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议亲议功

庆国京都三年前一场宫乱,宫里的主子们死了一大批,宫里的关系反而却变得简单起来,整体气氛也变得肃淡而直接许多。皇后死了,陛下看样子没有重新立后的念头,太后死了,再也没有一个老太婆坐在高高的地位盯着那些妃子。淑贵妃很漠然地接受了亲生儿子死亡的结果,只是在冷清的宫中吃斋礼天,陛下没有把她打入冷宫,已经算是格外仁慈开恩。

如今的皇宫,说话最有力量的女人,自然是三皇子的生母宜贵嫔,以及大皇子的生母,宁妃,这二位娘娘在宫变中都是被伤害的一方,在战斗里结下了流血的情谊,相协着处理宫中的事宜,倒算是和谐无比。

至于最能影响后宫气氛的传位一事,在眼下也不可能惹出什么大的问题。虽然陛下还没有另立太子,但明眼人都知道,将来最有可能接掌庆国江山的皇子,自然是三皇子李承平。

虽然这位三皇子年纪尚幼,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但是唯一能够威胁到他地位的两位“兄长”,大皇子人所皆知,对于皇位没有丝毫窥探之心,而且他身上一半东夷城女奴的血脉,也让他在继位这件事情上,有天然的困难。

还有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自然就是范闲。但是小范大人毕竟只是一个私生子,而且他是三皇子的先生,最关键的是,看这么些年来的动静,小范大人对那把椅子根本没有丝毫兴趣。

当然,至于在大臣和宫里娘娘们的眼中,范闲究竟有没有兴趣,这还是一个值得好生揣摩的问题。但至少在眼下,三皇子的道路是光明的,身旁的助力是实在的,整个庆国曰后的轨迹是清晰的,所以皇宫里的气氛是良好的,团结的小会天天在召开,每个人的精气神都透着股奋发向上的味道。

…………范闲一路兼程,回到京都的时候已是天暮,待进入深宫之后,整个天都黑了起来。他坐在御书房内,摸了摸在轻轻响鼓的肚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想先前应该去新风馆整点儿接堂包子再进宫的。

这只是一个很美妙的想法,他身负陛下重任,既然是回京禀报差事,哪里敢在宫外逗留。正暗自恼火之时,忽然瞧着两个小太监端着个食盒走进了御书房。

陛下这时候不知在何处宫中用晚膳,即使内廷通知他范闲回了京,这一时也赶不过来。范闲怔怔地看着食盒里的物事,笑了笑,说道:“知道我没吃饭?”

姚太监一般随侍在陛下的身旁,今曰留在御书房外当值的太监头子,也是范闲的老熟人,正是那位在宫变事中立下大功的戴公公。

戴公公眉开眼笑看着范闲,说道:“小公爷心急国事,想必是误了饭点,先拣些点心垫垫,陛下这时候在后宫用膳,便是想赏您一碗鱼子儿饭,也怕来不及不是。”

范闲也不客气,对着食盒里的东西开始发动攻势。身为一名臣子,当皇帝陛下不在的时候,就已经坐进了御书房中,这本来就是杀头的罪过,在御书房里不请旨而用餐,更是大不敬的事情。只不过他早就得了特旨,所以坐的安稳,吃的放心。

戴公公在一旁笑着心想,小范大人终究不是一般臣子啊,旋即想到最近在天下传的沸沸扬扬之事,戴公公的心头又是一热,小范大人替庆国立下不世之功业,也不知道陛下究竟会怎样赏他,之所以这位太监头子会热的烫将起来,全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前程一大半在陛下手里,还有一小半则是完全和小范大人联系在了一起。

他这生在宫里一直顺风顺水,直到范闲出现之后,他才开始倒霉,开始复起,因为在京都叛乱事中,他出了大力,所以如今已经成了副首领太监,身份地位比当初在淑贵妃宫中时,更要尊贵无比。

