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一边哽咽,一边虚弱地对紫菀说道:“紫菀,我的好妹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一个字不能说出去,懂么?”
“紫菀明白,请美人放心,紫菀会把今天晚上的秘密带入土里,死也不会说出来!”紫菀答道,目光坚毅。
在去过凤祥阁之后,李承颂回到宫殿里,便是睡在了床上,第二天众人发现他脸色苍白,像是生了重病。
骜国太医皆对李承颂的病束手无策,李承颂的属下知道,他得的是心病,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
因此,李承颂不得不提前离开骜国,返回大明国调养身子。
听说李承颂今天就要走了,婉美人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她的心里万分难受,也许他这一去,他们就再无相见之日。
不,她不要再无相见之日,江婉赶紧从下了床,拉住紫菀的手:“快,快去帮我准备一套宫女的衣裳,我要去,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美人,难道他就是李承颂太子?”紫菀将心中猜测说出了口。
婉美人没有回答紫菀的话,只是轻轻道:“再远远望上他一眼,目送他离开,我便心满意足!”
紫菀点了点头,她似乎能够感同身受婉美人心中想见不能相认的痛苦,她不多问一句话,去帮婉美人准备衣裳。
李承颂的马队在皇宫宫门口候着,他立即要离开了皇宫,手上紧紧捏着她绣的锦帕,这两年多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青儿,就算你要离开我,也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啊!李承颂太不甘心,他摇晃着身体,上了马车。
“感君千金意,有缘终无份。”江婉打扮成小宫女,站在宫内的城墙上,远远看着他的马队,目光凝聚在他的马车上。
长长的马队启程了,他的马车向远方驶去,江婉的心像是被刀一片片割着,好痛,撕心裂肺地痛,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不让自己哭出来。
“皇太子殿下,希望能够忘记婉儿,婉儿已经不配你了。”她模糊了双眼,望着马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成了蚂蚁那么小,甚至消失不见。江婉慢慢蹲下了身体,身上似乎没有力气站稳。
此次一别,今后或许再也无缘相见,江婉心口猛然一痛,咳嗽不止,口中竟然吐出了鲜血。
江婉忙用锦帕擦干嘴角的血,唉,这个早就落下病根儿的身子,也不知还能活命到几时。
天色忽变,乌云密布,大有下雨之趋。天公也是怜悯人心的,好像懂得人心的悲哀。
她抬头望着天际,生亦是死,死亦是生,其实她现在是生是死都不太重要了,她嘴角洋溢出最迷人的弧线,如同行尸走肉般……
大雨倾盆,叶青宁坐在窗前,心忖,快到夏天了的吧,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雨。
“婉仪,用午膳了。”梅月走过来,提醒说道。
顺着屋檐流下来大滴大滴的雨水珠子,最后连成一条线,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也不知为何,到了这雨天,叶青宁的心就感觉到特别的悲哀。
“婉仪,该用午膳了!”梅月迎上来,冲着丽婉仪耳边一吼。
思绪翩翩飞的叶青宁一惊,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方才究竟想着些什么,似乎是令人伤怀的事。
“梅月,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跟婉仪说话呢!”春桃在后面摆弄着饭桌上的碗筷,回头冲梅月说道。
梅月扶着叶青宁走到饭桌前,春桃撅嘴对叶青宁道:“婉仪可不能宠坏了这一屋子的丫头,没大没小!”
