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忠伯一下子苦了脸:“你要说没那心思吧,咱们大大方方的给戚小姐找个好人家也就罢了,如今你竟然也有这样的心思,这可就麻烦大了。”
“你既然有这样的举动,自然是早就想到了对策是不是!”齐瞎子豁然扭头看向了忠伯,忠伯这个人行事向来缜密,不管何种结果他肯定早就估算谋划过的。
忠伯看到齐瞎子这么看着自己,顿时就笑了起来:“你说你反应这么快做什么,早知道我就应该晚点再来。”显然他很少看到齐瞎子这么狼狈的样子,忍不住要落井下石一下。
“你打算看我的笑话!”齐瞎子顿时眉毛直接竖起了起来。
忠伯连连摆手:“别激动,我们说正事。”
齐瞎子听到正事立刻就头疼了起来,忠伯倒是直接:“其实从你屋里出去戚小姐就已经找过我了。”
齐瞎子豁然抬头看向了忠伯,忠伯脸上露出了唏嘘的神色:“戚小姐想来也已经跟你说过了,她打算就一直这样陪在你身边,咱们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
齐瞎子的面色一滞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她年级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难道你真要看着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我?而且我的寿数你也知道,等到我真的去了,你让她怎么办?”
“戚小姐显然是已经想到了这一切,她能这么说自然是做好心理准备的,不然你还真想把她嫁出去吗?”忠伯皱起了眉头,“而且你不能拿年纪小说事,虽然人的想法是会改变得,但是戚小姐并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你应该相信她。”
“就是因为相信她才不愿意看她这样!”齐瞎子的声音之中充斥着痛苦。
忠伯微微一愣,再大的困难面前他也没有看到齐瞎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可见是真的喜欢吧。
看似平淡,看似温吞之中,那不断累积的情感,远比什么一见钟情或者轰轰烈烈的感情来的更加厚重。
“你也别想太多,戚小姐的脾气你也知道的,你现在让她走让她嫁人,按照她的性格指不定能做出来什么事情,而且你这心里也不舍得,何必呢。不如就先这么下去吧,顺其自然,说不定有一天,她忽然转了心思就好了,只不过到时候难受的就是你了。”忠伯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不说还好一说齐瞎子立刻就想到了之前的事情,顿时觉得心力憔悴,如果戚婉言真的喜欢上了别人,这心又不知道要如何安放了,喜欢一个人还真是很麻烦啊。
忠伯的回忆讲到这里,脸上嘴角竟然都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我看着他这样的神情,分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所以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是过去这么久了,想起来却还会这样浅淡的笑可见是真的觉得很幸福吧。
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忠伯收敛了起了嘴角看着我:“当年的老爷确实跟现在相去甚远,想起来他那一幅愁眉苦脸的狼狈样,还是会觉得好笑。”
我笑着点了点头:“那后来呢,戚婉言留下来了吗?”
忠伯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其实我早就看出来戚小姐对老爷有意思,老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那个笑啊就没停过,只不过他自己蠢没有发现。”
忠伯竟然说齐瞎子蠢,我不由的睁大了眼睛,平时看忠伯对齐瞎子都是一副恭敬的样子,想不到他是这样的忠伯,恐怕私下里跟齐瞎子交流的时候可不是我们平时看到得样子吧。
忠伯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口误,咳嗽了一声,随即继续笑了起来:“戚小姐跟老爷其实也很般配的,我先开始也担心戚小姐年纪小这话说的也只是一时意气,但是戚小姐直接来跟我坦言老爷是她一生要为之守候的人。”
“我当时也是比较惊讶,但是戚小姐的眼神非常坚定,就像当年她一心赴死的时候一样决绝。”
我脑海里面瞬间就冒出了戚婉言凛然的眼神,不由的几分敬佩:“她也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啊。”
“外表柔弱,内心却是比谁都要坚定。”忠伯笑了笑。
“选择了老爷她就永远只能像个下人一样陪在他的身边。虽然她不在意,老爷却总是心怀内疚,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做了不少蠢事。只不过在戚小姐的坚持下,他终于默认了这一切,其实放下心结之后,他们相处的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忠伯说道这里脸上的笑意更甚:“那段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应该算是老爷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了吧。”
他说的浅淡,但是我心中却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既然如此,戚小姐怎么会死?”
