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而卢箭的故事是这样的——
那年他十七。
父亲给他说了门亲事,本来是好事。然而,女方却只有九岁。开什么玩笑,九岁怎么娶?
卢箭的父亲身体抱恙,担心自己命不久,坚持让儿子立即娶妻。卢箭死活不应,最后下山逃婚。后来他进了郡城,在一家铁匠铺落脚,在那里他结识了路剑母亲。
路剑的母亲是个寡妇。早年间说了一门亲事,给一个大户人家做了童养媳,她比那个孩子大了整整十岁。后来她的小丈夫夭折,夫家怨她克夫,就把她扫地出门。自此,她就回了娘家。一晃经年,她25岁了,本以为就会这样孤苦一世,却遇上了卢箭。
两人算是一见钟情,只是,路剑的母亲因为自己年龄太大,而拒绝了卢箭的求婚。可是,瓜田李下、郎情妾意,一不小心珠胎暗结,两人才不得不成了亲。
七年后,卢箭得到消息说父亲重病,便不得不回了山,之后便一去不归。
父亲以死相要挟,逼迫卢箭与十六七岁的云飘飘成亲。洞房那日,又在酒里下了**,就那样,卢箭要了云飘飘的身子。
左右为难,卢箭不知该当如何。后来云飘飘也知道了他的事,非但不怪他,反而与他一起回去探望。那时,小媳妇也怀了孩子。卢箭回到南山郡,只是偷偷看了妻子儿女,便又返回。卢箭每年都会回家看看。只是,他从未敢再见前妻。
儿子名叫路剑,应该是她为纪念自己而改的。或许,她已经认为自己死了,那么怎好再给她希望?
于是,卢箭每次回家都只是偷偷见见儿女。再后来,儿子大了,懂事了,开始不待见他,他也就无法再像以前那样。
山上也有妻儿,卢箭首尾难顾。时间久了,便很少回家。
至于路剑,他虽然知道父亲活着却不敢告诉母亲,他曾多次打探父亲下落,想弄清楚父亲为何抛弃妻子,却一直没有结果。直到前几天,他听说了这山上有个会射箭的人,他知道父亲箭法很好,几年前还想传授自己箭法。
怀着惴惴之心,路剑上了山,才发生了后来事。
……
且说路剑傲慢地立于厅前,对众人不屑一顾。
二寨主陈虎不悦,沉声道:“你可是这人的儿子?”
路剑“哼”了一声。
“可他说你是!”二寨主继续道。
“我不认识他!”路剑道。
二寨主跟他没什么仇,只是想拿这件事打压对手马小灵而已,当即道:“既如此,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
卢箭刚要制止,却被妻子云飘飘抢了先。
云飘飘提刀,两步跨到路剑身前,喝道:“滚开,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哟哟哟,我说大小姐,你这是玩的哪一出?”陈虎一脸玩味,道。
“他是大姐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你们谁敢动我儿子!”云飘飘秀目一瞪,一手举起弯刀,另一手抓着路剑,道。
“滚开——”路剑一把甩掉云飘飘的手,喝道:“谁是你儿子!”
“孩子,不要意气用事——”云飘飘劝慰着,又伸手去抓路剑,一边道:“咱们自家的事,回头慢慢解决!”
“滚开贱人——”路剑怒目直视云飘飘,狠狠道:“拿开你的脏手,臭婊/子!”
这几个字太刺耳,即便云飘飘无意与他计较,也觉得很难堪。面色数变,继而不知所措。一旁的卢箭也不知怎么插手。
陈虎哼笑了一声,道:“还愣着干嘛,我说的话没听见吗?拉他出去,砍了!”
两个小弟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不知该当如何。
“好,既然你们不敢动手,就由我亲自来!”陈虎说着,拣起一把刀走了过去。
陈虎并不是想杀路剑,杀一个小子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他不过是做做样子,让马小灵求饶。在关键的时候,再送出个人情给他们。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清楚他的想法。马小灵看得出来,云飘飘却因过于紧张而失了判断力。见状,当即握刀要会会他。
剑拔弩张之时,又横插进来一只脚。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脚,而是江湖豪杰、侠骨柔肠之大脚,此脚源于萧客。
“噌——”,门口飞来一把锃亮的短刀,径直射向二寨主陈虎。陈虎横刀一挡,“叮——”,刀被挡下。
那刀却没有落下,而是又飞了回去,落在一个少年手中。
“陈寨主,好大的威风!”萧客潇洒地走进来。
华丽丽的出场方式!萧客说完,又拿起刀正反看了一遍,心道:不错,哥也可以御器了,呃~虽然是入门!
