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真相

任是谁也不会相信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儿其实内藏奸诈,陈氏这反应纯属正常。

只是,安菁不想再让陈氏继续正常下去。她一想到姚玉华其实现在不过十七岁而已,却在姚云华的种种手段下忍受了这么久,若追究源头,纵然姚云华是元凶,但陈氏的软弱却也是帮凶。若是陈氏能像她母亲这般果决精明,姚玉华又何须过的如此辛苦?

“母亲,有很多事,你并不了解。”轻轻叹了口气,估计玉华姐知道了以后,肯定会生她的气,但她实在是不想让陈氏继续活在自己想要的美好幻想里,“比如,其实玉华姐被云华姐欺负了这么多年,比如,其实玉华姐上次落水,并不是意外。”

陈氏狠狠的瞪向了安菁:“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她先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孩子竟然如此胡闹,难道说那些传言其实都是真的么。

“你好好听着,就知道我是不是胡闹了。”安菁轻轻笑了一声。

凑近姚云华,轻轻的抚着姚云华的额头,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安菁柔声唤道:“大姐,我是玉华啊,我嫁给庆成了,我有喜了,我与庆成——”

她话尚未说完,姚云华就咬牙切齿的咒骂道:“贱人!你不配!”

陈氏惊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仿佛不认识一般,看着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大女儿。

安菁却不理会,仍旧笑盈盈的柔声说道:“婉姨娘也有孕了,也是庆成的,庆成特别看重她,要不,推倒她吧,让她小产如何?”

“她该死!”

“可是,大姐啊,你妹妹我这一生都比你过的平安喜乐。你妹妹玉华我与庆成白头偕老钟爱一生,庆成他对我百依百顺,我们儿女双全子孙满堂,你就看着我们……”

“去死!去死!你去死!”

“我怎么能去死呢。我要好好的活着,为庆成生儿育女,你看,我已经怀有身孕了,除非有人推我一把,否则我怎么会死呢?”

“那就推倒你!”

一声声仿佛饱含着毒汁的诅咒,让陈氏全身冰冷起来。

眼看火烧的差不多,安菁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你推倒我了,你竟然推倒我了。我的孩子没了……”

姚云华的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哪怕没有醒来,那笑容却灿烂得几乎刺眼。

“怎么……怎么会这样……”陈氏呆呆的看着姚云华,忽而醒过神来,抓住安菁的手连声喝问。“她怎么会这样?是中毒的缘故是不是?是不是有人下毒让她这么说的?!”

安菁挣开陈氏的手,用力握紧她的肩膀,提高了一点音量道:“天底下没有那种药!她中的毒叫它罗花,能让人产生幻觉,说胡话,仿佛失心疯了一般。所以,她方才说的。都是平日里压在心里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话,如今中了毒没了克制,才说出来了。”

难道云华一直以来都恨着玉华吗?陈氏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件事。

安菁轻叹了口气,回头示意美杏带胭脂出去。看了看自己母亲,她迟疑了下,对母亲投去了请求的目光。

韩氏略点了点头。轻声道:“玉华那孩子受惊不小,我去看看她。”

转眼间,屋里只剩下了安菁和陈氏,以及一个昏迷中的姚云华。

“母亲,你们是至亲。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想让你知道。”安菁握紧了陈氏的手,看了眼嘴里仍旧念念不休诅咒着姚玉华的姚云华,她摇了摇头,“玉华姐,她苦啊。”

“苦?”陈氏不解,玉华那孩子自幼开朗,又聪明,朋友也多,她也从来不曾苛待过玉华,玉华苦什么?

见陈氏不明白,安菁忍不住苦笑,尼玛这叫什么事儿啊,她竟然也有善心大发为别人抱不平的一天。冷冷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姚云华,安菁磨了下牙齿,把心一横,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陈氏不解的看着安菁。

“玉华姐,她真的很辛苦。”安菁抬起头,两手放在陈氏的膝盖上,两眼望着陈氏的眼睛,“我一人享尽父母兄长的宠爱,可玉华姐却要时时防备着来自自己亲姐的迫害。我知道我今天告诉你以后,玉华姐一定会生我的气,可我忍不住,我不想看她为了不让你难过而继续为姚云华遮掩恶行了。”

陈氏强笑起来:“你这孩子胡说什么,那里就这么严重了……”她说了一半也说不下去了,因为身旁的姚云华还时不时的诅咒着姚玉华。

“听到了吧,这才是真的姚云华。”安菁叹息一声,拿出帕子来抹了抹眼睛,顿时热泪盈眶,“玉华姐看似要强,可她为什么要强?都是被逼的啊。母亲,你好好想想,这些年来,是不是姚云华借着自己体弱多病要玉华姐为她一再让步?你再想想,你曾经有没有因为姚云华某些意外,或者受伤或者生病而责怪过玉华姐?”

