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定下的十二月前必须赶到太原的命令也是有过精密的计算的。这么多从各处赶来的人马互不统属,所以需要一个训练的过程,而春季又是攻击的最好季节,所以想要他们在十二月到太原,经过几个月的训练之后于三月攻打上郡。
这想法也是非常好的,可惜他们却遗漏了一点,各地的兵马和太原郡的距离远近不一,而你的命令发出后就要各地征人前赴太原,各地官员在短短的几日内要召那么多壮丁本就很难,何况还要赶到太原郡。所以各地的百姓已经开始叫苦连天了,但还在等着一个机会,一个带头跳出来的人。
夜静悄悄的,时不时的有一股冷风吹来,让已经睡着的人下意识地往点燃的篝火旁凑去。在毕剥的篝火旁的陈胜还没有睡,他是这一支赶往太原的人马的屯长,他还在为能否及时赶到太原郡而发愁。手中的铜刀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着燃烧的树枝,陈胜的心里完全没有底,因为这一路上因为下了场大雪,所以官道已经堵塞了,如今他们不得不绕道走,而本来就时间很紧的行程,现在就更赶不及了。
这时一人慢慢地凑到了他面前,此人长得五大三粗,黎黑的皮肤,脸上满是皱纹,看上去接近五十了,但陈胜知道他才不到三十五岁,因为他是自己多年的好友吴广,也是这支队伍中的另一个屯长。
屯长并不是这队伍里的最高指挥者,只不过是有押送任务而已,说穿了就是担责任的人,有事情了就他们出头,有功劳却有旁边唯一的营帐里正呼呼大睡的几名秦军士卒领了。但是他们在这支队伍里也是有着很高的威信的,一般情况下的行止也都是他们二人负责,那几名秦兵只管是否有人半路逃跑,毕竟责任都是两个屯长的,几个秦兵也懒的出力。
“老吴啊,怎么说?”陈胜拨了下树枝,使有些暗下来的火苗又燃烧了起来。
吴广走到他的身边,手里拿着些枯树枝:“我怕你们这边的火不够旺,所以拿了些柴火过来。”顿了下又道,“老陈你说我们这次能及时赶到吗?”
陈胜叹了口气道:“我看难哪,我们这九百来人从来都没有走出过村子,到了这里已经完全陌生了。现在官道有全部因大雪而阻断了,这么绕如何才能找到路赶往太原郡啊。”
吴广朝那帐篷一努嘴道:“那几位兵大爷可是走过南闯过北的,难道他们也不认识路?”
“难道你就没看出来这一路上他们只是负责看有没有逃跑的人吗,这些赶路的事情他们是完全不会过问的。毕竟早到和晚到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关系,砍的又不是他们的头。”陈胜冷冷地道。
“我们九百人赶去迟到了,难道他们真的会砍下九百颗脑袋?”吴广还不是很相信。
“难道你忘记了两年前村子里的李二狗?”陈胜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在闪烁不定的篝火照耀下显得有些狰狞,“他在村子里也算是个人物了,据说还和里长有些交情,但是就因为去服徭役时迟到了半天就被砍了脑袋。他可是和里长什么的有交情的啊。”
“他。。。。。。他毕竟是一人啊,”吴广吃吃地道,“我们这里可是九百来条性命啊。”
“九百来条性命?哼,恐怕在那些当官的人眼里这九百来条性命还不放在他们眼里。他们只在乎他们的命令能否得到贯彻和执行,他们的官位能否得到进一步的提升,至于我们这些黎民的小命在他们看来完全不值得一提。我们大秦向来是以严刑峻法治国的,老吴你可不要忘了。”陈胜冷笑道。
吴广听了他的话打可个寒战,半晌才道:“那我们只能加快前进的速度了,不然可就真的要人头落地了。”
“恐怕就算我们再努力也不可能在十二月到太原啊。”
“为什么?”吴广很是奇怪。
“你没发现吗,这一路我们走的都是山路,崎岖不堪,再这么走上一段时间,其中身体弱的就要吃不消了,而且我们也没有马匹,再快也快不到哪去。”
“那我们是死定了啊。”吴广一脸的愁容。
“其实就算我们能够到太原,你认为我们就会活下去吗?”陈胜突然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吴广被他这话问得愣住了。
陈胜看着那帐篷道:“我前几天问过那几名秦兵,从他们的嘴里套出了此去太原的原因。原来是扶苏和胡亥争夺皇位,在几个月前举兵谋反了,朝廷曾派了二十万大军前去围剿,结果只剩下不到五万人马。你说我们这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人跑去和扶苏的军队战斗,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们怎么样也都只有一死了。”吴广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活下去,所以才无法安睡。”陈胜眼中露出一丝杀气,“现在我终于想到了。”
“还能有保命的办法?你说来听听。”吴广一听忙凑到了他的跟前。
“我们把这几个秦兵杀、了,造、反!”陈胜轻轻地一字一顿地道。
话虽然轻,但听在吴广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他呆呆地看着陈胜有半晌,好象完全不认识他一般,然后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说。。。说杀了他们?”说着一指那帐篷。