陈虎还没有出手,就被人先攻击了,面子上怎么下的来?当即有些不悦道:“萧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萧客哼了一声,又道:“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都知道萧客与路剑是朋友,但他们毕竟不是一起进的寨子,因此,陈虎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
陈虎稍作沉吟,继而假作不知,问道:“你是说这小子?怎么,你认识他?”
“没错!”萧客道。
“可是,他杀了我们的人,现在是囚犯!”陈虎道。
“你们不抓他,他怎么会杀人?”
“他闯进我们山寨,我们岂能不闻不问?”陈虎道。
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立场。萧客懒得再跟他争论什么,于是道:“你道如何?”
“杀了他!”陈虎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日你们承诺过,逃过这一劫便放了他们!”萧客道。
陈虎呵呵一笑,道:“那只是大嫂一个人说的,并未经过大家的同意!”
都是你的道理!萧客感觉很窝火,以至于气血翻腾。怒目望着陈虎道:“我要是执意要带走他呢?”
“哼,这里是苍狼寨,还轮不到外人来撒野!”陈虎也有些愤怒。
“去你娘的——”萧客骂道:“昨天怎么不嫌我是外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指着鼻子骂,再好的休养也受不了了。陈虎闻言大怒,当即横刀相向。
陈虎只是气愤,下意识地想要动手,却没打算动真格。刀才举到一半,就见萧客一个栖身向前,短刀一挥,斩在他的大刀上。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陈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退一步以维持平衡。却见萧客一脚又踢了上来。这脚气力很大,是萧客运足了功力踢的。
陈虎后退数步,站定,刚想作出反击,却无意间看到自己的大刀被砍出一个很大的豁口,不禁有些骇然。
如今自己没有趁手的兵器,若真的打起来,未必能占得便宜。可是这种气如何能受的?于是陈虎“作势反击”,拉着架子骂骂咧咧。意料之中——他被劝架的人及时止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刚退了敌,自家人就打起来,也不怕人家笑话!”一个长者道。
“他——他欺人太甚!”陈虎激动道。
“何以说我欺人?”萧客据理道:“我二人不过是来上山采药,误入你们苍狼寨,虽然我兄弟犯了些过错,但也是逼不得已。何况,昨日我们为了苍狼寨差点连命搭出去,你们就是这么报答的?”
“你出手,那是为了自己活命!”陈虎道:“别忘了,你还白白从老三那里捡了近十年功力,你哪里亏了!”
“我从师傅那里得到内力,关你什么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好不热闹,到后来竟演变成“泼妇骂街”!其他人索性不再劝止,在一旁看起笑话来。
这里有那么多高手,萧客也不至于太嚣张。于是,也不再动手,只骂。谁怕谁,你一把年纪,我还骂不过你?
骂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人都累了,分别停下喘了口气。这时,枣儿寻隙,扯了扯萧客的衣襟。萧客正火大,歪头刚想喷人,却见是枣儿,立马变成了温和态,道:“枣儿,怎么了?”
枣儿本来还有些怯怯的,见萧客面色转晴,才弱弱道:“叔叔,爹爹叫你过去呢!”
“嗯~好,叔叔也正想走呢——”萧客抱起枣儿,回头又补了一句:“看见那张臭脸就觉得恶心!”
“小兔崽子说谁呢,你给我说清楚!”陈虎叫骂着,却见萧客已然走远。
早饭是某个好心的大嫂帮忙做的。萧客与父女二人围在案前。枣儿像是很饿,不停地扒拉着饭菜,而洪义却是反复打量着萧客。
“怎么了?”萧客大惑。
“刚刚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洪义见萧客正要解释,摆摆手止住,又道:“你先听我说。我看你的气色,可能是那些内力还没完全消化,我的内力太过刚猛,或许会影响你的心智,这点你且要注意了!”
“师傅你不要听别人乱讲——”萧客急道:“是那个陈虎太不讲道理,他要杀我的朋友,我才愤而出手!”
“这件事我很清楚,我相信你,不过你还是要记得我的话——”洪义谆谆道:“你本性谦和恭让,心肠又好,而我的内力随我的暴脾气,希望你不要受到影响。回去之后要尽快将它炼化掉,保持本性方是长久之计!”
萧客不以为然,却不愿再与洪义争执,只道:“徒儿明白!”
最后的早餐。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时。三人虽然相交不久,却已生牵挂。
饭菜竟有些别愁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