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姑娘这话说的,其实,我也不想为难你一个弱女子,可今日,为了你一个人,不止是我一个人受了伤,你自个儿瞧瞧,这边还有多少人受了伤?”苏绛唇瞬间就转移了目标道:“你的母亲重要,难道我们这些人就不重要么?都是父母生养出来的,莫说是受了伤,就是掉了一根头发,父母都心疼着。我和我的贴身丫鬟在马车里晃晃荡荡的,一个弄不好,摔了下来就是几条人命,还有车夫跟那些被马撞伤的人,林林总总加起来,难道不比你母亲的性命更重要么?”
这一通话下来,立即引得周围的人一片相应,人都是如此,一旦牵扯到自我的利益的时候,自然是先保护自己的利益。纪嫣然的几句话,是把话题扯到孝道上,容易引起人的同情心,苏绛唇却轻轻松松就将话题引到了人命上,这就让纪嫣然的孝道变成了一种自私。纪嫣然看着眼前这珠围翠绕的小姐,心底一寒,照她的意思,难道自己要赔偿这些损失不成么?不行,这些银子,她上哪里凑去?于是她用袖子掩住脸,哭着道:“都怪小女子一时莽撞,方才闯下这等祸事。可小女子家境贫寒,莫说是赔偿医药,就是要给各位端茶告罪的银子都没有。如果真要小女子赔偿的话,小女子也就小命一条,再无其他长物。”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用性命胁迫?苏绛唇的嘴角划过一丝冷酷,她道:“姑娘这话就说过头,我可有向你要银子么?我们这些人受了一顿皮肉之苦,姑娘在这里说了半日功夫,却一点歉意也没有,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苏绛唇的几句话,轻松的又把麻烦抛给了纪嫣然,纪嫣然咬紧了下唇,知道自己理亏了,才盈盈福身道:“还请各位乡亲,多多见谅,原谅小女子的一时鲁莽,冲撞了各位。”
人群里爆发了不满,有些人是受了一点轻伤,有些人则是摊子被马撞散了,还有的人,是因为这场意外损失了不少银钱本来这些人还想着,驾着马车的富家千金定然会赔偿这些损失,结果却冒出了一个贫贱女,不但没有银子赔偿也就罢了,说了半日功夫,全都是说自个儿的事情。若不是富家千金点了出来,只怕这黑心的贫家女子连个道歉的话也不说了,于是,大家就你一眼我一语的谩骂起来。
纪嫣然哪里见过这些阵势,低着头,噙着眼泪,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也许是因为这副模样,终究让那些人软了心肠。于是,那些人骂骂咧咧的散掉了,只剩下苏绛唇和她的丫鬟婆子们。
纪嫣然见苏绛唇还没有走,心头就有点发秫,不过,她还是强颜欢笑道:“小姐,我真的是没有银子赔给你,若是你不嫌弃我粗手笨脚的,我愿意服侍你,直到足够偿还马车的钱。”
苏绛唇冷冷笑了,眼眸里透出一丝冷意,纪嫣然这样的诚意,她可是一点也看不上,其实,今日换成任何一个人,苏绛唇也绝对不为难,可是对着纪嫣然,就跟对着赵婉婉一样,让她无法软下心肠来,毕竟,前世的不幸与悲哀,都是源自这两个女子。
“就如你自己说的,你粗手笨脚的,我收了你做丫鬟,那你能做什么?”苏绛唇反唇相讥,“做人,有自知之明才好,否则的话,哪天从云层跌下来,就算是不死,也去了半条性命。”
纪嫣然还是垂着头,淡淡道:“多谢小姐的一番美意。”
苏绛唇和纪嫣然斗了半辈子,哪能猜不出她此刻的心思,拂了拂衣袖,苏绛唇抛下一句话:“算我今日倒了霉,出门遇灾星了。”苏绛唇这句话是别有深意的,当纪嫣然听到这一句话,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原来,纪嫣然出世没有多久,父亲就去世了,剩下母亲一个人,当时的老太太还在世,就动不动拿这些说嘴,纪嫣然的好名声自然就没有了,倒是落下了一个小灾星的名声在外,也因为这样,她一直说不到好人家,不好的人家,她纪嫣然也不愿意屈就,最后,她就选择勾搭上了宋子俊——
宋氏刚刚吃完晚膳,正要起身走动几下的时候,一个婆子突然掀开门帘,慌慌张张道:“太太,大事不好了,小姐的马车受惊了,听人说,如今在平州城里四处乱撞。”
宋氏闻言,脸色一白,眼前一黑,随即抓住了碧水的手臂,强自镇定道:“小姐呢?小姐怎么样了?”
那个婆子为难看了宋氏一眼,然后就嗫嚅着不说话。
宋氏一急,怒上心头道:“不中用的东西,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那个婆子才低下头道:“听人说,马车是停下来,不过,流了好多血,整整是一地的血。”
宋氏身子一颤,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光了,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时候,婆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道:“唉哟,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你要是真走了,太太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九俗顾顾梅顾四。宋氏听到这些话,神智一下子回来,她什么也没有说,从案几上抽出了一根鸡毛掸子就往那个婆子身上抽:“你这个老货,我让你嚎,今日,我就让你嚎个痛快。我家的姐儿福大命大,怎么会是你说的那种短命相。都是你们这些黑心肠子的人整日价的诅咒,今日,我不扒你一层皮下来,难消我心头之恨。”
“娘——”一声呼唤,顿时让宋氏停住了脚,她回头,就看着自己的女儿完整无缺的站在门口,眼里闪着一丝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