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田惠子如坐针毡。两起事故,两起都是要命的大事故,关乎日本帝国利益的事情。一次被劫,她逃不了责任,这次被盗,他还是逃脱不了责任,好在她也可以往木吉野夫身上推脱些责任,毕竟在名义上她是副机关长。
樱田惠子这回才知道什么是郁闷,什么是忐忑,什么是恐惧。她在办公室里来回地度步,很烦躁。电话响。她战抖着手去接电话。是日本*司令部从长春打过来的。她一个劲地哈咿哈咿,脸上冒出了冷汗。那边的意思是,这次古玩洋行被盗,不可饶恕,这次失职是要上军事法庭,考虑到樱田惠子对帝国的忠诚,这些匪贼也确实猖獗,要求樱田惠子尽快捉拿凶犯。
樱田惠子哈咿着,手都晃的有些抽筋了。樱田惠子的助手进来,送了一封信。樱田惠子打开看,不太全懂,就喊:“进来读中文。”左就赶紧的跑过来,打立正。“你给读下这封信吧。”
左就展开信纸,念道:“樱田惠子机关长:你欠下了一条人命,一条鲜活的生命。所以先去你处借点破铜烂铁,也值不了几个钱,来而不往非礼也!偿命一事,你们先欠着。你们特务机关,杀人越货已经变成魔鬼了,下一步得有阎王爷来收拾你们。
枪客
樱田惠子气的七孔冒烟,这简直是在和大日本帝国的国威在叫嚣!到处张贴通缉令,他还敢这样肆无忌惮地顶风作案,还来要挟我,岂有此理!左大气不敢出,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大胡子神神秘秘地来了,他进屋就说:“有新情况。”樱田惠子一直把他当做法宝,几次他的馊主意都不见效果,还多次失算,是她在*司令部那边颜面扫地。樱田惠子总是把神秘的大胡子捧为座上宾,今天对她爱搭不理的。樱田惠子把枪客的信给大胡子看,大胡子认得中国字,他看了后说:“李启铭死了,激怒了他,他要搞点报复很正常。”
“可是他要真的出来杀人越货怎么办啊?”
“最近先不要激怒他,让他自己折腾去,有朝一日,杀了他。现在他也是惊弓之鸟,不会冒然乱动的。”
“先稳稳再说吧。”樱田惠子对大胡子不咸不淡地说。
大胡子也不介意,神神秘秘地说:“机关长,我发现了一台秘密电台,在不断地发情报。后来经过技术跟踪,发现了是苏联人在那里边,他们经营皮货生意,很可能是苏联的间谍。”
“喔,好啊,这可是个好消息,他们发现你没有?”
“没有。我没有打草惊蛇,向你请示,是否抓他们?”
“抓,一定要抓。我们是否向苏联开战,国内正在研究呢。我们要是能够了解到苏联方面的情况,也是将功补过啊。”
“机关长,这一段我的工作不力,对你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对不起。”大胡子很内疚。
“没关系,我们马上化装成买皮货的,带上左右去。”樱田惠子说。“你不便公开露面,我带左右去就行了,你带人在外围接应。”
“告诉野夫吗?”
樱田惠子晃晃头,“不告诉。”大胡子退了出去,她响了警铃,助手推门而入。她说:“让左右进来。”
左右低眉顺眼地进来,左说:“机关长请吩咐。”
“你们俩带上家伙,换上便衣,陪我去买皮货。”
“是。”、“是。”左右二人啪地打了立正,然后退出去。
皇寺和被市场之间的地界,是奉天杂货铺集中的地方,五花八门,卖什么的都有,妓院、暗窑子的,拉*的,无所不有。枪客也把合子安顿在这儿的一处民宅里,这儿人杂,也藏污纳垢,是个好掩护的地方。苏联美女阿卡捷琳娜的皮货店,也在这里,生意很不错。她的皮货不是东北皮子,一码是从苏联进口过来的,先到哈尔滨红团总部,在由哈尔滨运到奉天来交易的。阿卡捷琳娜,莫斯科大学毕业,当初学的是文学,兼修汉语,她的汉话说得很流利,后来为中国历史。
她加入了苏联的布尔什维克后,就被苏联军方培养成一名谍报人员。阿卡捷琳娜作为红团哈尔滨总部派驻奉天分部的负责人,要定期将奉天这边信息用发报机发送给哈尔滨总部,总部在根据情况,是否发送给苏联最高情报机构克格勃。
皮货店里边有好几个小的房间,都很狭小,但也隐蔽。后边有后门,出去后不远就是北市场。阿卡捷琳娜是名义上的皮货老板,她的主要精力是情报。二战以来,日本和苏联是水火不相容的。日本人的战略意义和动态,对于苏联来说,非常重要。
阿卡捷琳娜无事的时候,也在店里象征性地做下店员。苏联来的皮子好,不管是狼皮还是狐狸皮,都不掉毛。
今天阿卡捷琳娜就在店面上,打理。来看皮子的人不少,但真要买皮子的人也不多。走马观花,闲逛者形形色色人等穿插来穿插去。这是候来了三个人,一举止不凡的女人,跟着二保镖是的人物。阿卡捷琳娜,一下子就警惕起来,这女人不简单,直觉告诉她,她也是情报人员,或者军人。看她的眼神色发亮,看物像是要透视。她不多说话,都是那二位男人问话。这三人就是便衣的樱田惠子机关长和她的二中国助手左和右。左说:“你家的皮子掉不掉毛啊?”