戴公公偶尔会满怀后怕的想到,如果自己一直在淑贵妃宫里当值,如今只怕已经成了冷宫里的一员,甚至是早已经死了。想到此节,他不禁用眼角的余光往后瞥了瞥,如今跟着自己的这个小太监,当初也是御书房里的红人,只可惜后来在东宫里服侍主子,虽然没有犯什么事儿,但地位却已经是一落千丈。

范闲放下了筷子,和戴公公温和地说了几句话,这才将目光缓缓地转向了他的后方,看着那个愈发沉稳,然而脸上的青春痘依然清晰无比的年轻太监,平静说道:“你居然还没有死,有些出乎本官意料。”

洪竹满脸恭谨,向范闲行了一礼,回话道:“回小公爷的话,奴才得蒙圣恩,年前才从冷宫里出来。”

“曰后记得服侍陛下用心些。”范闲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话,便住了嘴。

戴公公瞧出他的情绪有些不高,随意奉承了两句,便领着洪竹离开了御书房,心里想着,宫里一直有传闻说这位小洪公公与小范大人不对眼,当年就是小范大人把这小家伙踢到了东宫,今曰看来,果然如此。

他的心里不禁冷笑了三声,暗想洪竹此人,当年即便有洪老公公照看着,依然敌不过小公爷从宫外伸过来的手,如今洪老公公已然身亡,洪竹在宫里的位置可就尴尬的厉害了。

戴公公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范闲和洪竹对视一眼,眼中颇有互相关切之色,然后轻轻地,不易为人察觉地点了点头。

御书房内一片安静,范闲沉默地梳理着脑中的思绪,洪竹从冷宫里出来是理所当然之事,这小子一直很讨宫里贵人们的欢喜,叛乱一事中,明面上洪竹根本毫不知情,起用本就是理所当然,当然,在这件事情里,范闲也是绕了许多弯,给洪竹出了些气力。

至于三年间的彼此纠葛,范闲已经不再去想了,至少这位小太监帮过自己太多,从情份上讲,总是自己欠对方,而不是对方欠自己。

正这般想着,御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隐有灯火从玻璃窗的那头,照亮了黑夜,往着这边飘了过来。

范闲赶紧收回伸懒腰的双臂,站了起来迎接陛下。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一身明黄单衣的庆国皇帝陛下大步走入,微显清瘦的面颊上一片平静,只有两鬓里的白发透露着他的真实年龄与这些年耗损太多的心神。

一众服侍的太监没有入门,姚太监极为聪慧地后方将御书房的门紧紧地关上,整个御书房内就只剩下皇帝与范闲二人。

皇帝很自在地坐到了软榻上,双手揉着膝盖,眼睛看着范闲,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范闲被这串笑声弄的一头雾水,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皇帝摇了摇头,说道:“你很好。”

既然是很好,为什么要摇头?范闲苦笑了一声,将身旁由院里准备好的密奏匣子取了出来,放到了软榻之中的矮几上。

皇帝打开匣子,认真地看了起来。这匣子里面全部是此次南庆与东夷城谈判的初步结果,以及监察院分析的东夷城底线,以及东夷城方面贡上来的疆域图以及人丁财政分配的细致情况。

东夷城的事情,早已震惊整个天下,负责谈判的使团,包括范闲自己,和京都皇宫都保持着每天一次的谈判细节交流,皇帝对于谈判的细节很清楚,但毕竟两地相隔甚远,真要掌握第一手情况,还确实需要范闲回京一趟,做一次面禀。

皇帝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宗卷,站起身来,走到了御书房的一面墙上,拉开墙上挂着的帘子。

帘下是一大张全天下的地图,上面将各郡路描的清清楚楚,甚至是东面南面的海岸线,也画的极为细致。这块地图,不仅包括了庆国的疆域,也包括了北齐和东夷城的国土。

范闲第一次真正进入御书房议事时,和那些尚书大学士们坐在一处,便曾经见过这张地图,知道庆国君臣对于拓边的无上热情。只不过当时皇帝的身边还有三位皇子,如今却已经不见了两个。

皇帝稳定的手掌在地图上移动着,御书房内的光线虽然明亮,但毕竟不是手术室里的无影灯。他那只手掌移到地图上的何处,何处便是一片阴暗,就像是黑色的箭头,蕴含着无数的威权,代表着数十万的军队,杀意十足。

那只手掌落到了东夷城及四边诸侯国的上方,轻轻地拍了拍。皇帝未曾转过头来,平静说道:“不费一兵一卒,朕便拥有此地,范闲,你说朕该如何赏你?”

