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心颜说着说着,眼圈开始微微发红,脸色逐渐发白,唇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眼泪和愤怒全部都含在眼眶之中,柳贵妃不知做戏还是真触动,也抹了眼泪,贤妃跟昭雅也是满脸的悲伤难过,就连一向面瘫的林志涣,也都流露出来了不忍之色。
陈遇白有些尴尬,这好好的审个案子,怎么搞的好像是秦心颜在自揭伤疤,而他作为这案子的主审官,似乎,没有发言的立场,也没有安慰的态度。
可是,张老爷子却开口怒道:“住口!秦心颜,你给我住口!”
皇帝却冷声道:“秦心颜,你继续说下去!”
听到皇帝的这句话,张将军的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可是在皇帝面前,他还竭力控制住了自己。
秦王夫妇面色相对淡定些,毕竟他们知道,心颜从小到大就刘韵亚一个朋友,这个妙昀儿估计是哪里请来的托,而且张程程是给心颜设过不少绊子,但心颜应该是半点亏没吃过,不然,她也不会情绪外露,要知道,咱们心颜可是典型的吃了亏就只往肚子里咽,生怕有第二个人知道的性子。她这样的情绪外露、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绘声绘色,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演戏。
秦王妃念及此,不由也上前一步,哭诉道:“陛下,我家心颜虽然没有其他姑娘那般温柔贤惠,可是我家心颜忠肝义胆、仗义豪气,善心仁侠、巾帼不让须眉,她是个极好极孝顺的女儿,更是百姓口中的活菩萨。心颜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的设计,陛下,这案子很明显了,这分明就是张家公子想要强掳我家心颜,毁她清誉、败她名声,可却掳错了人啊!苍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可耻的男人,都是从军将领,都在沙场保家卫国,怎么人跟人的差距,会这般的大!”
“娘,定然是心颜哪里处事不周,开罪了张家公子,他才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内心,做出这般荒唐的举动的,他定不是成心。娘,你不要伤心了,心颜纵使千人不喜、万人不爱,心颜还有你跟爹爹的啊!”秦心颜开口,硬生生的从眼眶里头整出来了几滴眼泪。
妙昀儿看着秦心颜的“表演”,终于明白了自己和秦心颜的差距在哪里,自己只懂得一味的谋划、不管是给秦无惑出谋划策,还是在给自己做规划,充其量是一个极好的谋士。可秦心颜,她又如何不是鬼精灵的人,她的谋略多于自己,更可贵的是,她却还懂得如何利用最大的资源来为她自己办事,光这种本事,自己就是望尘莫及。
尽管才刚刚被皇帝呵斥,但是见到秦心颜母女这样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张老爷子还是忍不住怒声道:“你……血口喷人!陛下,您千万不要相信这个丫头说的话!她完完全全就是在诋毁我们啊!”说着,他突然站起来,快走几步
,甚至要用拐杖去打秦心颜。
秦心颜却动作敏捷地一闪,巧的很,就躲在了陈遇白的身后,眼见一个拐杖落空,上官安奇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的护着秦王妃回到座位上。
那边的张将军心叫不好,连忙去搀扶住张老爷子。
皇帝看到这一幕,原本只相信三分的,也相信了五分!因为张老爷子实在是太跋扈了!在他的面前也敢随便动手,更何况在背后呢?
这时候,耿直跋扈的张老爷子还没有想到,秦心颜分明是故意在激怒他的,皇帝的脸上也终于现出怒色,不由冷声道:“张老爷子,你年纪这么大了,怎地肝火还是这样大。这是朕的乾清宫,是公堂,不是你张家的后院!”皇帝的声音无比的冷凝,带了一丝寒意。
张老爷子一怔,立刻明白自己中计了,自己表现得越是激动,别人越是会相信秦心颜的话,也就更加的会觉得张程程确做了那些无聊荒唐的事情去迫害秦心颜。
事实上,秦心颜说的并不算加油添醋,的确是事实,只是,有什么直接白了说不行,这母女俩简直是恶心,竟然在卖惨装可怜。搞得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几乎恨不能直接打死她这可恶的女人才好!靠着儿子搀扶,张老爷子才能勉强站住了,只一双眼睛,怨毒无比地盯着秦心颜。
秦心颜却只是地垂下了眼睛,继续道:“张老爷子这般愠怒,心颜理解,毕竟若不是心颜拒婚在前,他那一向骄傲自负的爱孙,也不可能被恼恨冲昏了头脑,做出来那样的事情。可是,心颜这大半年来都在做着拒婚这一件事,就算张程程他确实很优秀、品学兼优,有再多的优点,是个多么多么好的男子,心颜也断没有一回就答应的道理,虽然心颜从不委屈自己去嫁自己不喜欢的人。张老爷子,你也是年轻过的人,而你到这把年纪都只有张老夫人这么一个妻子,并未纳妾,你应当知道心颜也是追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爱情的。你的爱孙倘若同时爱了心颜与妙昀儿,那就不要再来招惹心颜了,心颜拜谢!”
