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师父一把提起装法器的那包,冲向风和老狐一摆手,三人转身便走。
“师父…”
“嗯?”师父停住脚步,转身冲我道,“怎么了冷儿?”
我朝四近望了望,说道,“这里白天都没人来,晚上更不会有人来,阵圈不用看护也可以,我同你们一起去施法引这东西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也是嘞。”老狐说。
师父想了想,最终点点头。我一蹦就来到他们跟前,一把抓住了向风的胳膊。
“走,我们四个人合力,不信对付不了它。上次就差那么一点,如果请天罗地网成功,这东西应该早被我们给制住了…”
一边走,我一边嘟囔道。然而,心里却十分没底,想到上次我和向风在水底的惊魂一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这东西在生气团里被封困了几千年,刚刚脱困时比较容易对付,现在就很难说了。”师父说,“等下还是小心为上。”
“嗯…”
“师父,等下要把它引到哪里去?”我问。
“引到纸人阵圈里。”师父朝后面指了指,“等它进入阵圈以后,就把‘生气’全部放出来。我们的气都是从土里面借的,所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一旦放出来,‘生气’就会回归土中,届时候,生气将它包裹,会带着它一起进入土里。”
“师父的意思是说,到时候我们便将它镇在这水库附近,不送它回黄河河道里了?”
“没错。”师父点点头,“黄河日趋受到污染,送它回河道,到时候它还会跑出来…”
这样说着,我们来到水库堤坝上。师父轻轻摆了摆手,我便不再开口询问了,四个人全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用手电往下照,只见库水一望平静,那鬼东西此刻也不知正在哪个位置。师父当先打着手电,我们跟随在后,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往下走去。当来到距离水边还有一米多远的位置时,师父挥了挥手,我们便全部停了下来。
可能是由于过于紧张的原因,朝四下里望去,我感觉辽阔的库水似乎想要朝我压过来似的,整个人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师父把手电递给我,从包里抽出一张银纸,咬破食指,用指血在银纸上画了一个弯弯曲曲的符号。师父所画的符号,不是奇门中的任何符咒,应该是从那陶土盆子上所刻的图案里得来的。我还没研究出这种符号的意义,师父已经将银纸折叠,瞬息间,折了一个小小的纸船出来。然后,师父取出一根蜡烛,掰下小小的一截,点燃以后,放进了纸船里。
师父俯下身,将纸船放上水面,轻轻一推,纸船便悠悠的朝水库中心荡去。我不敢开口询问师父的用意,连大气都不敢出,紧张的盯着那纸船。朦胧的烛光忽明忽暗,把纸船的倒影投射在库水里。当纸船荡到距离水边十多米远处时,一旁的向风突然轻轻推了我一下。
我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向风,向风朝我使了个眼色,指向远处。顺着向风所指看去,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给抓住一样,猛的一紧…只见水库东南方位的远处,依稀有一个漩涡正朝着纸船的方向而来。眨眼的工夫,那漩涡就来到了距离纸船不到十米的地方…来了,那鬼东西来了!
眼前这个漩涡,相比较我和向风施法请天罗地网时,我看到的这东西从水里过来时所带起的那个漩涡,大了五六倍都不止…我正诧异时,那漩涡已经来到了纸船的跟前,随着‘哗啦’一下猛烈的水响,纸船不见了。隐约间,我恍恍惚惚看到一个东西从‘水里’露出的背脊。还没等我看清楚,那东西溅起的水花便朝我们打过来。
“大家小心!”