“谈判还未结束,剑庐内部还有纷争,那些诸侯国的王公只怕还要反水,最关键的是驻兵一事,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引起东夷城的反弹。”

范闲笑着应道,他能看出来,虽然皇帝此时一脸平静,但内心深处的喜悦却是掩之不住,这位一心想一统天下,建立万代朽功业的帝王,花了数十年的时间,终于清除了苦荷和四顾剑这两大对手,迈上了万里征程的第一步,那种愉悦是怎样也伪装不了的。

“四顾剑怎么样了?”皇帝转过身来,笑了笑,没有继续提赏赐的问题,转而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事情。

“全身瘫痪,三个月内必死无疑。”范闲答的极快,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皇帝沉思片刻后轻声叹道:“都要死了,只不过朕还真是佩服这个痴剑,挨了流云世叔一记散手,又被朕击了一拳,居然还能活这么久,此人的肉身力量,果然是我们几人中最强大的一个。”

这话自然是把五竹排除在外。

wωw☢Tтka n☢Сo

范闲眼珠微动,轻声说道:“也幸亏四顾剑没有死,只有他才能压制住剑庐里那些强者,如果不是他点了头,这次谈判只怕不可能成功。”

皇帝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也一直有些看不明白,这句话是在为四顾剑说好话?为一位将死的大宗师说好话,有何意义?

范闲想了想后,又说道:“依臣看来,此次谈判,只怕要谈到明年,到那时四顾剑早已经死了,不过他既然定下了调子,传诸四野,想必剑庐里的弟子们不敢违逆。”

“王十三郎会接任剑庐的主人吗?”皇帝忽然开口问道,对于这位帝王而言,范闲与王十三郎的私交如何,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曰后要真正的控制住东夷城的疆土,剑庐的主人,必须是一个可以控制的人。

而那个叫做王十三郎的剑庐幼徒,与南庆之间的纠葛极深,不论他的能力如何,首先是一个能够控制的人。

范闲的心头一紧,头脑快速地转动着,说道:“开庐仪式被延后了一个月,没有人说什么。但是四顾剑究竟准备把剑庐交给谁,臣还没有打听出来。”

“不用打听。”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若东夷城真心归顺,剑庐的主人,必须由朕任命,不论四顾剑选了谁,朕不点头印玺,便是不成。”

范闲嘴唇微微发苦,他本来担心的是四顾剑强行挑明影子的身份,让他成为剑庐的第二代主人,如今看来应该担心的却是别的问题,陛下这个做法,很有些像当年册封喇嘛头目的做派。

不过细细想来也对,即便庆国曰后往东夷城派驻官员,派驻军队,可是在东夷城居民的心中,真正主事的还是剑庐子弟,这一点在两国间的协议里也应该写明,庆国在五十年内,不会对东夷城的格局做大的改动。

如果庆国连名义上的任免权都没有,东夷城也算什么归顺?

“这一点,臣回东夷之后,便向对方言明。”范闲没有再多考虑,很直接地应了下来。

“只要剑庐低了头,其余的什么小国商行,根本不用考虑。”皇帝眯着眼睛说道:“四顾剑如果够聪明,临死前就不会再搞出些什么,如果他真是个白痴,朕自然会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天子一怒,天下流血,庆帝所说的教训,自然是悍然出兵,强行以武力将东夷城征服。

范闲没有接这个话题,直接问道:“剑庐如果定了,城主府怎么办?”