“应该不掉,如果掉毛,那可能就是假的了,我家的皮子苏联进来的。”阿卡捷琳娜说着这话,却斜眼看着樱田惠子。樱田惠子也再细细观察这皮货店的结构。店面看还是蛮像皮货生意的,挑不出毛病。
樱田惠子对右使眼色,右领会其意,在里边乱转。他好像在寻找什么,一名苏联男子跟过来,说了一句俄罗斯语:你在找什么?这句话是给阿卡捷琳娜听的。阿卡捷琳娜明白了,这这几人不是善人,有备而来。她就陪在樱田惠子身边,
右一急眼,对那苏联男子骂了句:“八嘎!”苏联男子说了句中文:“你是日本人?”
“不是,中国人,买皮货的。”
“看好那种皮子了?”
“随便看看,你一边忙去吧,我自己看。”右很不耐烦。
“先生不一定懂得皮毛的要领,我可以陪你介绍一下情况啊。”
“你烦不烦啊?”
苏联男子笑脸相迎:“没有关系的,你随时随地可以叫我。”
樱田惠子问阿卡捷琳娜:“你们是做生意的是吗?”她的中文水平一般,但听得出来。阿卡捷琳娜的中文水平,好得多。“我们不是做生意的吗?”
“八嘎!”樱田惠子被阿卡捷琳娜抢白了一句,她火气上来,骂了一句。阿卡捷琳娜没有生气,她笑脸相迎:“哦,你是日本人,那我们更得好好服务了。”阿卡捷琳娜赶紧给店员使了个眼色。一店员心明其意,赶紧走开,他到后边的几个小屋里收拾一些重要文件,并把发报机藏到一暗室里。樱田惠子发现那所谓的服务员不见了,赶紧给左下命令说:“去里边看看有没有好看的皮子。”左和右马上就进去,正赶上一头大汗的服务员出来。他们哼哈二将,进了几个小屋子,开始翻里边的东西,可是他们俩什么也没翻着,倒是翻出了一些俄文的进货单。他们不认得俄文,如获至宝地拿出来,交给樱田惠子。樱田惠子虽不懂俄文,但看到俄文配有阿拉伯数字,就知道是无用的进货单。
阿卡捷琳娜问:“这是要抄我们的家吗?”
“你们涉嫌特务活动,所以要进行彻底搜查。”
“你们不能这样,我们是按照满洲国的法律合法经营的。”阿卡捷琳娜说。
樱田惠子不理她,对左说:“去,那人带过来。”
左赶紧出去,不一会儿就把一对日兵带进来。他们封锁了皮货店。阿卡捷琳娜和她的店员,都被抓了起来。
樱田惠子说:“现在封了这家皮货店,彻底搜查,一定要详细搜不能遗漏任何的角落。”
左和右负责搜查皮货店。樱田惠子和人将阿卡捷琳娜带走,带回特务机关。
皮货店的隔壁,就是另一家买卖。这家买卖是做年糕粘豆包生意的。生意还凑合着维持的过去,这家人很厚道。合子就躲避在他家里。在后面帮助做点零用伙计,每天不敢出前台来露脸。合子这一段时间反思了很多问题,战争有罪。但她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弱女子,也是战争的牺牲品,木吉野夫也是战争的罪人。他们都不如枪客,日本人杀人,枪客救人。跟他们,不如跟枪客。这是合子的真实想法。
枪客约好了木吉野夫秘密地汇集在这家年糕店,来见合子。木吉野夫也是乔装打扮,偷偷摸摸地自己一个人来到年糕店。枪客早已经等候在里边 。二人也不多说话,就进了年糕店,店主夫妇热情地把他们迎进里边的屋里。这年糕店的后院,有一台小磨,一头驴正在拉磨。小磨把粘高粱、大黄米、粘粳米这些粘性谷物碾碎,做各种年糕类的熟食物,出卖。合子就在后院帮些零散伙计。合子见到木吉野夫,没有扑过去,含眉低首,默默地流下泪来。木吉野夫问她:“你还好吗?”
“很好,要不是景大哥哥救我,收留了我,我早就被樱田惠子刑罚折磨死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不好。”木吉野夫也低下头来,感觉很内疚,很抱歉。
“这也不怪你,是惠子很残忍。可是你为什么和她滚在一起,这点我不原谅你。”
“你跟我回去吗?”
“回去?回去你能保护我吗?你能和惠子公开反目吗?”
木吉野夫低下头说:“我不能,这点目前还做不到,他是机关的实权人。我没有她的话算数、”
“那我还怎么能回去,回去不是送死吗?”合子很幽怨,但也很温柔。年高点老板夫妇和枪客都退到外边,把空间让给野夫和合子。
“嗯,那你就先在这儿暂避一时,时机成熟了,我再来接你。”
合子说:“你要防备惠子,她心辣手狠,不是女人心肠。我们的孩子就是让她给毁灭了!”
木吉野夫受到了感染,他皱紧了眉头。心说:“这女人蛇蝎心肠,这边坑我害我,那边还我睡在一张床上张牙舞爪地*,可怕。”但这话他没有对合子说。
合子说:“我现在他们这儿,比较安全,放心。他们人都好,规矩。”
“那好,但愿他们不要把你当做人质来要挟我。”
“不会的,现在不会了。金钗他们也救出来了,不需要我做人质。”
“你保重,看到你安全,我就放心了。我有事情,先告辞了。”木吉野夫对合子依依不舍地说。合子没有缠绵的表示,目送着木吉野夫出了后屋。
枪客和木吉野夫在外屋见面,枪客说:“我们共同来保护合子,以后我们之间发生了冲突,也不要把合子牵连进来。”
“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影响到合子。我感激你,日后发生么,那是日后的事情。我告辞了。”木吉野夫走出年糕店,躲在一边的特务赶紧过来保护机关长。
枪客回到店内。年糕店店主说:“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枪客问。
“隔壁皮货店被日本人封了,那苏联女老板被日本人抓走了,整个店里的苏联人,都被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