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谷,你就睡旁边那个房间吧,好吗?”金荻指了指隔壁的房间。
“好。”我点头。
“房间里洗漱用品都有,睡衣也是新的,你记着今天不要碰水。凑合睡一晚,明早再洗澡。”她边说边往楼梯的方向走,“我还有点事情得再出去一趟,估计要一点才能回来。”
“行,荻姐,你快去吧,开车慢点啊。”我客气道。
金荻已经匆匆跑下了楼梯,我话音落下时,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她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我暗自嘀咕了一声。默站了一会儿,楼下已经传来了车子启动的声音,听着那车子开出了院子,我也转了身准备回房间去睡觉。
“咚”,沉闷的响声从房间里面传来,我扭头看着房门。听起来,唐胜元好像从床上掉到地上了。
我也是好奇心作祟,悄悄的就旋开了房门,探头看了看,唐胜元果然躺在地上。此刻,他正蜷成一团,嘴里还在低声哼哼着。
我看着他哼哼,身体立刻有了反应,而且反应特别大。臊得我手脚发软,用飞快的速度把房门给关上了,捏了捏脸,我急步往隔壁房间跑去。
跑进房间后,我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就进了厕所。站到洗脸盆前,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的洗脸。
躁动的身体和心灵这才稍稍平息了一点,直起身后,我呆呆的看着镜子中满脸水珠的自己。然后我暗喊一声,完蛋了。
我要喝水时被唐胜元制止了,金荻也特意交代了今晚不要我洗澡。我却用冷水拼命的洗脸,完了,我瘫软的倚靠到洗手盆上。
后果到底有多可怕?我想着唐胜元将我压到地上时的疯狂,不寒而栗。
拿过毛巾架上的毛巾擦干了脸,我忐忑不安的出了厕所。锁上房门,又打下了反锁,我这才慢慢的朝床铺走去。
就像当年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坐在床边,那种紧张感压迫得我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大概坐了五分钟左右吧,先是脚底有些酥麻的感觉袭来。渐渐,那酥麻感就往上窜,并且,愈往上愈强烈。
我整个人被那种酥麻感袭卷时,那滋味真是万蚁噬心。整个人都空的,恨不得将自己撕扯成一片一片,也恨不得有几十个人一起上来把我撕碎。浑身上下都痒,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在痒。我扶着床沿慢慢的跪坐到地上,我的双手因为抖得太厉害而没有办法到处去抓去挠,否则,我想,我能把自己挠到血肉模糊。
为什么要喝那杯水?不喝又是什么后果?我蜷到地板上,将自己卷成龙虾,这才感觉稍微好受点了。
唐胜元应该比我更难受吧……不行,连他的名字都不能想,一想到他,我眼前就会出现他脱了的样子。
仿佛有一只魔鬼,它经牵引着我,我从地板上撑着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往房门口走去,手触到门把时,那冰凉刺激得我一个激灵,感觉很舒服。
脑袋恢复了一些清醒,我猛的缩回了手。天啊,我这是要去哪里?要去找唐胜元,找他干什么?我被自己吓坏了。踉跄着脚步往厕所跑去,刚才用冷水冲脸时感觉很舒服。既然我已经碰了水了,索
性就碰到底。说不定以毒攻毒,反而好了呢。
我哆嗦着打开了水龙头,然后爬进了浴缸里。冰凉的水一点一点渗透我的每次肌肤,那种难受的感觉一点一点被冷水吃掉。
当冷水将我整个人包裹住时,那种万蚁噬心渐渐地消退了下去。我靠在浴缸上闭着眼睛,心里完全没底,不知道那股邪火什么时候才会真的退去。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然后,我在一种几乎要窒息的感觉里惊醒过来。茫茫无边的水,我扑棱着,挣扎着,根本张不开口,我好像在大海里。
我怀疑我在做梦,梦境又太真实。我喝了好多口水,昏乱中,我抓住了浴缸的边缘。
“晓谷,晓谷。”有人在喊我。
我趴在浴缸上,勉强睁眼睛。天已经大亮了,我竟然在浴缸里睡了一整夜。
“晓谷。”声音清晰起来,带着一点焦急,是唐胜元的声音。
我并没有力气应他,只是趴在那里,象一只泄了气的青蛙,连咳都显得垂死挣扎。
房门被我打了反锁,唐胜元是进不来的。敲门声一直持续不断,我想我得去给他开个门,万一是我姐有消息了呢?
从浴缸里爬出来,头重脚轻,一身湿淋淋的往厕所外走着。那种踩在棉花团上的失重感让我恍惚得厉害。
“有事儿吗?”我打开了反锁,拉开了房门,轻声问他。
“晓谷。”唐胜元惊叫起来,“你没事儿吧?”
