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飞虽然不懂其中奥妙,但他的见识毕竟比秦秀儿不知多出多少,听了两人这番对答之后便已经明白了大致的状况。如果韩单不是在吹牛的话,那他挂在厢房里的这些字画,每一幅其实都是相当于价值连城的空白支票。任何人都有机会拿着这支票找到山西大财主韩家去要求兑现,但前提是必须能认得出韩家印在这支票上的防伪水印才行,如果有什么人胆大妄为敢造假去讹诈韩家,那想必后果将会非常悲惨。这种事粗听之下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却就这样真实地发生在眼前,就算邢飞自认见多识广,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仍是觉得今天是开了眼界。
韩家这种空白支票,应该也不是随便乱开出来的,必定只有极少数特殊的人才会得到这种东西。而会得到韩家送出这种礼物的人,大概也不会轻易向韩家求助,这种东西的性质恐怕更多的还是一种维系双方关系的契约,等闲是不会随便使用的。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地方,那就是如何识得韩家的暗记标志。韩单是韩家出来的人,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方楚为什么也会知道这种秘密?
方楚先前自称是得过高人指点,那所谓的高人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是指点他的人有恩于韩家,所以得到过类似这样的字画作为馈赠,同时也知晓了关于暗记标志的秘密。而第二种可能则更为简单,指点方楚的本来就是韩家的成员,甚至有可能是那位制作了这些字画的韩老爷子也说不一定。
这些念头只是在邢飞心中一闪而过,便已经被他想通了其中关键,旋即就开口询问道:“韩大厨,你能推测出方楚的身份背景,想必是因为知道这字画真正秘密的人为数不多吧?”
韩单一笑道:“邢先生好精明!没错,本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的确就不多,而能认出字画里暗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像方先生这么年轻而恰好又知道这些事情的人,我想来想去似乎也就那么一位。方先生,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你应该是从西南过来的吧?”
方楚点点头:“看来你的判断很准确,没错,我的确是从西南来的。”
韩单肃容道:“果然没有料错……方先生这次到江淮是随便一游还是有事要办?”
“本来是随便一游,但现在遇上一点事情,估计会在镇江附近耽搁一些时日。”方楚当下也不便和韩单细说什么,只是略略一提便跳过去了:“韩师傅为什么会跑到镇江来开饭馆,我真的很好奇这件事。”
“形势所迫啊!”韩单苦笑着摇摇头道:“这事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而且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今天这场合说起来会扫了大家的兴,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好了。”
韩单不肯细说,自然也没人会强迫他,就连秦秀儿都很知趣地没有追问下去。只是他和方楚这一问一答,双方似乎都有很多事情不愿在当下细说,听得邢飞和秦秀儿都是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韩单葫芦里的酒的确好喝,不知不觉之间,便已经倒了个底朝天,除了秦秀儿只喝了一杯之外,另外三人都是各饮三杯。这杯子约莫是一两的容量,算下来他这葫芦里差不多就是一斤酒。这时候方楚起身要去洗手间,韩单闻言立刻放了筷子说我带你去,顺便再去炒两个热菜端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厢房,方楚跟在韩单身后走出一段之后,韩单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道:“方先生,你今天来这里吃饭,真的不是为了我而来的?”
方楚摇头道:“我在镇江要办的事情应该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历,就应该知道我们和你们山西韩家一向关系很好,双方的师门长辈也有很多的来往,而且我去年也到太原当面拜会过韩老爷子。”
韩单脸上的神情这才稍稍有些放松:“既然如此最好,我现在的处境确实是有些不便说明的地方,方先生你还请多见谅了。”
“客气了。”方楚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情希望请你帮忙……”
方楚很快就再次回到了厢房中,邢飞
此时正在和秦秀儿讨论韩单的事情,两人对于修法者这个领域的事情都是刚刚接触,好奇心也是格外的重。秦秀儿见方楚回来便抢着问道:“方楚,你说韩单躲在这里当厨子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方楚沉声道:“别人的私事,不要在背后妄加揣测!”
秦秀儿吐吐舌头,却仍是不以为然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韩单也回来了,一手端着个盘子,左边是软兜长鱼,右边是淮山鸭羹,都是淮扬菜中的招牌菜。四人接下来聊的话题便开始海阔天空起来,韩单开了一段时间的饭馆,形形色色的人倒也见过不少,随拣了几件趣事来说,逗得秦秀儿咯咯地笑个不停。
天色擦黑,这顿饭终于吃完,方楚便按照先前与邢飞的约定,打算要掏钱买单,但韩单却是怎么也不肯收他这钱:“我今天如果收了你这饭钱,今后大概也别想再回韩家了,你别为难我,再这样我可就跟你急了!”
秦秀儿在旁边打趣道:“韩大厨你准备怎么个急法?”
韩单眼睛一瞪道:“斗法我未必是年轻人的对手,那当然是拉着他喝个不醉不归,以我四十年的酒龄,我还不信灌不趴他!”
最后还是邢飞站出来打了圆场:“今天这顿还是算我的好了,这样你们都不用为难。韩大厨你这是开门做生意,总不可能来个熟人你就请一桌……话说回来你这儿就三桌,你请一桌可就少一桌的收入了!”
韩单一听这话,倒还真不客气了,反正邢飞是有钱人,这么一桌饭菜的花销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不过签单的时候方楚瞥了一眼,还是真是不便宜——最后两道菜算是韩单送的不算钱,就前面的五菜一汤加上服务费,去零头收了个整数一千。秦秀儿的确说得没错,这私家菜的消费水准,可不比那些出名的大酒楼便宜。不过话说回来,就以韩单的手艺而言,到一般的酒楼去当大厨还真是委屈了他,何况他还是一个身具法力的厨师,像他这样的人,大概也只能自己开餐馆才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