陈胜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接着有些苦恼地道:“可是如今肯这么做的人还是太少了,毕竟大多数人还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啊。”
吴广过了良久才道:“老陈,不管你要怎么做,吴广我一定支持你。我们就干这一次。”
陈胜的眼中露出了感动的神情:“我就知道老吴你是我的好兄弟,有你的支持,我就有了更大的信心了。”
“但是我们怎么才能让这些人完全站到我们这边呢?”吴广既然已经决定和陈胜一起干了,自然就开始考虑造反的事情了。
“先再看看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直接杀了秦兵逼得他们和我一起反。毕竟就我们两人想杀那五个久经战阵的秦兵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陈胜说完就躺在了篝火旁,“你也歇会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九百多人继续在山林中穿梭,时间也慢慢地消耗掉。那五名秦兵随着时间接近十二月,也开始暴躁起来。虽然迟到后不会杀他们的头,但是惩罚还是避免不了的,所以他们也不再啥事不管了,一路上也开始不断地催促着众人快行。陈胜吴广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们的举动,看得出来这些人和五名秦兵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大,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却是一个好消息。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河东郡的辖区,但是或许是因为招兵的原因,几十里地居然没有见到有人。众人疲惫地露宿在一座小庙前,看着庙里残破的神像,陈胜想到了一个计策。
他偷偷地来到吴广身边,悄悄地嘱咐了几句,吴广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庙前是一条小河,虽然是冬季,但是河水并没有结冰,那几个秦兵看着河中时而冒上来的鱼不觉有些谗了,于是命几人下河去捕捞。
不一会儿,几尾大鱼就捕了上来,众人就支起锅来在火上煮起了鱼。突然一人叫了起来:“咦,这鱼腹之中有什么东西。”
众人忙凑了过去一看究竟,那人就将鱼破了开来,从中取出了一块破布,上面写着三个字。“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众人纷纷好奇地问道。
其中有识字的人看了一眼惊奇地道:“陈胜王,上面写的是陈胜王!”
众人的眼睛刷地一下就看向了正在一边装成一脸茫然的陈胜身上。“行了行了,都给我散了,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一名秦兵用鞭子将围在一起的人赶散了。小小的风波就这样停止了,但是他们心中的疑惑却没有驱散掉。
夜晚,睡的迷迷糊糊的郝六站起来想要方便一下,突然他看到破庙里有火光。“什么人大半夜的还跑庙里去啊。”在好奇的驱使下他来到庙前。
里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直听得他毛骨悚然,他壮了壮胆子继续走了进去。“大楚兴,陈胜王!”一声怪叫突然传进了他的耳中。
“啊!”被吓了一跳的郝六转身就往庙门口跑去。受他这一叫,很多人都醒了过来,那庙里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大楚兴,陈胜王!大楚兴,陈胜王!”一声又一声萦绕在大家的耳畔。
“是狐仙,狐仙显灵了!”吴广趁机叫道。
“什么狐仙?都给我安分点。”那几名秦兵看出了势头不对,忙大声呵斥道。
这时陈胜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尖着嗓子道:“大楚兴,陈胜王!本仙特来解救你们,如今秦政暴虐,正是陈胜成王,带领尔等推翻暴秦的时候。”说着给一边的吴广打了个眼色,同时挺刀刺向了一个正向自己跑来的秦兵。
吴广不敢怠慢,忙举刀砍向了其中的一名秦兵。听到“狐仙”的话,又看到陈胜、吴广两人的行动,再加上这些日子对这几名秦兵的不满,众人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们呐喊着冲了上去,几下就把秦兵扑倒在地,棍棒之下,几名秦兵一下子就被活活打死了。
陈吴二人只是摆了个造型就把五名秦兵都除掉了。陈胜等他们住手之后大声道:“想不到我陈胜居然是狐仙派来搭救天下百姓的,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兄弟,我们要推翻暴秦开创属于我们自己的天下。这里人人都能封王拜相,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声声响彻树林,一众激情四射的百姓们没有看到一人悄悄地从破庙里溜了出来,站到了人群中间。
陈胜吴广大起义提早半年,不在大泽乡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