我视线很模糊,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想说点什么,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持。我就那么一头栽在了他面前,昏了过去。
我昏得并不彻底,残存的意识里,唐胜元一直在喊我的名字。随着他的喊声,我的人中被狠狠掐住,那钻心的疼痛让我罢工的神经线又跳起来。
我眼开眼睛,唐胜元的脸忽远忽近。
“晓谷,你快告诉我,你只是洗了个澡,还是做了别的?”
“泡了一夜。”我噏动嘴唇,说得困难。
“天啊。”他低呼了一声,然后将我抱了起来。从他奔赴的速度和抱我的样子来看,他已经恢复如常了。
我靠在他的臂弯里,再次昏了过去。
我住院了,因为高烧持续不退,我一直陷在昏迷中。但我的意识又是清醒的,我知道唐胜元很着急,知道医生们也在围着我转。我想,我只是身体里的一些程序在进行自动更新吧,等更新好了,我也就好了。
后来,我听到一个特别温柔的声音,她说:“兮兮,妈在这里陪着你,你不要怕,我一直陪着你。”
我的手一直被人握着,有温度直抵我心脏。我觉得真好啊。就像我的小时候,重感冒时,我妈也是这么温柔的对我。
我终于清醒过来时,是因为我听到我姐的声音。她在那哭,哭得太厉害了,我感觉我要是不开口说句什么,她能哭昏过去。
“姐。”我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
“晓谷?”我姐满脸泪痕,那个曾经的女汉子现在哭得像个林黛玉。
“姐。”我睁大了眼睛,真的是她,真的是我姐,我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
“你醒了,真的醒
了?”我姐又哭又笑,起了身拼命的按我床头的呼叫铃。
“晓谷。”站在窗边的唐胜元也奔过来,“你醒了,天啊,你总算醒了。”
“姐,你去哪了?”我看着我姐,我也想哭了。这九死一生的,两姐妹总算是见上了。
“别哭别哭,你不能激动,我也不哭了。”我姐胡乱擦着自己的眼泪,又扯过纸巾帮我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我们说话时,医生护士涌进来一大堆。一番检查后,确定我度过了危险期。从他们的言谈间,我才知道我持续高烧不退引发了心肌炎,进了ICU,生命体征平稳了才转出来,但仍旧昏迷不醒。
医生们都以为我要成为该院该科的又一名植物人了,结果我却顽强的醒了过来。
我姐来了,我对其他的事情就再也不关心了。杨漫怎么样?何明蕊去了哪里?我爸的酒店到底做的什么营生?何明初他爸脑梗是不是好起来了?那个藏在最深处陷害我的人到底是谁?所有的这些,我统统都不想去管了。
这短短的数月,我把别人三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全经历了。现在,我只求平安,只求和我姐相依为命过普通人的日子。
我一再追问我姐,伍成言把她带去了哪里?是不是欺负了她?但她只是摇头,说她没事儿,其他的多一个字也不肯说。
但我发现了,她总是发呆。我几次装睡,她就坐在我床边握着个手机发呆。
蒋晓泊是巾帼不让须眉的男人婆,她从来都是强悍的,看不得我小情小调。可现在,她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我心里很害怕,因为害怕,我什么都不敢再问。我怕我一问,正是我猜测的那样,我会受不了。
我有时候刻意提起文阅,我姐说他回了Y城,公司有点事情要处理。然后她又故作轻松,笑着对我说:“晓谷,你知道文阅当时为什么要硬要开除你吗?”
“为什么?”我只好顺着她的话问。
“你那个上司杜格非,他一直在暗中作梗。文阅便将计就计,把你给开除了,看他接下来想做什么?那个时候你也在住院,文阅便打算择日登门向你请罪。谁知道,你气性大,直接跳脚了。”我姐笑着笑着又叹气,“我好久没去上班了,肯定也被开除了。”
我姐提到杜格非,我才想起来他。杨漫曾经跟我说她,杜格非追她要请她吃饭来着,因为想求她他办事儿,还带她去吃了瓦罐煨汤。因为这一出,她撞破了何明蕊跟他爸的私情。
这个杜格非,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我从深思中回过神来。侧头,病房门口,唐胜元和一个男人走进来了。我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面目后,手脚瞬间就有些发软了。
伍成言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姐先跳起来了,她的语气带着慌乱,意外,无措,还有一点她没掩饰住的惊喜。
我的心沉到谷底。
或者,从一开始,她就不爱文阅,只是文阅是接近伍成言唯一的跳板。
“我再不来,你都不打算回去了。”伍成言语气温和,缓步走到了我的病床前,他略俯身认真看病床上的我:“蒋小姐,你好些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