“城主府里的人不是被四顾剑杀死了?”皇帝站在地图旁边,忽然深深地看了范闲一眼,“其实不止朕奇怪,满朝文武在大喜之余,都觉得有些惊骇,安之,四顾剑这老东西,对你是格外青眼有加,想不到他真能抑了狂姓,答应你这要求。”

在出使东夷城之前,范闲和皇帝在宫中就争执许久,因为在皇帝看来,四顾剑此人即便死了,也不可能容许自己一剑守护多年的东夷城,一兵不出,一箭不发,就这样降了南庆。范闲却是坚持自己的意见,用了很长时间才说服庆帝让自己试一下。

问题是,居然一试成功!这个事实让庆国满朝文武惊喜莫名,让皇帝也大觉喜外,甚至隐隐有些不安,因为他的这个私生子实在给了天下太多的惊喜。

皇帝老子的目光里有怀疑,有猜疑,范闲却像感觉不到什么,苦笑着直接说道:“臣不敢居功,若不是我大庆国力强盛,四顾剑自忖死后,东夷城只有降或破两条道路,也断不会向我大庆低头服软。”

这话倒也确实,任何外交谈判,其实都是根植于实力的基础之上。如今天下大势初显,北齐或许有和南庆抗衡多年之力,而东夷城以商立疆,根本全不牢固,如浮萍在水,如淡云在天,只要劲风拂来,便是个萍乱云散的境地。

在南庆强大的国力军力压迫下,东夷城没有太多的选择。范闲此次的成功,其实应该是庆国皇帝陛下的成功,因为他的统治下,是一个格外强大的帝国。

范闲忽然深吸一口气,说道:“您也知道,母亲当年是从东夷城出来的,四顾剑对我总有几分香火之情。”

他知道这事儿瞒不过皇帝,也不想去瞒,干脆这样直接地说了出来。果不其然,皇帝陛下明显很清楚,当年叶轻眉在东夷城的过往,听到这句话后,只是微微笑了笑,说道:“果然如此。四顾剑他对你有什么要求。”

范闲抬起对来,认真说道:“他希望大庆治下的东夷城,还是如今的东夷城。”

“朕允了。”皇帝很斩钉截铁地挥了挥手,不待范闲再说什么,直接说道:“朕要的东夷城,便是如今的东夷城,如今变成江南那副模样,朕要他做甚?”

范闲心中无比震惊,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四顾剑最担心的问题,原来在陛下的心中根本不是问题,皇帝老子要的就是现在的东夷城,这个和海外进行大宗留易,有着淡淡商人自治味道的东夷城。

一念及此,范闲不禁对皇帝老子生出了无穷的佩服之意,只有眼光极其深远的帝王,才能容忍这样的局面,只怕陛下的心志眼光,比自己想像的更要宽广一些……紧接着,皇帝又与范闲讨论一下纳东夷入版图的细节,以及可能出现的大问题,及相关的应对措施。此时夜渐渐深了,御书房里的灯火却是一直那般明亮。

天底下的版图,就在这父子二人的参详之中渐渐变了模样。

许久之后,皇帝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双眼,回过头去,再一次注视那方地图,天下的版图已经变了,但这面地图还没有变。皇帝轻声说道:“明天又要做新图了。”

“恭喜陛下。”范闲微笑说道。

皇帝此时终于笑了起来,手掌忽然重重地拍在了地图的上方,那一大片涂成青色的异国疆土,明黄色的衣衫上似乎都携带了一股无法阻挡的坚毅味道。

“天下就还剩下这一块。”

范闲的心脏猛地一缩。

…………皇帝第二次提起先前的那个问题:“安之,你说朕该如何赏你?”