“哼!”梅月白了一眼春桃,这个大牌宫女,只许她自己放肆,就不准其他人多嘴。
大雨淋在身上,江婉没有特别的感觉,摇摇晃晃着身子往前走着,李承颂走了,把她的心也带走了。
相见不如不见,早知道会断肠心疼成这样,她宁可他从来没有在她的世界里出现。
泪水夹杂着雨水在脸上流过,她看不清前方,脚下踩到一块石头,不小心跌倒在地上。
她想起来,可扭伤了脚动不了……雨好像停了。
她抬头望见一柄白伞,伞上的花纹是毛笔山水画,给人清新美妙的感觉。是谁?江婉回过头,一位衣着白装的少男向她伸出了手。
是周景林,衣着青色锦袍,脸上透着阳光般的笑容,他路过此地,看见一位宫女跌倒,所以过来扶起她。
江婉被他明媚的笑容感染,情不自禁抓起他的手,站稳了身。
江婉脸上有泥土,周景林拿出一块手巾想为她擦干净脸蛋儿,江婉面带羞涩地退了一步。
“在下画师周景林,小姑娘可好。”周景林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免惊吓人家小宫女。
他是周景林,江婉记得那夜在出手相救叶青宁的时候见过他,只是上次看见他像个无赖小痞子,而今天却是英伟不凡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江婉迈出一步,脚下一痛,幸好周景林及时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小心。”
周景林的温柔让江婉的脸上泛上红晕,她是后宫的妃嫔,不该跟任何男人有任何接触,生怕连累了对方,缩回了手。
“你是哪个宫里的丫头,我送你回去。”周景林看雨这么大,她的脚又扭伤了,于是好心相送。
也是正是因为婉美人绝色美丽的脸颊沾上了泥土,否则周景林定会被她的容颜所惊艳。
周景林更不会知道这位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宫女,其实就是那晚上见到的白衣女侠,还令他失魂想念了两天。
“不用了!”江婉的语气很冷,她是不能让周景林送她回凤祥阁的,假扮宫女的事情被发现,是要被砍头的罪名。
江婉坚持要一拐一瘸在雨中地往前走,还特意嘱咐了周景林:“我不是好人,你不要管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从她这么冰冷的态度而言,周景林的确还真的相信她不是知恩图报的女子,可看她娇弱的身体这幅模样,他哪里忍心丢下她这样一个瘦弱不堪的女子经受风吹雨淋。
周景林几步迈出追上江婉,一手用力捏住她的手:“别固执了!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要送你回去!说,你是哪个地方的宫女?”
“快请放手,在宫里,若是别人看见,成何体统!”江婉吓住了,这个男人还真是大胆,幸好现在雨大,没有人在附近。
周景林的手被江婉甩开,他眼睛一眯,顿时对这个脾气又臭又冷的宫女发飙了:“现在下着大雨,你的脚又扭伤了,还想去哪儿?”
江婉一愣,被周景林忽如其来的吼声惊住了,没等她反应过来,周景林伸手将伞地给她:“拿好!”
在手触碰到手之时,江婉接过了周景林手中的白伞,接着他强行背起了她。
“你!”江婉扭动了一下身子,想从他背上下来。
周景林的语气不容反抗地说:“别乱动!”
江婉身上的污泥弄脏了周景林的白衫,她眉头深深一蹙,只听他又言。
“我是画师周景林,放心,就算被看见也不会有人误会。告诉我,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宫女?”周景林缓和了语气。
“凤……”凤祥阁三个字尚未出口,江婉道出了,“月华殿。”
“你是丽婉仪身边的宫女?”周景林惊问。
“嗯。”江婉感觉到周景林的善良与友好,不忍心再多加拒绝,她手里撑着白伞。
往事再一次轰击着江婉的思绪,为什么这个画面干净如此熟悉……
周景林背着江婉一步步往前走,江婉将脸贴在这个宽阔的肩膀上,清泪不止流出,好在还有个坚实的后背可以依靠。
她依稀记得那一次,他在追她,她藏在假山后面,偷乐地望着他焦急的呼唤:“青儿,青儿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快出来!”
真没出息,她正要走出去吓吓他,可一不小心扭伤了脚,他心疼地帮她揉脚,也是这样背着她,一步步送她回房。
到了月华殿外,大雨变小了些,江婉向周景林微微点头行礼:“多谢周画师。”
“不客气,到此我就不送你入内了,回去好生歇着。”周景林冲江婉浅浅一笑。
周景林身为男子,是不能随意出入月华殿这样的地方,他只能送这位宫女到这儿。周景林正欲转身离开。
“周画师,这柄伞……”江婉喃喃轻语。
周景林回头望了望江婉,又望了望白伞,看着这位女子的眼神颇有几分熟悉感,似曾相识。
江婉不敢对视上周景林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低下了头,将白伞收拢,双手奉上。
这个时候,雨几乎已经停了,周景林笑了笑:“相遇是缘,何况颇有眼缘,此伞就送给姑娘做个纪念。”
周景林说罢这话一挥衣袖,便大步离开了。
江婉愣愣站在原地痴了神望着他的背影,飘逸脱俗,这位男子的笑容真的好美,好美。
待江婉缓过神来,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速速离开。
附近有几个宫女路过,其中有月华殿的丫头,江婉低着头往前走,生怕被认了出来。好在她从来没有来过月华殿,这里的宫人都没有细细见过婉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