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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了一夜, 风雪依旧,沐王却病了。

征战沙场那么多年他轻易不病,现在反而发起了烧。人, 心里有了解不开的事, 便似乎格外脆弱些。

而且沐王也确实累了。

累了的沐王发起了烧。

梦中, 他又看见了南岩风。时光似乎回到了老虎豁, 两人在水草边骑马。晨光熹微, 朝阳正好。一湾小河上泛着粼粼的波光。茅草在凉风中轻摇,摇成朝霞下的海浪。

南岩风压根不会知道沐王有多喜欢跟他骑马。自然也不会知道,每天早上沐王会早早地等他。沐王曾经以为自己是不想当一个失信之人, 却渐渐发现自己在等南烛时心里有几乎抑制不住的小快乐。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不是从南岩风出现在他眼前开始?

牵着马,听南岩风嘀嘀咕咕, 偶尔自己忍不住骂两声“笨啊”, 心情就会变得跟塞外的晴空一样明朗。迷迷糊糊间, 只看见马上的南烛在笑在闹。朝霞在阳光下晕红了脸颊,开出漫天的灿烂。

忽然, 南岩风一个重心不稳,从马上跌下。不知道怎么就跌进了他的怀里。青衣入怀,温软带着香味,他忍不住抱紧了他。南烛抬起头,笑得阳光明媚。两人倒在草甸上。沐王再忍不住, 吻向南烛的唇瓣。怀里却突然空空如也。

眼前的景色蓦然变成金碧辉煌的上书房。自己抓着南岩风的衣袖不想让他走。父皇却突然出现在一旁拍手大笑道:“哈哈哈, 你跟朕终究是一样的!哈哈哈!”

“不!”沐王甩袖怒道, “我不会跟你一样。你薄情寡义, 你贪婪自私, 你纵性骄奢,你对不起这天下对不起你后宫里每一个女人。你除了任性, 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责任。你除了享乐,根本不知道民生民苦。我跟你不一样,我跟你不一样!我的兵我的城还有我自己,都跟你不一样!”

“那瞧瞧你在做什么。”父皇笑着道。

“他不过一颗棋子。我不过是逢场作戏。”沐王争辩道。

“是么。”皇帝问。

“是。”沐王道。

“呵呵呵,你回头看看。”父皇坏笑着道。

回头看,南岩风又站在草海中,正欲转身离去。沐王心里大痛,伸手去拦。南岩风却道:“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我帮你找。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走!”沐王抓住南烛的肩膀道。

“我的心。我寄放在你这里。你既然不要,便还给我可好。”南烛道。

沐王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找到。

“没找到。我给你这个吧?”沐王匆匆忙忙间递过一样东西。

仔细一看,竟然是两管袖子。沐王吓了一跳,赶紧往身上看,果真是自己的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剪断了。

“断袖之癖,哈哈哈!”眼前的南烛变成了鲁冰花。而南烛,站在不远地地方悲伤地看着他。

“等等,不是这样的!”沐王急忙去拉南岩风。可是手一碰到他的手,心便乱跳。

“还给我。”南烛说。

抬起头,只见一阵风刮过,南烛消失得一干二净。

刹那间,沐王难过得几乎死去。

“不要!”沐王大吼一声,终于从床上坐起,看见床帐低垂,香烟袅袅,才知道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

“天哪。”沐王又重重地躺下。

自己这病,真是不轻。

沐王拉上被子,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突然,他觉得被子在往下滑动。

下意识地掀开被子,便对上一双清澈的眼。

眼前的南烛微微一笑。

沐王脑袋里只觉得轰地一声巨响。

“你,你怎么在这里?”沐王惊得撑起身子道。

南烛没回答,只搭过来一只手。按在沐王的额头上,沐王像被施了定身术,愣在床上。

莫非,这又是一场梦?

南烛的手指温温软软,搭在他头上的一刹那些微有些凉意。沐王心里一颤。这样的接触还是头一回。“别!”沐王下意识地去挡南烛的手。沐王不知道自己在排斥什么。“呜。”南烛轻道,沐王碰的是南烛的伤手。南烛微微皱眉。沐王吓了一跳,心里一痛,触电般缩手,两人四目相对。南烛的双眼波光盈盈,带着些许诡计得逞的笑意,而沐王,整个人都酥麻在这两泓秋水中。

“别动。”南烛轻声道,“放心,我摸得很准的。以前在家的时候,二哥要是身体不适了,便是我照顾他。”

二哥的身子不好,这么冷的天,有没有给他添被子?有没有人在他的琴旁放上一个暖炉?

南烛说话,嘴里的气轻轻地喷到沐王的脸上胸上。酥酥的,麻麻的,让人觉得很舒服,也让人浮想联翩。

沐王的手不自觉地渐渐握住南烛的柔荑。玉指素手。轻轻被握在大手中。青衫袖微微扫在胸膛上,袖管里的肌肤欺霜赛雪,还有一股诱人暗香。

若是在梦中,他是不是可以索性要他?沐王的心荡了一下。

既然是个梦……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他的手在用力往下拉南烛。

只需一个翻身,他可以将南烛压在身下。

沐王的理智在一点点的崩溃。

门外传来声音。

“还烧吗?”是鲁冰花慵懒的声音。

“还不知。”门外的高程回答。

“我去看看。”门微微一动,原来鲁冰花到了。

沐王心神一凛。总算醒悟过来这不是梦。

天呐,他刚才差点做了什么?

若是鲁冰花晚来一会,自己会不会已经对南岩风下手?不行,不能这样。他不喜欢男人。

“不烧了。出了一身汗,要准备一套干净衣裳才行。既然醒了,就该去兽医那取新的药了。”南烛直起身子回答道。

“南南你去取药。”鲁冰花温和地对南烛说,带着不自觉的宠溺,“我有事跟王爷说。”

“是吗?好啊。”南烛道,又道,“别太累着他。也别吵架。他现在是病号。”

沐王心里又是一动。南烛在维护他。

“拜托,我长了一张吵架的脸吗?”鲁冰花无奈地问。“不像吵架的,而是找麻烦的!”南烛道。

鲁冰花气笑。

南烛转过身,将被褥轻轻替沐王盖上。

沐王侧过了头。不去看南烛。取药?有什么药能治他不安分的心吗?他的药,就是南烛。

明知不可能,心里却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