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
汪财靖低头看着胸口前,衣襟上一根露出一半的细针头,口中的鲜血如流哈喇子般,痴痴落下。
“这可怪不得我啊,汪哥哥,不过你放心吧,以你的身子骨,一时三刻死不了,如果真过了时辰,就当为国捐躯吧,他们一定会为你风光大葬!”
柳玉红此言一出,汪财靖是怒目喷火,这个来柳玉红可真毒啊,竟然要他死,虽然自己被颜芷绮挟持,可对方绝对要用他做挡箭牌,不敢轻易杀害他。
可中了柳玉红的毒针后,情况就不同了,如果颜芷绮在一个时辰内,没有将他放掉,他必死无疑,但颜芷绮会放掉他吗?还有蒙古人听命于他,任他部署,就是为了杀掉颜芷绮,他们会因为自己的放弃吗?
这显然不可能!但直接下手他们也不好交代,所以柳玉红给了双方一个期限,要让颜芷绮知道,挟持汪财靖不能解决问题!
颜芷绮当然也在瞬间明白这些,对方铁了心要让她死,就算汪财靖在手,也毫无用途。
但颜芷绮没有杀掉汪财靖,而是揪住他的后领,抓起怒龙刀,一步步向着前方逼近。
如此一来,前方敌军很快就为难了,几名年轻的将领都是你看我我看你,都指望对方先下手,把这麻烦推卸他人。
但也并非所有人不敢下手,那些乔装成汉人的蒙古精锐,在相视一眼后,似乎都明白要怎么做,刹时间,四面八方的大汉持刀杀来。
颜芷绮立即将汪财靖向前一推,果然那几名汉子由于一些,还是直接下了杀手!
“啊……”
汪财靖惨叫一声,身上连中数刀,虽然都不致命,可痛还是一样痛的。
后方又是两人杀来,颜芷绮一记神龙摆尾,踢飞一人,旋即将汪财靖拉到后方挡下另一人的战刀。
这一刀,直接把汪财靖的肩骨给斩断了,疼得汪财靖差点就晕死过去。
不明情况的将士看到这帮汉子不顾汪财靖的死活,不由都是一阵狐疑。
特别是清楚汪财靖和这帮汉子关系的那些青年将领,在左右为难的同时,似乎也在考虑究竟要不要下手了!
这一次行动,乃是伯颜交给汪财靖全权负责,可见汪财靖在伯颜心里也有些份量,他们这些都准备跟随汪财靖投靠蒙古享富贵的将士,自然不想他死了。
可蒙古人先下手了,也就表明了蒙古人的决心,但跟随他们除掉颜芷绮后,是被黑锅呢?还是前程似锦呢?没人知道。
许多将士都将目光看向了柳玉红,若说汪财靖是总指挥,这柳玉红便是副指挥,所以她的选择才能左右局面!
“汪大人为国捐躯,乃烈士,我会上报陆公公,想必他老人家会体量我们的!”
柳玉红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做了!
汪财靖虽然不属陆游光管,但他在伯颜心里的份量,绝对没有陆游光重,只要有陆游光撑腰,他们还担心什么!
“柳玉红,你好歹毒啊!”汪财靖用尽力气,指着柳玉红声嘶力竭的咆哮道。
“多谢汪大人夸奖了!”柳玉红倾城一笑,旋即面色冷厉道:“动手!”
“杀!”
这一刻,在汪财靖眼中,面前那些人狰狞的嘴脸,高举过头的寒光战刀,两名朝着他拉弓搭箭的弓手,还有,柳玉红那倾国的容颜,那一抹摄人心魄的冷笑。
世间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身上各处的刀伤,都清晰的传入汪财靖脑中,伴随而来的是模糊的视线,和深入骨髓的恨!
好恨啊,恨自己的大意,和蒙古人的无情,还有自己属下的叛变,汪财靖在这一刻,除了恨,便再也没有任何情绪。
“噗噗……”
如割破皮囊的声音,在汪财靖身上传出,一刀刀,片片血,汪财靖不知被颜芷绮用来挡了多少刀,便在不知不觉间,停止了喘息。
最后,汪财靖被颜芷绮如丢一句死狗般,随手摔在地上。
密密麻麻的人影前仆后继而来,他们叫喊着,挤兑着,人与人之间再也没有缝隙,把颜芷绮围的水泄不通。
施展的空间越来越小,不多时,颜芷绮已经被逼到只有半丈方圆的活动空间。
一个士卒被一脚踢碎胸骨,一个小将被斩断一臂,两个蒙古大汉被劈断头颅,但四周的敌军依然没有退缩。
靠近颜芷绮的敌军很清楚她的厉害,也很怕她手中的怒龙刀,但由不得他们不上,因为后面的人根本就不知前方凶险,还不断的挤进来,导致所有人都施展不开,也包括颜芷绮。
“喝啊……”
怒龙刀横击而出,撞在三名敌军的胸腹上,在颜芷绮一声宛如雷鸣的大喝下,三名敌军连同后方十几人被颜芷绮硬生生逼退五步。
空隙方一出现,颜芷绮轻身跃起,一脚踏在还没站定的士卒胸前,紧接着,一连三脚,步步攀高,但未等她踏上敌军头顶,四周便齐齐扬起刀枪,对着上空胡乱猛挥,劈砍不停。
颜芷绮被逼无奈,刚刚退回原地,身后便有三把长枪同时刺来,她无从可躲,只能凭借寒铁软甲的坚韧,硬接一击。
这一枪虽然力道不大,无法洞穿寒铁软甲,可枪头传入她后腰的力量,还是把她向前推动两步,迎接她的,赫然又是三把银白雪亮的战刀。
“嘡……”
三刀同时劈在怒龙刀身上,重重力道直接把颜芷绮膝盖给压弯了,她身体只是矮了半尺。
与此同时,身后又有两把战刀猛劈而来,逼得颜芷绮只能将高举怒龙刀,偏向后方硬接两击。
“嘡!嘡!”两声过后,前后五把战刀死死的压在怒龙刀身上。
五个人的力量同时集中一起,沉重如山,饶是颜芷绮拥有三石之力,也根本无法坚持片刻。
“嘭!”
