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楼轻云侧身躺在床上,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眸,留神听着外头的动静。此时,她非常紧张,既盼着他来,又不希望他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楼轻云困了,眼皮渐渐合上了,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两长一短的敲门声,半睡半醒的楼轻云立即醒了过来,披衣起身,盯着外头的那扇门。
就在楼轻云犹豫的片刻,那敲门声再次响起了,不过,这次的敲门声和之前不一样,似乎带着节奏似的。
楼轻云的心跳动起来,她可以确定,外头的那个人,就是王庭宣。她迅速爬下床,拉开了门闩,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王庭宣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迅速进门,掩上房门,轻声道:“这附近的人,我都摆平了,不过,我怕在外头说话的动静太大了,会惊动其他高手。”
像杨仁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最怕死,身边总是养着一些打手,既可以恃强凌弱,又可以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楼轻云听着王庭宣低沉的声音,脸颊泛起一抹红晕。“我以为你不来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王庭宣听了这句话,微微一怔。他记起了景王府叛乱那件事,那次,他不是故意抛下她们母女,可事实上,他还是疏忽了。“对不起。”一句对不起,不能抹去过去,至少,它告诉了楼轻云,王庭宣心中的悔意。
楼轻云听到这句对不起,对那件事彻底释怀了。有些事情,根本不能较真,毕竟,王庭宣也有他自己的立场和无奈。就如他所说的,见到赵婉婉遇到麻烦了,他若是当做没有看到走开了,那样的男人,就真的值得自己爱吗?庭事想王。
对一个旧日喜欢的人都可以漠视,就难保哪一日,妻儿落难了,为了保住他自己的性命,置妻儿于死地。
想到这些,楼轻云就想起了史书上的一个故事,说的是前朝开国皇帝,被人围攻的时候,为了减轻马车的重量,就曾经把自己的儿子丢下车,这样的人,偏生就做了开国的君王,让后代子孙歌功颂德。
楼轻云看到这段故事的时候,就觉得心寒,倘若她是那个做妻子的,一定恨死了这个男人。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竟然成了丈夫的包袱,被丈夫随意丢弃。被轻贱的不止是儿子的性命,还有妻子的一颗心。
“怎么了?”王庭宣有点紧张,他真的怕楼轻云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不肯原谅他。
楼轻云看了王庭宣一眼,轻声道:“上次的事情,我们扯平了。”jrte。
王庭宣听到扯平两个字的时候,还有点疑惑,等他慢慢品味了一下,就知道楼轻云的意思。于是,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狂喜,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意思……”
还没有把话说完,王庭宣的脸色又突然一变,然后将楼轻云拉到一旁问道:“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有人来了。”
楼轻云想不到这么晚还有人过来,脸色也是一变,急忙将王庭宣塞入了衣箱里头,当然,她给王庭宣留了一个缝隙用来呼吸。
脚步声步步逼近,楼轻云躺在床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脚步声是属于一个人的,这个人三更半夜来这边做什么?越是往下想,楼轻云越发害怕了。
如果,如果今晚王庭宣不在这里的话,那么她的下场是……
还没有等楼轻云想明白,那门就被人打开了。
楼轻云立即翻身起来,疾声厉色问道:“谁?!”躲在箱子里的王庭宣暗暗叫苦,楼轻云这样的反映,不但起不了威吓作用,兴许还起了反作用。
果然,杨仁划亮了火折子,点燃了烛台上的烛火,笑着道:“是我。”
楼轻云自然知道是他,心中十分气恼。“杨大官人来这里做什么?”隐约间,楼轻云似乎闻到了一股酒味,眉头不禁皱起来。
王庭宣也喝酒,不过,他喝醉之后,身上的酒味并没有这么难闻,为什么杨仁的酒味会如此难闻,好像是腐尸味道似的。
杨仁看着烛火下的楼轻云,不得不说,楼轻云长得真的很好看,也属于那种特别耐看的女子。
小小的鹅蛋脸,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一双春水般灵动的黑眸,在黑夜里,就如夜明珠般明亮,纤腰盈盈,身姿娇小袅娜,又不会显得过分单薄,宛如画里走出来的仙女。“我来看看你,这些日子,我都没有空来见你,实在是想得紧。”
楼轻云听到杨仁的轻薄话语,心中升起了一抹厌恶,脸上不禁带出了几分颜色。“天色已晚,杨大官人请回吧。”
倘若换做往日,杨仁兴许会为了日后的大计,就真的顺从了楼轻云的意思,可今日不同,当他听了那个官媒的话,再联想之前张巧嘴的话,就认定了楼轻云鄙视他。如今,楼轻云又露出这样的神色,分明是印证了那两个妇人的说法,这让一向目中无人的杨仁无法忍受。
于是,他阴阴笑了两声,对着楼轻云道:“再过两天就成亲了,也不拘那些礼节,今晚,我就歇在这里了。”
楼轻云的脸上涌起了一层薄怒,这是什么意思?当她是青楼名妓吗?“出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杨仁冷冷看着楼轻云,身形不动,笑话,这是杨府,又不是楼府。就算是楼府,也轮不到一个妇人来指使男人。“出去?去哪里?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方。楼夫人,不,娘子,你得掂量一下,你有那个本事把我赶出去吗?”
楼轻云知道自己没有本事赶他走,深深呼吸了两口气,对杨仁道:“你不是想通过我和侯府的人牵上线吗?若是你想我心甘情愿为你牵桥搭线,今晚,你最好还是守点规矩。”楼轻云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只好抛出这个诱饵,她深知杨仁对侯府十分看重,就想着拿这件事来搪塞杨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