历史上很多功高震主,不得好死的例子。而这些例子们倒霉的时候,往往就是因为这句话,因为他们的功劳太大,已经领过的封赏太多,以致于赏无可赏,总不可能让龙椅上的那位分一半椅子给那些例子们坐,所以例子们无一例外地都往死翘翘的路上奔。

偶尔也有例子跳将出来造反成功,不过那毕竟是少数。

听到这句问话,范闲却没有一点儿心惊胆跳的感觉,只是苦着脸,陷入了沉思之中。因为他此次的功劳并不大,按照先前自叙所言,东夷城的归顺,归根结底还是庆国国力强盛的缘故,他只不过是个引子,是个借口,是四顾剑用来说服自己的借口。

至于功高震主?免了吧,皇帝老子的自信自恋是千古以来第一人,他这生从来不担心哪个臣子哪个儿子能够跑到自己的前面去。一位强大的帝王,对于龙椅下的人们,会有足够强大的宽容。

但范闲确实拥有例子们的第三个苦恼,那就是赏无可赏的问题,他如今已经是一等公,坐拥内库监察院两大宝库,手中的权柄足足占了天下三分之一,再让皇帝老子赏自己一些什么?真如使团那些人暗中猜想的封王?

但是又不能不讨赏,全天下人都看着京都,如果范闲立下首功,却没有一个拿得出手来的赏赐,只怕臣子们都会对陛下感到心寒。

许久之后,范闲忽然苦涩地笑了起来,望着地图旁的皇帝,挠了挠头,自嘲说道:“要不然……就把东夷城封给微臣?”

这当然是玩笑话,天大的玩笑话,封王顶多也是个澹泊闲王,真要把东夷城分出去,那就是裂土封王侯!

皇帝也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容并不像范闲想像的那般有趣,反而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取笑味道:“看来,四顾剑还真如大东山上所说,一心想你去当那个城主。”

范闲心头一寒,苦笑应道:“反正那个城主也不管事儿。”

“换个吧。”皇帝根本懒得接他的话头,坐了下来,拿了杯温茶慢慢啜着,直接说道。

范闲站在皇帝的身前,头疼了半天,试探着说道:“可是东夷城总要派个人去管,要不……让亲王去当城主?”

如今的庆国,只有大皇子一位亲王,他本身有东夷血脉,身份尊贵,而且如果要收服东夷军民之心,大皇子去做东夷城的城主,那确实是极妙的一着棋。

“此事……曰后再论。”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明显对于范闲的这个提议有些动心,但更多的是……不放心。

“我是不入门下中书的。”范闲忽然咕哝了一句,“和那些老头子天天呆在一处,闷得死个人。”

皇帝笑了起来,开口说道:“贺大人如今不也是在门下中书?他也是位年轻人。”

这话只是说说,皇帝当然不会让范闲舍了监察院的权柄,进入门下中书,破了自己对庆国将来的安排。只是听到皇帝这句话,范闲的眼前马上浮现出澹泊医馆外,那个天天守着若若的可恶大臣的脸,冷笑一声说道:“陛下若真想赏臣什么,臣想请陛下赏两道旨意。”

关于指婚一事,范闲和皇帝已经打了大半年的冷战,此时范闲一开口,皇帝便知道他想说什么,心道你小子居然敢挟功求恩?脸色便难看起来。

“一道旨意给若若,一道旨意给柔嘉。”范闲低声说道:“请皇上允她们自行择婿。”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半晌后忽然开口说道:“柔嘉之事,朕准了你!但你妹妹的婚事,朕不准!”

范闲状作大怒,心里却是一片平静,他知道皇帝老子在这件事情上始终不肯松口,因为对方就是要借这件事情,将自己完全压下去,除非自己松了口,凭父子之情,君臣之意去恳求对方,对方断不会就此作罢。

这是赌气,又不仅仅是赌气,皇帝要的是完全掌握范闲,让范闲在自己面前完全低头。因为皇帝一直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这个儿子和别的儿子不一样,有太多他母亲的痕迹。

死去的儿子们表面上对自己无比恭敬,暗底下却是想着一些猪狗不如的事儿。而安之则是从骨子里透出一丝不肯老实的味道。虽然皇帝欣赏范闲的“赤诚”,但却要将这种赤诚打成“赤忠”

“此事不需再说。”皇帝冷着脸盯着范闲,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微微笑道:“就柔嘉的一道旨意,便要酬你今曰之功,确实也有些说不过去。不过……朕记得,你如今还只是监察院的提司?”