此话一出,张程程一张脸都成了猪肝色,这女人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要说卖惨卖到一副当事人跟她这么大度、这么以德报怨的,还真是稀世罕见。
张老爷子明知道秦心颜是在激怒自己,却难以控制住多年来的脾气,几乎气得满脸胀紫,甩开张将军的手,冲上去就要给秦心颜一个耳光,让她乖乖闭嘴。
然而,此刻陈遇白刚刚好站在秦心颜的跟前,自然用手去阻拦,可张老爷子是从军之人,就算年纪大了,这力气也半分没减,脾气更是一如既往的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不管不顾,就冲了过去。
陈遇白猝不及防,“啪”地一声,那重重的一巴掌,
就那么落在陈遇白的脸上,皇帝看到这里,已然对这老爷子嚣张跋扈、以及秦心颜的有苦难言甚至以德报怨给相信了十成十,人都是这样,自然会更加的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看见的东西;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秦心颜所说的话,每一个字,也全盘都信了。
张将军连忙上去拦住张老爷子,对着陈遇白连声道歉:“陈大人,对不起,这实在对不住,我爹他一时激动,对不住——”
陈遇白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但现在这是皇帝跟前,他只能强行压下恼怒,道:“算了!”
别人不清楚,秦心颜这个活了两回的人,自然是清楚的,张老爷子有个毛病,这个毛病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但到了这时候就成了他致命的短处,那就是护短,他极端护短!尤其,他这个人还无比刚愎自用、心思狭小,他既认定了今日这场官司,是秦心颜害的他孙儿被五花大绑的站在这里受审,害的他孙儿颜面扫地、在陛下面前丢了宠信不说,甚至性命都尚岌岌可危。那不管张程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曾经做了多少危害别人的事情,张老爷子都会选择视而不见,只会觉得,是别人坑害了他的孙子!
现在,此刻,他听到秦心颜说的这些话,拐弯抹角的都在指责跟诟病他的宝贝孙子,他又怎么可能不勃然大怒呢?也怪他这些年,都过的太顺利了,丈夫和儿子都是无比的优秀,他的刚强性子一直都保持了下去,除了那一次输给秦王,可就是那么一次的输,硬生生让他的脚成了残疾,直到现在走路都还不甚平稳,跟正常人还是有出入的,可想而知,张老爷子是怎样硬气的一个性格。
然而,这在从前,都是他的特点,甚至可以说是区别他与其他人的一个特质,但现在,那可就是催命符了。不过只是说了几句话,他就被气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身形也不甚稳了。
秦心颜冷眼看着张老爷子,不要怪她心狠手辣,这老爷子生了让张程程来迎娶自己的心,分明就是存了要把自己悄悄弄死在张家内宅的心思,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你既然做了初一,那我做个十五,也不过是在回敬你罢了!
张将军冷声开口道:“秦心颜,你讲这些干什么!这都是你跟程程的私人恩怨,现在正在说的是这个案子,少扰乱陈大人审案子了!”
秦心颜慢慢地盯着张将军,全然没有半点畏惧:“张将军,你当心颜愿意提起这些事情、在大庭广众下自揭伤疤吗?你也不想想,如不是你家公子愈发的过分,以前只针对我也就罢了,现在倒好,做事情都不利索了,坑我坑错人,你让我秦心颜如何面对我的朋友,面对天下苍生?!若非你家公子这般过分,我秦心颜,堂堂陛下亲封的和惠郡主、万历第一女将,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在这里哭哭啼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