我这么一问,忠伯的脸色倏然就变了,我心下一惊,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不方便说吗?”
忠伯的神情很快的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他冲着我笑了笑:“刚才有些失态了,小姐勿怪。”
我摇了摇头,试探性的看着他:“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唉,说起这个就得说起老爷眼睛的事情了。”忠伯一声长叹。
他这么一说我的心情也一下子跟着紧张了起来:“不是说是那个恶霸强行让师父算命,结果师父故意说错,结果反而被识破所以毁了他的眼睛吗?”
“是这样的,外人只知道老爷没了眼睛也很快的振作了起来,但是谁又曾想过,失去一双眼睛对老爷毁灭性的打击呢?”
他这么一说我不由的一愣,忠伯再次讲了起来。
那是非常阴暗的一段时间,齐瞎子虽然被救回来了,但是他的眼睛没有了,被生生挖出眼珠子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他心间徘徊着,世界变的一片黑暗,再也么有任何光明能出现在他的世界,就好像他再次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一座乱坟岗,他身处其中,疼痛遍布他的全身,他睁眼能见的也只有天空中得黑暗,他忽然觉得他努力了这么久,却好像从来都没有挪动过一样。
天道如此不公,他的做法明明是对的,为什么最终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师父虽然曾经教过他世事的无奈,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回事这样的不公,他的信仰,他的希望全部泯灭……
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选择性的又好像封闭了自己所有的感官,他的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飘然远去。
忠伯和戚婉言急坏了,不管他们怎么劝说齐瞎子就好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不吃不喝,忠伯只有用强塞的方式。他虽然不反抗,但是看着他这样每个人的心中却满是疼痛。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的好事,最终却是要遭受这样一个结果。
那段时间戚婉言也是每日每日夜的陪伴在齐瞎子身边跟他一起飞快的消瘦下去,但是齐瞎子却好像有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他的信念崩塌的时候,这人几乎也就在瞬间被毁灭。他纠结的不是一双眼睛,他纠结的是他人生信念的崩塌,他不知道他的人生将如何,他不知道未来的路要如何做,甚至他已经不想再去当一个所谓的好人。
他开始质疑师父的话,质疑所有的一切,直到有一天戚婉言的语音清亮的响在他一望无际的黑暗世界:“你的眼睛很快就能看到了。”
他茫然的世界因为这句话透漏出些微得暗光,但是也仅仅是暗光,即便是恢复了眼睛又如何,他未来的路要如何走下去,这世间他又要如何来面对呢?
“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是吗?”戚婉言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因为她一语中的。
“也许能看到了,一切就又回变得不一样了。”戚婉言的声音温柔之中带着笑意,安笑意浅淡,却莫名的让人安心。
有一天他依旧在黑暗中醒来,陪伴他的却不再是戚婉言而是忠伯,他心中隐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婉言呢?”
“戚小姐这几天身体不好我让他休息去了。”忠伯的声音冷硬的没有感情,他明明应该有感觉的,却最终被心中的阴暗打败,他没有再追问,好像戚婉言所说的一切都是梦中的事情,所以他被忠伯强灌了几口水之后明显就觉得脑子昏沉。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能觉察出这嘴里明显被下了迷药,但是连日来得颓废早就麻痹了他的所有感官。
梦里是大片大片的虚无,以及他仿佛看到了戚婉言那一双清澈的眼眸,看到了她如婉似花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冲着自己微笑。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是忘记了所有的阴霾,像以前一样朝她伸出了手,但是就在他伸手的瞬间一切戛然而止,她的笑容定格在那里,最终宛如被击碎的玻璃碎片一样纷纷的落下。
他豁然的醒神直接坐了起来,但是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有些自嘲的苦笑,只是一个梦罢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漆黑的世界忽然莹莹的冒出了两点蓝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