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昊天没有犹豫, 将手中的勃朗宁挪开了，曹奎紧张道，“督理, 不能信他！”郭昊天没有听, 竟然是手/枪移交到傅云琛手中。傅云琛掂量了一下, 然后迅速调转方向对准了郭昊天。
曹奎大惊失色, “傅云琛你！”
郭昊天冷静的看着他, 面无惧色，似乎傅云琛手中的枪只是玩具。
“这把枪根本没有子弹。” 郭昊天难受道，“你真的骗我……”
傅云琛并不惊讶, 他嘴角扯起一抹笑，“我早知道这把枪里没有子弹, 你忘了, 是我教你怎么用枪的。这把空枪算是你我之间最后一点情谊了。”
郭昊天心中波澜万丈, 傅云琛，原来你早就知道……你之所以没有反抗, 是想救我……
傅云琛伸出自己一条手臂，坚定道，“做戏要做全套。张崇岳知道你不会伤我，你只是做做样子，是不能全身而退的。郭昊天, 老帅的死, 我无话可说。今天我傅云琛还了你十几年的深情厚谊。以后, 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若你能逃出去, 好好过吧。”
郭昊天惊恐道, “你想干什么？！”
傅云琛二话不说从腰后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小匕首，这把匕首他从不离身。郭昊天还未来得及阻止, 傅云琛狠狠地用匕首在左边胳膊上割了一刀，瞬间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衬衫。
千钧一发之际，傅云琛大声喊道，“崇岳，救我！”
张崇岳对傅云琛的声音很敏锐，他喊道，“停止射击！”
枪声终止了。
张崇岳冲到最前方，紧张道，“傅云琛，你怎么样了？！”
夜幕下，卡车刺目的远光灯照亮了一片狼藉的花园，到处都是弹孔和残花败叶。郭昊天挟持着傅云琛缓缓起身，直挺挺地站在白光之中。
“将军小心！”何副官防止有诈，立刻将枪举起。
张崇岳不解道，“你干什么！把枪放下！”
傅云琛半条手臂都被鲜血染红，那血色扎红了张崇岳的眼。
“郭昊天！你还真的敢动他！”
郭昊天表情凶恶，但眼神闪烁，“张崇岳，我不是你，我没有儿女情长。他背叛我们郭家，和仇人为伍，我早就恨他入骨了！拿你的军火来换他！”
张崇岳盯着傅云琛的脸，按捺住内心的千般不忍，那可是无数条人命，万万不能把军火交给郭昊天。他切齿道，“我真的没有军火！”
郭昊天暴怒道，“到现在你都要讨价还价！”
傅云琛满头冷汗，他忍痛开口道，“郭昊天，我这条命不值几个钱，张崇岳肯为我妥协到此已是极限。你要还是冥顽不宁，死不足惜！”
郭昊天听他字字句句已经宣告了自己的失败，他不甘心！
可是，傅云琛的手如果再不止血，真的会废掉的。郭昊天轻声道，“傅云琛……我不要跟你一刀两断……”
张崇岳借机威吓道，“郭昊天，只要你放开傅云琛，我可以放你们走，决不食言！不过，若是战场再相见，我绝不手下留情。若不然，我也只好翻脸不认人了！”
曹奎见局势并不乐观，如果久耗此地，只会全军溃败。他出声道，“督理，我们撤吧！”
郭昊天呼吸粗重，巨大的压力压迫得他心口沉闷，心头压着千斤顶一般沉重。半晌，他痛苦道，“大家小心戒备，一步步往后退。”他话音一落，革命军们便带着伤员，纷纷退了出去。
革命军溃退到了街上，郭昊天也带着傅云琛缓缓退了出去。时间仿佛静止的水面，缓慢地流淌。
张崇岳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不敢冒进。
“郭昊天，你该把傅云琛放了！”
郭昊天见士兵们退到了安全区域，知道应该退身而出，但他心有不甘，喊道，“张崇岳，你一个人上前来接他！”
傅云琛一怔，警惕道，“你，不要做傻事。”
郭昊天仍不放弃道，“我要你看清他的真面目，我要你们反目！”
这摆明了是个陷阱，张崇岳犹豫了。他并非怕死，但是他不能死在这里。
可是，云琛怎么办？郭昊天掐准了他张崇岳的要害。
赌！
他要赌一把！
赌赢！赌生！就算郭昊天真的趁机向他射击，凭郭昊天的枪法，凭现在的光线，他也打不中！只要他敢开第一枪，自己背后的狙击队也会把他射中！
“好。”张崇岳气定神闲的说道。
郭昊天愣住了，这结果出乎他的预料。同时愣住的还有傅云琛。
“你也要说话算话。”
张崇岳一步步向前迈进，他的每一步铿锵有力，深深砸在了傅云琛的心坎上。
三人之间还有三十米的距离。张崇岳站定了，不再前进。
傅云琛终于看清了张崇岳的脸，帽檐之下的容颜依旧英俊，他坚定道，“把傅云琛给我。”
郭昊天浑身僵硬，他松开了桎梏傅云琛的手。输了，他真的输了。为什么张崇岳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不敢开枪！
郭昊天一把将傅云琛推了出去。
傅云琛被猛地一推，脚下踉跄险些没站稳。这画面似成相识，让他想起了很久之前，他走出郭家军营之时，张崇岳也是这样，一个人在门外等他。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为何每回的生死关头，都是这个男人在等他呢？明明张崇岳既不善良，也没有同情心……冷酷得像一块冰，冷血得像一条毒蛇……真的很可恶的人啊。
张崇岳焦急地等待傅云琛走过来，以至于没有留意到郭昊天。
“我不甘心。”郭昊天的声音从傅云琛身后传来。
也许是直觉，也许是一种本能。
傅云琛没有经过思考，他一个飞身向张崇岳扑了过去。
枪响了。
是郭昊天开了枪。
何副官大吼一声，“将军！！！！！”
接着，第二声枪响，狙击手击中了郭昊天的肩窝。
郭昊天向后倒去，曹奎跑上来将他接住，一边拖他，一边掩护他后退。
混乱中，街头传来了另外的枪响，是顾真！
曹奎惊喜地喊道，“顾秘书！顾秘书来了！督理督理！坚持住！”
郭昊天被拖着走，他瞪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张崇岳和傅云琛倒下去的方向。对，他打中了，他一定打中了张崇岳！张崇岳活不成了！
可是……不，不对！
郭昊天挣扎着要站起来，为什么，他看到的是一片醒目的血色。
那是只有在白色上才会显露出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