,还曾因为遇到朝廷官员的子嗣横行无忌,欺压百姓,二话不说将其就地正法,此事闹上朝堂,他却丝毫不肯退让,就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始终坚守着自己的正义。
不知为何,雪歌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总觉得这件事情和自己最后看到的那个陌生人有关。
所有的烦躁都被对月慕寒的担忧淹没了下去。
东南*营之中,宋子义正在大发雷霆,除了唐默之外,所有人对于突然出现的冷箭也是感觉到了极度的震惊和意外。己方阵营中,唯一有这种手法和能力的人,除了唐默再无其他,于是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宋子义满脸通红,怒气滔天的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木桌应声而断,化作两截,桌案上的纸笔散落一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插言,冷汗打湿了背脊,从始至终,只有容琛一脸淡定的坐在一旁,在营中气氛僵硬到不行的时候,才终于开口。
“是我下令让唐将军出手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愣,旋即将目光投向了容琛,有些不解,有些疑惑,却没有多少质疑。容琛不像他们这些军人,考虑事情的角度更加倾向于大局观,如果是他下了这个命令,那么这件事情就一定有值得这样做的理由。
虽然对于这种背后伤人的手段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能够站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月慕寒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各个国家的头号防范对手,若是真的让他成长起来,恐怕谁也无法承受。
就连宋子义听了这句话,涨红的脸也微微的松缓了过来,不解的问道:“不知王爷如此安排可否有什么用意?”
见众人看着自己,容琛沉吟片刻,不答反问:“如果现在我们要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胜算会有多少?”
众人一怔,盘算了一番,其中一人答道:“对方没有了主将,士气势必会大受打击,就算有其他的能人及时接手,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安排出有效的策略,镜月的士兵必然是一盘散沙,而我方士气却因为此战大大的提升,若是我们此时出击,基本胜算可以把握在七成。”
不仅如此,还能够大幅度的减少损失。
结果,这就是结果。而众人,本来想要的也就是这样的局势,只不过是不同的方式罢了,本来在月慕寒受伤之时,就是最好的攻城时机,宋子义却下令撤兵……
宋子义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双眸有些暗淡,道:“王爷的用意本将能够理解,但是在箭上淬毒,这有些违背道义了。”说到这里,宋子义的声音低了下来。他是此次出征的指挥大将,容王却是皇上钦点的辅佐大臣,亦是能够指挥军中众人,如他下令,唐默若是不做,也会落得个违背军令的名头。他又怎能去怪罪他,到了这时,他有些开始不理解,皇上这样安排的用意。
一山不容二虎,一军不容二将,这是古往今来的定律。这样做的弊端,也在此次彻底体现了出来,两人在做法方面直接产生了分歧。
众人脸色有些不好看,特别是唐默,自从射出那一箭后,就已经在心中种下了心魔,一时间难以走出那个阴影,容琛知道,若是自己不将此事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自己的这些作为,会在这些军人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诸位将军不妨坐下来听我解释一番。”他儒雅的起身,将一直单膝跪地的唐默扶了起来,这才缓缓的开口解释自己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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