包裹了精铁护壳的膝盖,如千斤坠般狠狠压在地面的石砖上,将厚达三寸的石砖硬生生撞成两截,沉闷的爆碎声激起了四周敌军的凶性,他们瞅准时机,撑着被压得颜芷绮单膝下跪时,两刀一枪从她左右两边同时刺向她的颈部要害。
面对前后左右的攻击,颜芷绮依旧没有放弃,银牙狠狠一咬,竟在刹那间溅出两滴血红在她微微颤抖的嘴唇上,早已散乱的秀发,挡住半张绝世之容,显得是那般的苍凉,凄美。
单臂一松,怒龙刀在五把战刀的压力下,瞬间倾斜,沉重的刀刃狠狠将一名持刀劈来的蒙古大汉腹部割破,肠子和血浆一股脑的溅射出来,浇湿了颜芷绮半边身子。
颜芷绮对此不管不顾,一脚几乎是贴着地面踹出,将右边手持战刀袭来的士卒踢得向前一倒,眼窝直接将怒龙刀翘起的后端套进去,一股血浆瞬间从刀柄上流下。
颜芷绮脖子一歪,躲过最后的夺命一枪,紧接着朝后一滚,蹲着挥拳一击,直接把身后蒙古大汉的膝盖给一拳打脱臼,在蒙古大汉倾斜倒下的一瞬间,她一手拖着怒龙,蹦起一脚踏在大汉身上,借力再次向前一跃,在前方那些不明情况的将士头肩,颜芷绮一连踩踏十几人,避过前方刚刚醒悟,只能来得急扬起刀枪的人,继续踏着不知情况,还死命往里挤的敌军肩膀或脑袋,如履平地般的冲出包围,落到一条巷口前,没有片刻停顿,又是一连斩杀六名目瞪口呆的敌军后,闪身就冲入巷口中。
从汪财靖被剁成独木,颜芷绮再次被包围开始,到冲出密不通风的包围,不过是半柱香内的时间,以至于在外围不断下令让将士不顾死活往里挤的柳玉红,都不知道,颜芷绮从另一处逃出了这个根本不可能掏出的包围圈。
“不好,敌将跑了!”
“别挤,都别挤了!”
虽然有人在提醒,可是这些人无非都是刚才攻击颜芷绮的人,他们在人群最里面,能提醒附近人,却提醒不了外围的人,以至于在颜芷绮逃出去后,还有许多不明情况的人往里挤。
场面刹时间是乱成一锅粥,而隐隐听到叫唤的柳玉红,顿时暗叫一声不妙,她踩着一名将士肩膀,便一跃而起,抓住一处房檐的木梁,翻身就跃上房檐,一连踏碎了十几块青瓦后,这才来到能俯视人群中央的墙壁上。
这一看,里面哪里还有颜芷绮的身影啊!
“在这边,敌将往这里跑了!”几名站在人群外围,靠近巷口的将士挥手吆喝道。
“追!”
柳玉红只是吐出一个字,便踩着墙壁冲向巷子里。
此刻颜芷绮浑身已经布满鲜血,但除了嘴唇上的点点殷红外,其余的血水根本不是她的。
可饶是如此,她身上许多地方都是青肿一片,但若有人能透过寒铁软甲和层层衣衫,必然会发现,满身的青肿里,却有微微隆起的腹部安然无恙。
这是敌军避免情况,也有颜芷绮拼死护住的结果。
南城城梯遥遥在望,城上却只有寥寥几人,而她后方,呼啸之声如山呼海啸,追杀足迹遍布三街六巷,甚至包括许多屋顶,都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攀上,抬起弓弩,对准了最前方奔跑的身影。
一条直通城楼附近的墙壁上,柳玉红秀发飞扬,裙摆飞舞,步法如箭,宛如一只轻灵的蝴蝶,在一声瓦片破碎的轻响中,她整个人向着对方的墙壁飞去,同时口中一节竹筒黑光击射,一缕细如发丝的毒针,如电光一闪即逝,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颜芷绮身后。
而颜芷绮在瓦片破碎声传入耳中一霎那,竟然也在这电光火石间,猛然一跃,便向前右侧跳出三步远,险之又险的躲过了毒针。
这敏锐的灵觉,让柳玉红不由瞪大美眸,满脸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