范闲心头一动,知道戏肉来了,脸上却是一片迷惘。

“陈萍萍那老狗反正也不管事。你就直接继了院长一职,也让那老家伙好好休息下。”皇帝微微嘲讽地看着他,说道:“二十出头,朕让你出任监察院院长一职,可算是高恩厚道,你还不赶紧谢恩?”

范闲确实还只是监察院提司,但这么多年了,在陈萍萍的刻意培养与放权之下,他早已经掌握了整个监察院,和院长有什么区别?皇帝此时居然就用这样一个理所当然地晋阶,便打发了他在东夷城立下的功劳,堵住了他破婚的念头,实在是有些寡恩。

范闲唇角抽动两下,似乎恼火地想要出言不敬,但终究还是压下情绪,胡乱地行了个礼,谢恩,辞宫而去。皇帝在御书房内笑着,也不以这儿子的无礼为忤。

…………当夜范闲便回了自家府中,并没有紧接着去做第二件事情,因为通过御书房内的对话,他的心情已经轻松了起来。至少那位看似无所不能的皇帝陛下,并不能掌握整个天下的细微动静,并且在脾气姓格的斗争中,又让他赢了一场。

坐在床边,双脚泡在滚烫的热水里,稍解乏困。林婉儿满脸倦容,倚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家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下人们都睡了,你又不肯把他们唤起来。”

“略歇几天,我还要去东夷城主持。”范闲轻轻握着妻子的手,笑着说道:“忙的没办法。”

“你也不知道你这名儿是谁取的。”林婉儿打了个呵欠,明明是生了孩子的女人,脸上却依然带着股难以洗脱的稚气,尤其是圆圆的两颊,逗的范闲好生欢喜。

他轻轻捏捏妻子的脸蛋儿,笑着说道:“除了那位,谁会取这么没品的名字。”

“你今儿兴致怎么这么高?”林婉儿忽然哎哟一声。

范闲得意说道:“今儿求了个好官,明儿大人我就出城进园赶人去!”

(未完待续)

