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礼,张初仪平静的答道,“这些打扫的活计,张瑗自小是惯了的,多谢娘娘关怀。”
见她面上并无丝毫的勉强之意,吴氏的心中对她倒是多了几分好感,转向朱祐樘。
“太后可曾说了要在哪里教导宫规么?”
朱祐樘摇头,“皇奶奶并未作此吩咐,不过我想还是留在这里吧,万一到时候有人问起来,也好应对。”
“嗯,如此倒也周到,至于安乐堂那里,回头我让人带她去看一下,最起码要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才行。至于为何无人见过她,就说将她带大的老宫人本就性格孤僻,离群索居,而她死了之后,她就更是一直是独居,若不是这次因缘际会被我碰见,只怕就跟着去了。”
“嗯,就照您说的办吧。”朱祐樘欣然应允,正逢此时,内侍来报,“殿下,娘娘,青矜姑姑到了。”
“请她进来。”
少时,垂下视线的张初仪只看到了她的右侧前方有一个柳青色的裙角,接着就是一声柔和的见礼声。
“奴婢见过吴娘娘,太子殿下。”
“好了,不用多礼。”随着吴氏的话音刚落,张初仪看到了她的眼前又多了另一个衣角。
“青矜姑姑,我把人可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对待呢。”
却是朱祐樘来到了两人的中间,张初仪上前半步,行礼的同时,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三十多岁的模样,虽然不再年轻,却已然面容娇美,温和的眼中透着坚毅。
“青矜姑姑好,张瑗这厢有礼了。”
早先就看过太子殿下画的她幼时的模样,是以青矜对于张初仪面上的胎记并不感到惊异。语气轻柔的回道,“姑娘一路受惊了。”
“多谢姑姑挂念。”张初仪立即道谢。
“好了,既然都见过面了,青矜,就劳你这几日多来几趟,万要好好的教导一番。”吴氏沉声叮嘱。
“娘娘放心,奴婢省得。”
“覃吉,你收拾的房间如何了?”
吴氏身边的老者立即弯身答道,“娘娘,殿下。房间早已经收拾好了。”
朱祐樘浅笑,“老伴的心最是细腻,必是准备的妥妥当当。”
头发全白的覃吉诚惶诚恐的回道。“殿下过誉了。”
朱祐樘笑而不语。
此时青矜淡淡的开口,“殿下,容奴婢这就将人带下去,尚宫局那边催的有些紧呢。”
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一脸平静的张初仪,朱祐樘低声开口。“好好跟着青矜姑姑学吧。”
“我会的,切莫担心。”
张初仪胸有成竹的答道,让他切莫烦忧。
怎么可能不担心么?朱祐樘心中苦笑,看着青矜带着张初仪行礼过后,跟着覃吉退出了大殿,其他书友正在看:。
看着屋中都是亲近的人,吴氏犹豫半晌。甚是疑惑的看向朱祐樘,“阿福,这女子的模样?”
“您别看她这样。其实人是很好的。”
“可是可是她”
看朱祐樘丝毫不以为意,还万般喜爱的神情,吴氏说着,就不再往下说。虽然这女子行事有度,可是这容貌上毕竟是缺了些。日后至多也就是个妃子了。
思忖间,朱祐樘已经站了起来。“娘娘,今日时辰不早了,我这就先回去,改日再来看您。”
“不在这里用了晚膳再回去么?”吴氏不舍的道。
“阿福也想留在这里,可是昨儿已经答应了皇奶奶,今日要去陪着她,这”
吴氏闻言,看着朱祐樘面上的为难,立即笑着安慰道,“既然是太后让你过去,你就赶紧过去吧,可别再去迟了,让老人家等。”
“既如此,阿福就告辞了,您多保重。”
去往仁寿宫的路上,何鼎望着身前拎着一个鸟笼子,神情甚是欢欣的朱祐樘,不解的开口问道,“殿下,您真要养着这个鸟么?”
并不回身,朱祐樘语气轻快的答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是应当好好养着的。”
何鼎心中暗忖,殿下莫不是想用这鸟儿勾着那个姑娘吧?
摇摇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海,何鼎恭敬的跟着朱祐樘往回走,放拐过了一座殿宇,远远的就看到皇帝的仪仗冲着仁寿宫缓缓而来。
“殿下,是陛下。”
朱祐樘亦是同时看见了父亲的仪仗,神色一敛,将鸟笼递给了何鼎,整袍上前。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安。”
“老奴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
朱见深看着迎面而来的长子,眉头愈皱愈紧,“你何时回的宫?”
