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醒来后,倒是自己内心羞愧,枉白白修炼了这么多年,居然会如此失态。用过晚饭,不由得出来溜达溜达,这一溜达,又跑到了静心居的门口。
院中的丫头们行了礼,说是静雅不在屋中,也不许人跟着,往心湖那边去了。老四少不得找了过去。
亭中,一片夜色之中,静雅坐在横栏上,望着一湖黑幽幽的湖水,心中翻沉,觉得委屈和难过,不由得泪珠儿串串滚落,又不好叫人知道,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却难掩肩头的耸动。
老四在背后默默的站立良久,末了,开口道“我知道你委屈!”
静雅听闻老四的声音,迅速擦干了泪水,“没有的事情,不过散散心罢了。”
“你并非一厢情愿的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难免觉得孤单和寂寞。还觉得这里规矩繁多,人人都板着脸,处处受拘禁,你活的不开心。更重要的是,你明白家族的牵连和厉害,又怕连累别人,索性装疯卖傻,插科打诨来掩饰可能已经犯下的错误。对吗?”
老四的这番话还真是说到了静雅的心里,她没有想到老四真的会看的如此透彻。心里一暖,再也压抑不住的委屈,跳下来扑到老四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老四此刻倒是温柔,揽着她,拍拍后背,“你只管胡闹去,我都明白。但凡有事情,我都会给你兜着,我会尽量配合,只求你以后开心点就好!”
夜色中,静雅哇哇的哭声倒是持续了很久。
十月初一是十三的生辰,这天也正好是俗称的鬼节,难怪有人说十三生辰不吉利。
不过十三并不喜欢过生日,似乎也不太喜欢这个节日,虽然说是诞生的重要时刻,可是没有额娘为他庆生,也不算是件高兴的事情。
尽管他还有两个妹妹,都是小家伙,住在宫中,循规蹈矩的,想要领出来一趟简直是难如登天,所以十三很快就原谅了静雅私逃出府去玩的行径,反而更加对她心生怜悯。
多次向四哥示好,才得允许带着男装的静雅出去溜达一圈了,得知这个消息,两人都是高兴的很。收拾利落后,带上两个小厮就出门去了。
临行前先去给四哥瞧上一眼看看德行如何。
老四抬眼看了看两人,问说如果出去的话,名讳如何称呼。
十三一向用金祥做名字,静雅还是用的甄英俊的名字。
老四想了一下“也好”说完还让人拿了点银票出来,静雅高兴的伸手接了,看了看揣在自己的袖筒里,想想觉得不安全,毕竟自己又是蹦又是跳的怕弄丢了,又拿了出来,往十三的袖子里塞去,十三被她弄的痒痒的,只好自己接过来塞进去“你不怕到时候不给你?”
“不怕,这么多眼睛看着,堂堂一个阿哥还好意思昧了别人的钱去?不过放在你袖子里,要是弄丢了,就得赔偿。”这才是真正的用心所在。
老四瞧的有趣,也站起来说道,“我也跟你们一同出去逛一遭吧,每日里也挺累的,今天难得的开心。”
静雅有点不高兴,担心老四在了就不随意了,十三对她努努嘴,指了指袖子,意思说这可是钱的主人。
几人一同出行,很快就逛到了大街上,对于几位来说,平时里也经常来,没觉得不同,可是静雅不同了,许久没有出来了,这次一上街,颇有点久别胜新婚的感觉。每样东西觉得亲切又熟悉,这次不同以往自己一个人出来,还没钱,只能看看而已。如今能够放肆一些,每样东西都摸过去,一样一样的赞叹。
十三笑说:“要是让你卯足了劲啊,非得把整个京城都搬到家里去。”
静雅回说:“那爷也得让搬呀。”
几人说说笑笑,因为一双不同的眼睛,也觉得出别的趣味来。
路边上看见一个捏面人的,捏的是栩栩如生啊,还给描上了颜色,看的静雅都呆住了,这才是老北京的手艺人,瞧瞧这手,多巧啊。
上前问道,“老人家,这多钱一个?”
“不贵,五文钱一个。”老者回答,一看就是个生瓜*,还说:“老人家”可是看着身后这两位气质不凡,想必也是位贵人。
“不知道公子想要捏成什么样子的,张飞,关老爷还是孙猴儿?”
“老人家会捏真人吗?就是照着人的样子捏?”
“那当然,那是老汉的看家本领。”
静雅走上去附耳轻轻说了几句,这老汉就慌了“这可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一个我出五倍价钱。”老汉见听说,就赶紧挑了一团面在手里,忙不迭的捏了起来。
这边静雅已经开始提笔挑起来颜色了“等你捏好了,我就来画上颜色。”这捏面人的老汉一连看了好几眼静雅,心想这公子哥真是怪啊。
不大一会,面人捏好了,静雅提起笔细细的勾勒了起来,正在画,突然听见说:“四哥,十三弟你们怎么在这里?”
迎面走来的不是老八他们又是哪个,老四淡淡的打了招呼,只说随便出来走走。
他们早就瞧见了正在面人摊上画小人的,男扮女装的静雅,老十悄悄走过去只看一眼,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下子把静雅吓了一跳,多画出了一道印子来。
气不打一出来,吼道,“笑什么?”
