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南烛身子噗通掉进水。顿觉大事不好。偏偏手脚被冷水一激,突然就使不上劲,一着急,水就灌进了鼻子嘴里。“小命休矣。”南烛的脑子想到这件事。

果然,在哪里偷喝酒都是要被教训的。

突然一股大力传来,一双手抓住了南烛的衣服,紧接着南烛觉得身体猛地就离开了水面,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咳咳!”这一摔,南烛肺里的水也应声出来不少。南烛不知道自己得庆幸没被淹死,还是得庆幸没被摔死。

“竟然偷酒喝?”说话声有些熟悉。南烛边咳嗽边抹了眼睫毛上的水竭力辨认。首先就看清了那玄色银纹的大袍子。

“嘿,嘿嘿嘿。”南烛傻笑。心道:缘分啊。

不知为何,许多天没见他,遇见他还真有点开心。

沐王又好气又好笑。偷酒喝就罢了,还差点傻乎乎地醉死在河里。南岩风可真算一朵军中奇葩。要不是自己带着人在这边经过,估计南岩风就会成为明早河上的一具浮尸。可看他刚才那迷迷糊糊往水里走的样子,偏生又有些异样的可爱。活像是看见了一个睡得迷糊找妈妈的孩子。跟平日里古灵精怪逞强斗狠的模样完全不同。

鲁冰花藏的不知道是什么酒膏,酒香被冷水一泡不但不散反倒更加香浓。引得身后的几个将领均想:“有好酒不给我们喝,你小子活该被沐王逮住!屁股又想念板子了吧!”

南烛只剩下看着沐王笑的力气。

众人见沐王铁青着脸,都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杖打小醉鬼。谁知沐王上前一步,老鹰抓小鸡似地把南烛拎了起来,拦腰往肩上一扛。

身后人见沐王这个举动都是面面相觑,沐王待南岩风果然很特别。

一时间,众人看这个火头兵的眼神更是不同。南岩风确实有本事,众人心里皆明白。众人也多半亲耳听过当日沐王说要南岩风为他卖命的言语。明白沐王有意收纳南岩风。军中消息其实极快,这位头头脑脑们都知道沐王这几月在教南岩风骑马,南岩风成为白及那样的沐王心腹只是时间问题。只是不曾想沐王竟会像好几年前对待他那班小兄弟一般对待南岩风。

沐王愿意跟人如此亲近,这是件罕事。

自从雪山一役,沐王一个人孤身而归后,沐王就再没对人如此真心过。那怕是白及,沐王也总是隔着几层。不像是兄弟,更像是先生跟弟子。

众人皆知,沐王只怕是从此成了离群的孤狼。一个曾经也爱哭爱笑的少年连同那十八个身影一起葬在了沧浪山的雪地里。直到遇上了南岩风。

老将们倒是心中颇为欣慰。在他们看来,沐王多个可以推心置腹的队友是件好事。南岩风年纪小,有本事,行事率性天然,倒是能中和这些年沐王封闭内心养成的严谨老成。

但愿,这个南岩风能比当年的那些人活得长点。

南烛在沐王背上扑腾了一下,算是无谓的反抗。放在平时南烛定不会让沐王近身,可此时南烛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作罢。看上去乖得跟猫一样。身上的诱人的酒味儿直往沐王鼻孔里钻,沐王皱眉道:“找打。”

南烛意识已经很是模糊,听到这话,突然一挺肚子,手一扬,道:“哒!哒哒!哒哒哒!”

身后将领们忍不住哄笑。

沐王怒道:“老实点!”

南烛的身子就垂了下来。长长地束在头顶的一把头发像是拂尘一样在沐王胸膛前扫来扫去。轻启朱唇,细微的热气带着一股酒香喷在沐王的胸脯上,隔着一层衣服,却仍能感到南烛呼吸的节奏。

这个样子,就好像南烛靠在怀里一般。南烛再微微一动,身子一扑腾,挺拔的小鼻子在沐王胸膛上一蹭。沐王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

众将领见沐王突然定住,然后把南烛换了个方向扛,脸朝背,臀朝外。

众人不解:“沐王这是干嘛?”