“禀父皇,儿臣方才回宫不久,特来向皇奶奶请安。”朱祐樘异常恭谨的回答。
“朕记得你早时就已经出宫,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随即望向他身后的何鼎,目露不善。
“宫外贪玩也就罢了,怎么还将这东西给带进宫来?”
早就听他身边的人说太子学习懈怠,
何鼎拎着鸟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着头不能言语。
“父皇,是这样,儿臣今日去太傅家中,听他讲这为君者,必然要有仁心,儿臣就问太傅,如何才能拥有仁心?太傅就说,这天下至仁,莫过于父母的无私养育疼爱,若是儿臣想要更好的体会这仁心,不妨亲自养育一些动植物,一来修身养性,二来也可细心体会养育的辛苦,这样一来,对于这仁心必然有了更直观的感触,是以儿臣就着人买了这个鸽子回来,还请父皇应允。”
朱祐樘说完,目光沉着的望着朱见深,等待他的旨意。
不过是玩物丧志,却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朱见深顿时噎住。
这个儿子果然如宫人们所讲,不思进取,言辞狡辩,怒瞪了一眼何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其他书友正在看:。
“殿下,您看要不要将这鸟给放飞了?”何鼎小心翼翼的上前说道。
朱祐樘的面色深沉,看着朱见深的身影消失在宫殿门口,轻声说道,“不用,反正我做什么,父皇都不会喜欢的。”
言罢,抬脚迈入了仁寿宫,何鼎跟上,只不过在进殿前,吩咐了仁寿宫的一名宫女,让她将鸟笼给送到清宁宫,交给秦罗好生照看,这才踏进了殿中。
这厢张初仪跟着青矜来到了自己的住所,简单的陈设,如同刚才的那房间同样的老旧。
“张小姐,进了宫,不比在外面自由自在,处处都有规矩约束着,你万得小心谨慎,切莫露出了什么马脚,到时候连累了殿下可就不好了。”
青矜转身,看着张初仪,语气严厉的沉声说道。
“青矜姑姑放心,张瑗省得。”
张初仪心神骤敛,恭敬的答道。
“这样最好,因着时间很是紧迫,你把行李放下,咱这就开始教导,一定要用心去学,用脑子记住,知道了么?”
听话的将包袱放在了屋中的案桌上,张初仪冷静的道,“请姑姑开始。”
“好,这头一项,你先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在这宫里,所有的宫女都是自称为奴婢,绝不可称我,只有太后可以这般自称,若是宫人犯了这个忌讳,那可是违背宫规,要受严惩的,你可记住了?”
早已经做好了心里打算,又加上上一世她所了解的皇宫,张初仪立即回道,“奴婢谨记。”
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快,青矜呆愣了一瞬,又继续说道,“还有,你以后就是安澜,今年双十,身份是幼年时就被贬至安乐堂冷宫的宫人,几乎与世隔绝,此次因缘遇到吴娘娘,又恰逢太后开恩,才能够重新进宫,切不可让人看出异样,必得随时随地小心谨慎的伺候,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万不可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免得到时候作茧自缚。”
什么叫不该有的想法?张初仪虽然心中疑惑,却仍是恭敬的屈膝应允。“奴婢自当万分谨慎。”
“好,接下来,给你讲一下这宫中的各局各司,都负责什么事情,例如这内侍,就分属在内侍的二十四衙门之中,而这二十四衙门又包含有”
张初仪就这么站立着,全身贯注静静聆听,用心将其牢牢的记在脑海。
面前的青矜,一脸郑重的介绍着,这偌大的皇宫中所有的人事架构,这些衙门各自的职责,下属有多少人员,等级的划分,以及如何从衣衫上判断来人的等级,所属的内廷衙门,零零碎碎的竟是说了有一个时辰之久。
而她身为宫人则是在尚宫局的统领之下,细分在六局一司中的尚寝局,属于最末等的打扫宫女。
说来好笑,她一直以为这个什么尚宫属于临边的那个小国,谁曾想却是大明所有,只能说上一世的那些什么电视当真是乱七八糟。
“好了,这就是内廷中的二十四衙门,以及后宫中的六局一司,你可记住了?”
喘了口气,青矜端起旁边的茶杯,轻啜几口,严肃的看向张初仪。
她知道太子幼时经常出宫去与她见面,而她从太子透露出的碎语之中,渐渐的拼凑出了她的形象。
应该是个温柔知礼,笑容明媚的女子,可是如今一见,这个女子满身的沉静,就连笑意都是很少,与她脑中所想却是大相径庭。小说.缱绻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