师父一纵身,张开双臂挡在了我们前面。大部分水都打在了师父身上,其余的水有的打在我们身上,有的落在了我们脚下的堤坝斜坡上,我感觉脚底一滑,整个人一个趔趄,老狐眼疾手快,从背后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我急忙用脚猛往下一跺,这才稳住身子。用手电照向水库,只见水里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朝我们游来…
我不知道上次我和向风沉在水底,濒死时,我所看到的那‘河神’,究竟是身体潜能被激发之下看到的真实影像,还是只不过是一种幻觉…然而,眼前这个‘影像’绝对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看到的…我心里暗骂,什么他妈的‘河神’,分明就是一只水怪,从黄河里跑到青石镇水库里的水怪…
就像本文开头所说的,‘这个世界,存在很多未知’,以人类目前的能力,对海洋的探知只有百分之六七,这就是说,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多的海洋里隐藏着什么,人类一无所知。不仅海洋,陆地也是如此,就像辽阔的黄河河道里隐藏着些什么,没有人知道。眼前这个,就是从河道里跑出来的一个未知的‘东西’…
目测估计,水里这鬼东西足有货车头般大。当它距离我们还有五六米远时,水花一滚,我突然想到当初它朝向风喷射的那股水柱,正准备提醒大家小心时,师父猛然一跺脚,大喝一声,畜生!震的我耳膜‘嗡嗡’直响,手臂一颤,手电差点脱手滚落进水库里。这个时候,就见水面猛一晃动,水里那‘黑影’倏地不见了…
“这,这鬼东西跑哪儿去了?”回过神时,我一边嘟囔,一边扭头看向老狐。
老狐冲我苦涩一笑,摇了摇头,“它害怕腻(你)师父,躲起来嘞。”
我心说,看情形,这鬼东西已经‘苏醒’过来了,吃师父那么一喝,它感知到师父不容易对付,所以躲了起来。
师父沉声说道,“看这情形,比我们先前设想的要麻烦的多,这鬼东西已经恢复了神智,看样子不容易引了,只能硬拉上来。”
“硬拉?”我眉头一皱。
“嗯,它吞了我刚才画的那道血符,施法把它给拉上来…”说完以后,师父抬头看了看天色,“抓紧行动,不然等它回了黄河就麻烦了,走,我们上去。”
我们跟着师父来到堤坝上,师父一个翻滚跃下堤坝,将放在纸人阵圈外围的一张小桌子搬了过来。取出小香炉放在桌子正中,点燃三炷香插在里面以后,师父飞快的在桌上起了一个坛。
坛起好以后,师父取出上次我们请天罗地网时,在鸡血里浸泡过的那卷毛线。用嘴咬住线绳的一端,右手捏住线绳往外拉,胳膊伸到尽头以后,师父把从嘴到右手手指所捏的这一截线绳剪下来,双手托住,小心搭在桌子上。然后,师父用同样的方法又剪了两根长度大致相等的线绳,并排放在一起以后,师父扭开酒瓶,喝了一大酒在嘴里,均匀的喷在了三根线绳上。
弄好这一切,师父将我和老狐,向风,三人的生辰八字分别写在三道符纸的背面,然后分别卷贴在了每根线绳的正中间位置。
我好像明白了,“师父,是不是我们三人齐心合力把它给拉上来?”
“没错。”师父说,“等下你们一人咬住绳子的一端,当我施起法来以后,你们会有魂魄一下下想要离体的感觉,你们要做的,就是定住自己的魂魄,随着魂魄一下一下回归身体,水库里这鬼东西就会一点一点从水里面出来了。”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看对方。
“其实说白了,就是用意念将它给‘拽’上来。”师父说,“这种法术可能会很不好受,一个不留神魂魄可能就会真的从身体里脱离出去,所以,你们一定要切切小心。”
“嗯。”
我们三个同时点了点头,师父便令我们一起动手,连拉带拧之下,将剩余的线绳拧编成了一根五六米长,小手指粗细的麻花绳。绳子做好以后,师父从相临的两棵柳树上分别选了五六根柳枝,拧成一股,将麻花绳的两端绑在两股柳枝上,再将带有我们生辰八字的三根小绳的一端依次绑在麻花绳上以后,令我们分别咬住小绳的另一端。老狐居中,我和向风分列一左一右两边。
“准备好了吗?”师父深吸一口气,问道。
“艮(准)备好惹(了)…”
由于嘴里都有东西,我跟向风两个都吐字不清,反倒老狐,本来他说话嘴里就像含着东西一样,因此跟平时说话区别不是很大。
用眼角余光看去,只见师父点点头,抽出三道黄纸,捏住自己先前咬的那根食指挤了几下,用指血写画一番,分别交给我们,令我们贴胸放在怀里。黑暗中辨别,纸上所画的,依稀便是师父先前画的那种血符。
“闭上眼睛,我要施法了…”
我们依言闭上眼睛以后,就听身后传来师父踏步念诀的声音。坛桌上燃香的烟柱一股股飘来,直往我鼻子里钻…
忽然,我感觉咬在我嘴里,垂在下巴上的那根绳子一点点飘了起来…我不敢睁眼去看,依稀感觉,是有股莫名的力量将横在我腰部的那根麻花绳往水库方向牵引,连带着牵动了我咬的这根绳子。只片刻的工夫,我感觉自己的心‘砰’一下撞在了肋骨上,紧接着,身体里传出一种‘嗤嗤啦啦’的声音,然后便是一种撕裂般的痛楚…
我浑身不由自主的打颤,极力忍耐着这种痛楚,忽然间,我感觉有一种‘东西’要从我身体里撕离出去。急忙调动全部的意念往回拉,终于把那‘东西’给拉了回来。刚喘过一口气,那种撕离的痛楚又开始了…就这样,循环三次之后,那种‘拉力’以及‘痛楚’突然完全消失了,好一会儿,再没出现…怎么回事?难道说那东西从水库里上来了…
我正疑惑时,就听师父说道。
“不好,它把血符给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