换了方向扛着走了几步,沐王又开始不自在。

南烛的衣裳已经湿了,沐王的手扶着俏生生的小臀部,能清楚得感觉到南烛臀部的弹性。她里面也不知道穿的什么,半截柔软,半截坚硬。更要命的是南烛不时扭动两下,异样的触感让沐王有些心猿意马。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沐王克制自己的手不去碰南烛的臀,而是抱住了南烛的腿。好细的腿。脚踝处露出一截白腻。

有人的心又是一阵大跳。

这是怎么了?

众将领见沐王突然又定住,然后赌气一般又把南烛拎回来打横抱起,往前走。

众人不解:“南岩风莫非很重?”

南岩风看上去很小只。

沐王横抱着南烛,大步流星地往厨帐走,好似手中是个烫手的山芋。而南烛却觉得很舒适。至少比被人拦腰扛着要舒服多了。她头一偏,索性就整个儿偎进了沐王的怀里。沐王感觉到南烛的举动,没来由地心肝狂颤,眼睛几乎都直了,低下头却看见南烛满意地睡着。眼睫上还有水,小脸儿上却带着沐王从未见过的笑。这样的笑,直看得魂魄一荡。

这究竟是怎么了?

一时间,沐王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手中的人儿是抱也不是,放又有些不舍。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沐王心中缱绻萦绕。

沐王又停住了,几个呼吸后,他僵硬地转过身,将手中的南烛往前一递,对身后人道:“背他。”

众人不解,但仍上前一个人,主动背起了南岩风。“咦,挺轻的,不沉啊。就是里面的锁子甲有点咯得慌。各位,他里头穿着软甲呢,怪不得总不愿规规矩矩地穿木板甲。秦参军也不管他。”背南岩风的人念叨。

对于一个伙头军而言,铠甲不可能是全铁的,而是桐油泡过的竹木板加上一层薄铁面。

“呜。”说话间,南烛被那人背上扎实的铁片刮到。哼唧了一声。

这微微的一声□□让沐王脚步一滞。又狠了心往前走。

抱南岩风是一种折磨,不抱也是一种折磨。

南烛哼哼唧唧地走了一路,沐王只觉得自己走了一千年。

迎面来了一群人,举着火把,影影绰绰地,领头是秦子敬,带着人马似乎在找东西。又有营建的人夹杂在里面。“秦小公爷,南岩风在那呢!”一个营建兵都快哭出来了。看见沐王跟沐王身后的南岩风跟看见了亲爹一样。

秦子敬点点头,不经意地舒了口气。

众人心中骇然:秦子敬这么大阵仗是为了找醉酒的南岩风?他俩关系不是不好吗?

沐王偏过头对身后人说:“把这家伙给秦小公爷吧。”

秦子敬拱手道:“谢王爷。”恭谨肃穆。

“管好你的人。”沐王道。威严冷漠。

“属下管教不力,待他醒来,定要他负荆请罪,并谢王爷救命之恩。”秦子敬注意到了南烛湿哒哒的身子。以他的智商,轻而易举地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沐王冷言道:“堂堂小公爷除了热心婚姻大事国家大事外还知道关心属下,本王倒很是欣慰。”

“这还得多谢王爷教导有方。”秦子敬答。

“要是良心未泯,早点回头是岸。”沐王道。

秦子敬闻言只笑不答。

于是,两个儿时的好友擦肩而过。

南烛被移交到秦子敬的人手里。

待王爷走远,秦子敬自行带着南烛去了自己的帐篷。“不送南小兄弟回厨帐吗小公爷?”护卫问。

“不回。你去烧上一堆火。烧得旺旺的。将榻移到火边。”秦子敬交待。

“是在大帐里给南小兄弟烤火?要不要属下给他把衣裳脱了?”护卫问。

“不!——我嫌他看着闹心!”秦子敬道。

护卫偷偷地撇撇嘴,心里想:嫌他闹心您还给他烘衣服烧火?老大们的心思果然很难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于是,南烛就躺在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火旁,她睡得香甜。秦子敬却自己在帐外守了一夜。“小公爷您这是干嘛?”带兵巡逻的阳泽明问。

“看着就烦。眼不见为净。”秦子敬答。

阳泽明挠头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