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镜,你……”我以为自己幻听,他莫非是在求婚?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可我始终是震惊。
他每次都在我以为绝对不可能求婚的场景求婚,上次是我提出搬回林蔓家,这次是我在安慰他和常欢慢慢来时。
他收拢我的手,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渡给我,“长乐,你不能否认我爱你。甚至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爱上你,爱得江湛起初直接说我眼瞎。你生性懦弱,遇到感情的事情你喜欢躲避。曾经我一度觉得我倒贴,你还非常不乐意不领情。感情的事,说不上太多,就是感觉对了。我一直都想娶你,这件事,让我想更快地娶你。我妈那边,如果提起常欢的事,她怎么都不会反对的。”
温暖变成灼烫,我感觉他的掌心变成了会烧毁我的炼狱。我想挣脱,却逃不出他的桎梏。
“陆明镜,我告诉你,并不想用责任捆绑你。我老实告诉你,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匆匆和你领证。即便我二十九了还带着孩子,我也认识到,婚姻不是儿戏。”
他两手分抓住我的手,掰开,他旋转过来,与我面对面。他眼中的拳拳之意,我望之动容。
“我们欠常欢一个家,不是吗?”
我躲闪他的目光,想要抽回手,却是徒劳。无奈,我不得不迎视陆明镜的眼,“陆明镜,我一直欠常欢一个家,问题是我们不能不给孩子接受的时间。关于你家,高门大户,高处不胜寒的,你不能不给我接受时间。你妈毕竟是你妈,你贸贸然领我回家说已经领证,把你妈气病了,我和你都担不起这个罪过。”
“长乐……”他眉头皱起,表情突然像个无措的孩子。
趁他手劲减小,我抽开手,抚上他的脸庞,用力来回抚摸,“陆明镜,我们的关系不会受影响的,常欢会接受你更喜欢你的。给我点时间,让我在工作中找到自信,让我用强大的内心去面对你的家人,好不好?不远了,除夕很快就会到。”
我自幼是孤儿,别人盼着逢年过节,我却一点不期盼。热闹喜庆的节日,会衬得我更为形单影只。有了常欢之后,我会更在意一些传统节日,既是为了给常欢快乐,也是为了让常欢受到一些熏陶。
来到b市后,除夕我都是留在林蔓家里。林蔓去找苏照邻,陈白露不回家,宋鸽偶尔回家。所以,就算除夕当日我留宿在陆明镜家,都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如何让陆明镜的母亲喜欢我。
那个给过我耳光,说我都不配她扔钱的未来婆婆。
之前乔南枝的母亲不喜欢我,我也天真地以为我可以感天动地可以感动她。可结果是什么,她一边倒地相信杨琼花,侮辱我……乔南枝的懦弱,就算没有我的那夜荒唐,我们的生活也不会安宁。
不想重蹈覆辙,我身上还肩负着常欢的幸福,我必须让自己有一场被陆明镜亲人祝福的婚礼。
沉寂许久之后,陆明镜拥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对不起,我失态了。”
心疼的感觉升起,我不由地轻轻抬手,环住他的腰,“没关系,我理解的。陆明镜,我理解你的。”
前段时间,我会在朋友的个签上看到一句话:陪伴是长情的告白。
我个人最喜欢拥抱,年轻的时候看过王珞丹演的《杜拉拉升职记》,如今情节模糊,只记得王伟拥抱杜拉拉的那几个瞬间。
如今,我被我心爱的人怀抱着,我静静地聆听他有力的心跳声与沉稳的呼吸声。
不需要言语,我们心意想通。
我爱他。
我清晰地听到我内心的声音,我不愿意答应他的求婚,只是畏惧我不能适应他的家,不能得到他家人的祝福。
遇到陆明镜前,我总是很着急,我甚至去相亲,本来我和赵寅水到渠成快成了。陆明镜让我明白,婚姻可以勉强、可以将就,前提是我没有遇到那个非他不可的人。
对乔南枝的喜欢,更多是少年时的陪伴与依赖。而对陆明镜,我是真的被他吸引,种种往事,让我真正体会到爱的酸甜苦辣。
陆明镜始终是心情不好,结束拥抱后,让我回卧室,他应该是去了书房。
我始终不放心,想跟他过去。但抬脚出去,我又想到我在z市的各种想不通,陆明镜身为不知情的辜负了孩子的父亲,或许比我更需要静处。由是,我不再追逐他的脚步,我等他回过头来找我。
