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禅清大师去购买脚程,这时光倒也过得甚快。如今已然是夜色苍茫,天穹中那原本柔和清亮的月辉光芒,此刻却渐渐显了凉意。司徒明空和永川香织二人在这湖畔山石之上坐立,偶尔风来,只见得那身后的一面如圆镜般的池波随风飘摇,二人颇感凉意袭来。司徒明空毕竟修为深厚,纵使傍晚夜风严寒,也并不觉得什么。但是那永川香织初习武艺,况且她毕竟是女儿身,故而此刻便战战兢兢,好似一只冬夜之中的迷家羔羊,颇为惹人怜。司徒明空见其如此,出言说道:
“香织呀,你瞧这湖泊多美呀!”
永川香织听得司徒明空忽而动情抒情,赞这湖泊美丽,倒也心神灵敏,很快便知他这是在想法儿让自己注意力转移。永川香织忽觉心中一阵暖意涌动,竟是双靥之上绽出了笑容,在这月轮的映照下,一身青光,就好似那月里嫦娥一般,高贵无暇。
司徒明空忽而想到了一个问题,便开口问道:“香织呀,你······是否想念自己的家乡·······”司徒明空看到这波涛汹涌的豪阔湖波,不禁联想到了那东瀛的海涛浪潮,故而心有此一问。司徒明空见永川香织原本好似还清灵澄澈的双颊之上染了些氤氲晦色,不禁也赶忙安慰她道:“香织呀,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憋在心里,着实难受得紧!”
永川香织此时已然绽出了一丝泪水儿,她看了看司徒明空俊朗无俦的面容,微微带泪一笑,转而道:“我又怎能不想念我的家乡呢,我的父亲,他若只是寻常之人,我也不是公主,那该有多好啊!”
永川香织这话语,仿佛是对司徒明空的倾诉;也像是自我的安慰宽解;又好似是在对上天的一种抱怨痛诉。无论如何,这永川香织如今年方不到廿余岁,却已是经历了太多的人间之事,有的是温馨的,有的却是世态炎凉,一切一切,都在打击者这个女孩儿。她好似那浪潮波涛之中的浮萍,在飘摇之中,遇到了那片光明,那片蔚蓝云空,让她在那一刹那,便将全部心思俱系在那云空、光明之上。司徒明空正自心中对这女孩儿颇为怜惜同情,那东瀛少女却是轻启朱唇,清声诉道:
“春雨ちらちら草径、
夏のきわみが花咲く時は。
浮生揺れる春帰っ、
生夏晚迟尽くして老いる!”
永川香织用东瀛民族的语言唱出的俳句诗文,用中文翻译,便是那:
“春雨霏霏芳草径,
夏日炎炎花开时。
浮生飘摇春归去,
生尽垂暮夏晚迟!”
这俳句诗文虽然有些粗糙,但是对于一位东瀛他族之女子而言,已是颇为不易,其所吟诗文,甚至相比于中华民族妇女,倒还是居于上层的。司徒明空听得少女吟得如此诗文俳句,心中倒是颇为痛楚,正在心中责备自己:
“唉,司徒啊!你没什么事儿提什么思乡呀,真把自己当作古人了!这不,白害得这少女痛苦万分!”
正在这司徒明空一人自责之时,那禅清大师却已是购得脚程而归。禅清大师拉着三骑毛驴儿走了过来,见了永川香织这女檀越在此拭干眼泪,不禁问道:“不知香织女檀越这是怎么了,为何落泪呀!众生无望,一切只为浮云,又怎值得我们去哭诉落泪呢!”禅清大师不再言语,将这毛驴儿分别一人一匹给那司徒明空和永川香织。
司徒明空接过拴毛驴儿的鞍绳,双手合十,道:“禅清大师,其实你我通晓法术,本可临空飞行,但是这路途遥远,更何况方位不明,所以仍是需要这毛驴儿,若是放在我李逍遥往日的心性上,恐怕早就御剑飞行了,结果却弄得中途之中还得购买脚程,白白耽误时间。还是大师您想得仔细呀······”
禅清捻须微笑,过了会儿,说道:“老僧盘缠不够,骏马并未购得,只有这毛驴儿三匹,我顺便买了些草料水泉,我们一路上尽量加快速度,我刚才在购马的途中听闻了江湖侠客传闻的少林寺之中发生了命案,听说少林派的住持已将消息封锁了,不过不管这消息是否属实,我们还是得加紧速度,争取早日到得少林!”
司徒明空听了禅清大师所言,又见得这往日和蔼可亲的禅清大师在此刻竟然神色颇为紧张,一时间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好的,虽然未马匹,但是这毛驴儿就驮我们这各个瘦小的人,恐怕行程也会快些的!”
禅清和永川香织听后,都面露微笑。禅清大师说道:“好了,大家莫要再多言,我们还是速速上这驴背上,赶快启程吧!”
禅清说罢,当下跨上驴背,径自向那羊肠小道走去······
司徒明空却是没有着急追赶而去,他对永川香织道:“香织呀,我们此行路途遥远,如果累了乏了,不要撑着,言语一声,随声休息。我这儿也有些食物和水,什么时候饿了渴了,便给我说声!”司徒明空关怀地对永川香织一笑,便又道,“好了,快些启程,要不然那禅清老和尚就要消失啦!”
永川香织看着司徒明空,微微一笑,转而跨上驴背,目视着前方少年郎俊美的身形轮廓,不禁内心一暖:“逍遥大哥,谢谢你······”
永川香织和司徒明空二人相依相伴,二人所乘的毛驴儿都撒开了蹄子向那禅清大师追去,这山道之上虽然陡峭,但是那禅清大师仿佛在刻意等待他们,故而不多时,便已追上。随后,二人与那禅清大师便在这夜色的笼罩之下,乘着毛驴儿,一边环顾四周,视清山道小径,一边向那目的地汴梁少室山直线而去也······这正是:
冷红夜色下晚塘,
秋画凝屏风情殇。
消遣柳色月苍茫,
行羊肠,
不尽飞云自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