老十赶紧闭了嘴。静雅这才发现众位,赶紧上前请安,这次没错,跟李福学了好几天。
老十迅速蹭到老四身边说:“四哥你猜猜看,刚刚静雅都画了些什么?”老九已经走到了面人摊上取回了那两只面人,一看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几人都看了一眼,是两个面人,捏的栩栩如生,可是四爷和十三爷,不过不同的是,脑袋是脑袋,身子却是女人的身子,面容上还刚刚给涂了妆容。
十三的脸上还多出了一道红印子,正是刚才被老十吓了一下溜出来的。
十三瞧了一把夺了过来,简直要摔碎了。
“慢着”老八突然道,拿过去那支老四的面人“这一只有点不太一样?”
众人都瞧仔细了,可不是,这个面人的胸部捏的特别的大,跟老四那瘦巴巴的身材极为不相称。
“这又是什么意思啊?”老八戏谑道。
“得不到的,就多给点。”静雅大言不惭。众人一阵狂笑,连十三都憋不住,四哥的福晋和侍妾也确实那个跟四哥一样,瘦巴巴的,平扁扁的。
老四大怒,伸手到“拿来!”
“拿来什么?”两人好奇道。
老四捏起三根手指搓了搓,表示银票。
静雅急了,一把扯走了那个面人,扔到地上“四爷,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刚刚那个面人是十三爷,对,就是十三爷!”十三刚想张口道,被静雅一脚踩在脚面上,只好疼得闭嘴了。
老八他们看着这几个活宝,觉得甚是有趣。李福这小子偷偷的捡了那个老四面人放在了怀里。
十三也拿了面人塞在怀里去了。
众人一路前行,难得的融洽。
又逛了一会,觉得累了,老九提议去他开的酒楼里坐上一坐,他今天做东道。
二楼上捡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老九哈哈一笑,一摆手,一会子功夫,来了几位花枝招展的姑娘,站成一排任其挑选,每人身边坐了一个下来,连静雅旁边也有一个。
这女子十分娇嗔,一个劲的往静雅身靠着,弄的她颇为不自在,差点被从椅子上挤下来。
老八说了一声“九弟。”
老九笑了笑,挥挥手“都散去吧。”这些人才散去了,在这期间,除了静雅,老四和十三皆是泰山般岿然不动,不露声色。
静雅抖了抖肩膀,叹道,“如此黏人,贴上了简直撕不开。”
“点菜吧”老九说道。
“菜谱在哪里?”静雅开始上下左右的查看,并没有看见桌子上有什么东西。
十三扯了扯她的袖子,指了指墙上。
只见两溜竹牌挂在墙上,绿头红穗子,上面刻着弯弯曲曲的符号。
“这个叫做绿头牌,怎么样,有创意吧?”老九洋洋自得。
“点吧”十三向着静雅说:“喜欢吃什么随便叫。”
静雅踟蹰了一会,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些什么鬼画符一样的字,我一个也不认得。真是枉为了我如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风靡万千大清少女。”
众人一怔,接着开始大笑起来,老十笑得抹眼泪“我说你如何死活不肯点菜,原来是这般。”
静雅说:“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总是好的,不认得就是不认得。难不成不懂装懂,乱指一通,到了最后,伙计给我上了几桶米饭,一桶甜的,一桶咸的,一桶炒饭,一桶捞饭。那静雅把这几桶饭吃下去,才会真正的变成个饭桶了,就会更加的潇洒不起来了。”
十三笑道,“言之有理,不会不懂装懂,确实难得,只怕许多世人都做不到”说完一一念出墙上挂着的菜名来,让静雅挑选。
点完之后,静雅央求道,“不如九阿哥把这个菜谱送给静雅吧,也好让静雅认认字,下次出去吃饭不至于不敢点菜了。”
九阿哥笑着说好,果然命人拿了一套来给她。
上了一道清蒸鱼羹来,却甚少有人动筷子,静雅觉得奇怪,叹道,“你们都不吃鱼的?”
“很少吃,也不怎么好吃。”十三吃的比较多的是鹿肉等菜。
“那我有福气了”静雅干脆把鱼羹端到了自己的面前“我最爱吃鱼,清蒸,红烧,油炸,炖汤均可,可惜府中总是没有这样的菜。”
连吃了好些,赞道,“好味道,以前还吃过西湖醋鱼,更是鲜美。”
“那么远的地方的鱼你也吃过?”老九不太相信。
“那当然,我也是游遍天下了,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好吃的没吃过”静雅不以为然的答道,“岂止这样,漂洋过海的都曾去过。”
“不曾听说过费扬古大臣如此的热衷旅游啊,你又是同谁去的?”老十鄙视的看了一下静雅“怕是又扯谎吧。”
静雅这才醒悟过来,答了两个字“梦里。”
“又是梦里”老十说道,“你可真是忙啊,梦里去旅游,梦里吃东西,梦里学这些个那些个手艺,那要做多少梦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