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百年难遇的暖冬令整个京都的桃花都提前盛开,遮天蔽日的灿烂好似天边的云霞,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可众人还没来得及携家带口去郊外踏青,游玩,气候却突然转冷,狂风暴雪,一时间京都又笼罩在冰雪之中。
京都竟落了一场桃花雪,娇弱的桃花上覆辙厚厚的雪,别有一番景致。
丽姐儿觉得自己能看到如此盛景是一种运气,于是她带着几个弟弟在藤萝小筑中一边吃鸳鸯涮锅,一边透过绣楼大开的窗户外赏景。
两年过去了,丽姐儿身量长了不少,模样也渐渐长开了,整个人气色很好,双眸清澈,有一种勃勃生机的活力。
喜哥儿和乐哥儿已经十岁了,两人渐渐摆脱了原本的顽劣,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的,一副大家公子的气派。这两年,二人潜心读书,倒是有点要提前下场的苗头,可徐老太爷却打算让两个孩子再磨练一番。
欢哥儿活脱脱是丽姐儿的翻版,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脸颊,甚至一双耳朵都别无二致,只因是男儿身,反而显得阴柔女气。为此,欢哥儿还特意去求徐老太爷和徐熹,要请个武师学拳,好增加男子气概。没想到林氏以为的小孩子胡闹,徐老太爷反而哈哈一笑地允了。
“家里的孩子,男女都算上,个个身子都娇弱,请个武师来练练,就当是强身健体了。”徐老太爷恐怕心里早有请武师的心思,借着欢哥儿请求,就顺水推舟地应了。
没成想,欢哥儿练武倒是得心应手,确实做到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只是他白皙的皮肤依旧如初,俊俏的脸照旧妍丽,与当初的预想相差甚远。
小五已经三岁了。长得很健康,笑起来一对小酒窝。像极了林氏。父母爱幺儿,小五这两年集家里所有人的宠爱,日子过的最舒心。他还小,牙箸还不怎么会使唤,只拿着木勺舀着碟子中的鱼片,一口一口吃的香甜。一旁的顾奶娘则手上拿着湿软巾,时刻准备着擦掉小五脸上残留的芝麻酱。
姐弟五个在藤萝小筑吃涮锅。断断续续竟吃了两个时辰。直到起更了,夜色渐浓,寒风凛冽,什么景色都看不出来。众人也都差点撑破了肚皮,这才散了。
丽姐儿披了斗篷,亲自送几个弟弟出了院门,直到灯光消散才回去。一进内室,丽姐儿就瞧见了刚刚绣好的大红嫁衣。凤穿牡丹的绣样,耀眼夺目,令人呼吸一滞。
终于要嫁了吗?丽姐儿在心底反问。
婚期早就定好了,待过了三月三及笄,一到五月。喜日子就近在眼前了。正日子就在五月二十九,没多少时间,丽姐儿却一点都不紧张。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麻木,还是因为太迟钝,只是日子着实平静,她紧张不起来。
丽姐儿的嫁妆早置办好了,得知先大长公主的嫁妆是两百抬,林氏就满打满算地准备了一百八十八抬。
“太太,安国公府的聘礼自不会少,这嫁妆……”高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氏打断了。
“我自有道理。”林氏早就听别人劝过若嫁妆太多,再加上安国公的聘礼,抬数怕是要比公主还要气派,那是逾制。
可林氏早就想出法子,打算在送嫁妆前,借着丽姐儿用惯了的东西离不得,先送一批东西去安国公府。反正房子也量过了,家具也打了,那么宽敞的地方,能放下不少东西。这样一来,丽姐儿的嫁妆抬数空了出来,再把聘礼放进去就是了。
徐家除了丽姐儿再没女儿了,因此高嬷嬷盘算着跟丽姐儿去国公府。国公府人口简单,满打满算就两个主子,这两年与丽姐儿相处,高嬷嬷也觉得跟着丽姐儿晚年会平安富足。
丽姐儿自然是喜欢高嬷嬷跟着的,毕竟嫁到国公府,少不了要与宫中之人打交道,高嬷嬷对其中门道深有研究,会是一种助力。高嬷嬷跟随,丹桂自然就能留下了,有她陪着林氏,丽姐儿也能安心。
两人想法一致,一拍即合,林氏自不会不允。因此丽姐儿的陪嫁人员就重新安排,高嬷嬷,青杏,碧草,绿萼,凤儿,四喜。林氏还怕安国公府占地大,事物繁杂,丽姐儿忙不过来,又选了几户家生子给丽姐儿做陪房,顺带管着外头的田庄,生意和房产。其实丽姐儿的陪嫁中在京都的实业着实少,不过一个田庄,一处铺子,一处房产;每年的收益和江南的陪嫁比起来,简直如芝麻一般。
徐老太爷本要把蜀州祖产再划出来两处给丽姐儿的,可丽姐儿说什么都不要。本来就拿了家里不少银钱产业,再要祖产就太过了,她总得为弟弟们着想。徐家再富,如此挥霍,也有捉襟见肘的一天。更何况读书,科考并着仕途,没银子打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家里有四个弟弟,最后都要走这条路,她不能因为得了御赐的婚事,就把几个弟弟的前途给毁了。
丽姐儿盘算过自己的嫁妆,所有都算在一起,起码有五十万两之巨,这还不算徐老太爷,徐熹和林氏私下里给的各项填补。这样丰厚的嫁妆算是世间独一份了,风光无限,气派无限,丽姐儿很知足了。
“小姐,安置吧。”丽姐儿就这样盯着火红的嫁衣呆愣愣的好一会,碧草摸不着头脑,就上前说话。
“还早呢,我还不累呢。”丽姐儿来了兴致,竟拉着几个丫鬟打叶子牌。
“今儿赢了都是你们的,输了都算我的。”丽姐儿难得不介意众人赌钱,丫鬟们自然不敢扫兴,都上前凑趣。
这两年丽姐儿在家精心准备嫁衣,盖头等物,又因为定亲而不出外走动。拘的紧了,就胡吃海喝,蒙头大睡。现如今该做的都做完了,也没多少日子就要出格了,丽姐儿就成天撒起欢来,怎么高兴怎么来。
就这样,藤萝小筑闹到子时才歇了。第二天林氏知道了,也不过是笑笑,一句重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