洗澡,刷牙,洗脸一阵捯饬,我身心俱疲。睡觉之前,我去常欢卧室看了看,小家伙抱着妞妞,已经睡着了,不经意抿抿嘴,软到我心坎上。我关了灯,悄声退出卧室。
心不在焉回到陆明镜的卧室,我关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毫无睡意。
无数次,我想翻身起床,去书房他在干什么。我思想挣扎,又压下去这个念头。我必须给他空间,陆明镜比我聪明通透,让他独处,他会更快调整好,我去搅合,估计越来越乱。
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我噩梦不断,甚至梦到我被乔南枝杀死。
“不要!”惊呼出声,我身体连带坐起。睁眼,我看到窗外朦胧的晨光。我左手往后摸,摸到了手机,五点十一。
我睡了有八个小时,但睡眠根本谈不上质量。我旁边是空的,冷的。
我直觉:陆明镜昨晚没有回来。
顾不上去刷牙洗脸,我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趿上拖鞋就往书房跑。
“啪啪啪”,我大力敲门。
没人回应。
我去拧门把手,意外没锁上。我赶紧推门进去,扑鼻而来的油墨味让我脑袋一晕。走进书房后,我下意识关上门。
第一眼,我就看到站在窗口抽烟的陆明镜。我往下看,他脚边落了几根烟蒂,没有抽很多,但比起他几乎不抽烟的平素,那是很反常的。我脚边就有散落在地的宣纸,满目望去,书房到处散落写过字的宣纸。
难怪,笔墨味浓厚得要溢出书房。
就近捡起一张宣纸,我铺展开一看,是较为狂野的草书: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无端的,看到他的字,我就涌起一股悲伤之情。
捡起第二张,还是这句诗。
捡到第六张还是这句的时候,我确认满室的宣纸,都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陆明镜,你还好吗?”我放回宣纸,走到他身旁,轻声询问。
以陆明镜的敏锐观察力,我走进书房,他肯定知道。但他没有动作,自顾自抽着烟。
我盯着亮着星火微光的烟,快燃到尽头了。
陆明镜深吸一口气,将烟蒂扔走,他脸上凝重,仿佛在下什么重大决定。
在一起挺久,我确实见过陆明镜许多面,让我畏惧的一面。比如他偶尔的暴戾,比如他此刻的肃穆。
可这全部都是他,我爱过的他。
“长乐,我好了。”陆明镜看向我,眼窝微陷,有通宵熬夜的疲态。
我朝他坚定地微笑,“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也好了。”
陆明镜是常欢的父亲这件事,身为当事人的我和他,堪堪熬过。至于常欢那边,我们愿意一起去补偿。
“你去睡会觉,我收拾书房,然后去做早饭?”我挺着急他的身体,他是医生,身体的健康牵扯到很多人的健康。
陆明镜点头,印吻在我的额头,“长乐,有你真好。”
这句话,无疑是对我的认可。这样简单的话,却如涓涓细流,淌到我内心深处。
算得云开雾散。
妞妞不是陆明镜的女儿,常欢是陆明镜的儿子,一切都会明朗起来。
阿姨前一晚准备了饺子馅,我心血来潮,包饺子。我起得很早,所以时间充裕。包了足够的分量,我把饺子放回冰箱,上楼洗漱换衣。为了不吵醒陆明镜,我去的是我们共同卧室隔壁的房间。
六点半,我煮完水饺,上楼去叫常欢起床,没成想,小家伙已经在刷牙了。我蹲在他面前,亲了亲他的脸颊,“常欢,刷完牙,去叫陆叔叔起床好不好?想亲妈妈一样,亲亲陆叔叔,好不好?”
常欢的长睫毛眨啊眨,犹如一把羽扇,“好。”
常欢屁颠屁颠去陆明镜卧室,我则照顾妞妞。小丫头不再喊我坏人,估计是被陆明镜和常欢调教的,总之乖乖巧巧的。我抱着软软的小身子,心软得一塌糊涂。我根本将她刚开始对我的反感抛之脑后,认真仔细照顾她起床。
妞妞还小,奶粉主食,偶尔我们也会喂她喝粥吃点其他,慢慢过渡。
妞妞乖巧许多,毕竟是孩子,我折腾很久才得以完工。下楼时,陆明镜和常欢已经坐在餐桌旁,看常欢高高兴兴吃早饭的模样,肯定还没知道。我暗暗松口气,我一直觉得常欢很乖,所以我其实怕他哭怕他觉得委屈、被伤害。
吃过饺子,照顾妞妞的阿姨按时赶来,陆明镜抱常欢去车上,我紧随其后。
为了和陆明镜亲昵,我抱着常欢坐在驾驶座。
路途中,陆明镜接听了个电话,脸色再变。
我捕捉到后,不由询问,“怎么了?”
“找到妞妞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