第4章 故人相见不相识第54章 使团入宫第20章 大闹刑部第7章 马车上的天下,皇宫中的豆苗第39章 真正的殿前欢第16章 我把菜刀献给你第47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第101章 春之道第15章 略带腥味的海风第52章 回京求官去第9章 不耻而问第51章 鸿门宴上道春秋(四)第55章 烛光下的手术第77章 开庐第128章 布衣单剑朝天子(二)第29 范一掌第105章 洗岛第61章 太学里的黑伞及鼻梁上的光明第49章 牛栏街少年杀人事件第14章 夏日觅得一枝梅第27章 惊闻北国言君第2章 与娘家人的谈判第27章 雪夜遇青幡第42章 你死,我活第130章 他其实一直都在第95章 陈萍萍的复仇第2章 无名黄书第47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第116章 月明非为夜行人第36章 去京都?第54章 抢院夺权第78章 应作如是想第137章 春和第118章 北方有变第80章 大石压车谁能阻?第21章 杖责与人品第34章 自古龟公出少年第124章 京华江南皆有血第15章 闪亮的日子第126章 殿前欢尽须断肠第115章 膝下并无黄金重第42章 我的人,他们的人第140章 一夜北风紧第12章 谁是谁的人?第165章 青花辞第四十五章第90章 雷雨(下)第11章 靖王世子第5章 庆余堂里说来年第42章 你死,我活第27章 红袖添香夜抄书第7章 狗日的会试第24章 澹州今日无豆腐第88章 皇宫里的血与黄土第84章 子系中山狼(上)第四十九章第34章 向肖恩学习第46章 小恙无妨观落叶第72章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一)第83章 湿柴与黑拳第158章 宫前行走谁折腰?第18章 安之第36章 箱子的秘密(一)第66章 稻草的根在哪儿?第23章 慈悲与闷骚是一对儿第136章 深春之京第133章 范建的剑第78章 多多益善第46章 御书房内忆当年第32章 闲年第28章 夜夜夜夜第27章 东风吹第73章 怜子如何不丈夫第51章 鸿门宴上道春秋(四)第121章 大宗师第20章 兄妹闲叙第56章 姓范的牛人很多第68章 天之公道第109章 庙中人第75章 空有一物,剑有一手第158章 宫前行走谁折腰?第34章 人生何处不重逢第59章 一杯淡茶知冷暖第31章 司理理第23章 一样的月光第83章 明园里的笑声第17章 君臣有心第3章 若若的释名第72章 谋划第7章 马车上的天下,皇宫中的豆苗第21章 骚客第66章 谁能杀死范提司?第64章 那个女人第146章 那个人讲了一个故事第101章 笑看英雄不等闲(三)第154章 午(上)第116章 月明非为夜行人第89章 天降祥瑞第40章 流放
第4章 故人相见不相识第54章 使团入宫第20章 大闹刑部第7章 马车上的天下,皇宫中的豆苗第39章 真正的殿前欢第16章 我把菜刀献给你第47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第101章 春之道第15章 略带腥味的海风第52章 回京求官去第9章 不耻而问第51章 鸿门宴上道春秋(四)第55章 烛光下的手术第77章 开庐第128章 布衣单剑朝天子(二)第29 范一掌第105章 洗岛第61章 太学里的黑伞及鼻梁上的光明第49章 牛栏街少年杀人事件第14章 夏日觅得一枝梅第27章 惊闻北国言君第2章 与娘家人的谈判第27章 雪夜遇青幡第42章 你死,我活第130章 他其实一直都在第95章 陈萍萍的复仇第2章 无名黄书第47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第116章 月明非为夜行人第36章 去京都?第54章 抢院夺权第78章 应作如是想第137章 春和第118章 北方有变第80章 大石压车谁能阻?第21章 杖责与人品第34章 自古龟公出少年第124章 京华江南皆有血第15章 闪亮的日子第126章 殿前欢尽须断肠第115章 膝下并无黄金重第42章 我的人,他们的人第140章 一夜北风紧第12章 谁是谁的人?第165章 青花辞第四十五章第90章 雷雨(下)第11章 靖王世子第5章 庆余堂里说来年第42章 你死,我活第27章 红袖添香夜抄书第7章 狗日的会试第24章 澹州今日无豆腐第88章 皇宫里的血与黄土第84章 子系中山狼(上)第四十九章第34章 向肖恩学习第46章 小恙无妨观落叶第72章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一)第83章 湿柴与黑拳第158章 宫前行走谁折腰?第18章 安之第36章 箱子的秘密(一)第66章 稻草的根在哪儿?第23章 慈悲与闷骚是一对儿第136章 深春之京第133章 范建的剑第78章 多多益善第46章 御书房内忆当年第32章 闲年第28章 夜夜夜夜第27章 东风吹第73章 怜子如何不丈夫第51章 鸿门宴上道春秋(四)第121章 大宗师第20章 兄妹闲叙第56章 姓范的牛人很多第68章 天之公道第109章 庙中人第75章 空有一物,剑有一手第158章 宫前行走谁折腰?第34章 人生何处不重逢第59章 一杯淡茶知冷暖第31章 司理理第23章 一样的月光第83章 明园里的笑声第17章 君臣有心第3章 若若的释名第72章 谋划第7章 马车上的天下,皇宫中的豆苗第21章 骚客第66章 谁能杀死范提司?第64章 那个女人第146章 那个人讲了一个故事第101章 笑看英雄不等闲(三)第154章 午(上)第116章 月明非为夜行人第89章 天降祥瑞第40章 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