陈氏想要摇头否认,但是她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否认。

不……难道说云华会装病来陷害玉华吗?

“姚云华就是这样,她蒙蔽了所有人,让大家都以为她是一个娴静知礼的贤良女子,而暗中对自己不喜欢的人阴谋陷害。”安菁用力一握陈氏的手,稍稍提高了嗓门,“玉华姐她吃过几次亏,如何能不加提防?可姚云华是你的亲生女儿,玉华姐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寒心,会难过,所以她一直忍着,一直让你以为两个女儿相处融洽。你说,玉华姐她容易吗?!”

躺在床上的姚云华听到“玉华”二字,又低声咒骂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这样呢……陈氏只觉得自己脑海里一片混乱,这么多年以来,大女儿给她的印象永远是柔弱而善良的,这也是她较为偏宠大女儿的缘故——大女儿与她真的如出一辙,而小女儿则更加要强一些。

“毕竟我只是个外人,可我只是不想再看玉华姐继续受委屈了。”安菁松开陈氏的手站起了身,淡淡的说道,“若不是这件事是我来查,真相是绝不会传到你耳中的,玉华姐一定会将事端压制下来,不让你知道。若是真相没有揭开的话,不论哪一种结局,都已经遂了姚云华的意。”

陈氏不解的抬头看着安菁。

“她平白无故的中了毒,那么,她为什么会中毒呢?要么这毒是下给玉华姐的,要么这毒是下给她的。前一种情况,足以让你以为玉华姐在安府过的不好,受了委屈,从而令两府的关系产生隔阂;后一种情况的话,谁要给她下毒呢?是玉华姐,还是我?只有我们两个跟姚云华熟悉,不是么?”

如此一来,陈氏自然会对姚玉华或者安菁生出怨怼。

看陈氏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安菁继续说道:“当时你并不在场,不知道究竟有多凶险,若不是我阻拦及时,玉华姐现在恐怕也在床上躺着呢。”说着,她冷笑了一声,“姚云华倒是盘算的不错,最好的结果,她可以亲手推倒玉华姐,亲手害得玉华姐小产,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令所有人都对这次的事情起疑心,闹得不得安宁。”

只可惜,姚云华没想到自己竟然敢把她整个儿扒光了搜身。

“我不信……”陈氏用力摇头,忍不住起身原地走了几圈,一咬牙道,“我去问玉华去!”

安菁看着陈氏,看了片刻后,轻笑一声道:“是该去,玉华姐受惊不小,此刻最需要母亲的关怀。”

陈氏脸上不由得一烫,她此刻心神俱乱,竟然忘了玉华有孕。

眼看着陈氏快步走出院子,安菁在门口来回转了几圈,抬头看到母亲正在不远处含笑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暖,快跑几步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母亲,还好我是你女儿。”用力抱紧了母亲,安菁再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加庆幸。

若是她被穿越大神丢进荣景侯府,只怕被姚云华卖了还要帮姚云华数钱。

“你这孩子真是的……都多大了还撒娇。”虽然嘴里数落着,但韩氏手上却是紧紧的抱住了女儿。

女子生来不易,若是做母亲的不好好疼爱,还有谁会真心疼爱她的女儿?

感伤了一阵子后,安菁从韩氏怀中挣脱开来,有些赧然的笑道:“一不小心就撒娇了。”

“一不小心?”韩氏瞟了女儿一眼,一指头点在了女儿额头上,“少得了便宜卖乖,那些药呢?”

她问的是她先前备下的一小包它罗花的药,虽然女儿断定这次中毒是姚云华自导自演,但她如何放心的下,不论如何,她都要拿到一个确切的,肯定的结果。

安菁挠挠头:“在美杏那儿,一会儿我跟她要。”她干笑一声,“要不然,我婆婆哪儿还能听见那么精彩的话。”

姚云华中毒剂量不深,又喝了药躺了半天,如果不是进行了二次加工,怎么可能在陈氏来了之后继续毒后吐真言。

“你……好大的胆子。”韩氏立刻就想明白过来,顿时沉下了脸,“那种东西可不是好玩的,稍有不慎就铸成大错!你竟然敢……”

安菁连忙说:“母亲放心,我绝不敢用来害人,只是怕我婆母不信胭脂的话,只好出此下策了。母亲放心,菁儿此生绝不会起谋害作恶的心。”

而那边,在盘问了小女儿后,陈氏已经不知该如何看待自己的大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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