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

就是这时,“哗啦”一声,屏风撤掉。

莫说南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满帐篷的大将小将们都吓了一跳。屏风一撤,一片朱华钗裙就展现在众人面前。

帐篷里大多是上惯了战场看惯了血的大老爷们,抛头颅洒热血这帮汉子绝不会有半个字的忸怩,偏生在光华夺目的脂粉们面前齐刷刷地低了头,动作整齐地简直跟训练过一般。年轻些的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颇为尴尬。倒是老将们心里明白,郡主言而有信,日后又是一段佳话。

只听那好听的女声说:“郡主有令,屏风赐予这名公子。”

得,南烛这个伙头军已经被叫上“公子”了,也难为了这个女官,这得多快的脑袋才能迅速用“公子”替代掉“小兵”啊。

南烛回头朝沐王淘气地眨巴了两下眼,然后大大方方地行礼。

沐王嘴角轻扬。

鲁冰花杜若自然是要跟着行礼的。杜若姿势有些奇怪,鲁冰花倒万分自在。莫说这么些女娃,就算再多上二十倍,鲁冰花也自在得很。

如此一来,在满堂头低低的汉子们中,南烛鲁冰花杜若几个便益发地打眼。

众人发现这三人不惧不燥没皮没脸其实都落落大方挺拿得出手的。尤其在这种场合,竟挺能给自己这边争光。人都是要自尊的,不自觉地,众人对这三朵奇葩就有了些赞赏之意。

“解第二道题。”沐王催促,他的声音告诉了所有人他的自信。连他自己都发现自己对南岩风十足信任。这种久违的信任,让沐王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第二道题解出,本郡主另有赏赐!”郡主说。显然是加大了价码。南烛一听,笑得眉眼弯弯。这个郡主好痛快,都说她是大家闺秀中规中矩,甚至十分严苛。但是如今看起来竟然有种脂粉堆里少见的痛快果断。

南烛走到第二个盒子处。端盒子的太监很是敬佩地看着她。人都是有感情的。哪怕是小监,自然也希望自己的人能争气。南烛拿起第二个盒子里的五彩琉璃杯看了一小会,然后拿起五彩琉璃杯一个劲地晃。

众人都不明白南烛晃个什么劲,鲁冰花却突然之间一副“我懂了!”的样子。惹得白及一个劲地偷问:“喂,娘娘腔,他晃什么?他晃什么?”

鲁冰花索性就装作没听见,白及性子燥,急得抓耳挠腮屁股几次离了垫子。

晃了不知道多久,南烛端起酒杯一倒——无底酒杯竟然接住了水!

众人哗然。

南烛衣袂翩翩地转过身来,帐口的阳光像把她的青衣罩上一层金纱。素手捧杯,那杯子在阳光的斜照下光华流转,却赛不过南烛明媚的笑意。如果说笑可以噬魂,那南烛捧着酒杯转过身时的笑颜已经噬了在场所有人的魂。南烛将手中的酒毕恭毕敬地往沐王处捧起,道:“请将军品尝这杯美酒。”

沐王豪迈地一笑,笑声中有说不出的意气风发。一伸手拿过杯,一饮而尽。

“好酒!”沐王道。酒好,人更好。

成国使者脸上却有了一些灰色——妖孽般的皇子、用人不疑的将军、足智多谋的少年、还有那比自己眼光还毒的娘娘腔、尽管不说话却不自觉地守住众人安全位置的谨慎大夫。又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年代。闭上眼似乎都能看见未来的刀光剑影。哎,自己的时代真的过去了。若是再年轻二十年,自己看见这些人物,心中一定会无比激动吧。花开可明年,人无再少年。没有在自己最灿烂的时光遇上这些足够优秀的对手,竟然也会是一种遗憾。只可叹未来的轰轰烈烈势必是属于这些年轻人的,再与自己无关。

成果使者心头落寞苍凉,大帐内的人可没有这样的心思。许多人笑得毫不掩饰。

“是怎么一回事?不是空的吗?”白及只恨不得沐王马上下令要他去看个明白。

可他却发现沐王压根就没有问原因的意思。

“想知道吗?”鲁冰花有意捉弄白及。在圆滑的狐狸鲁冰花面前,白及实诚得像是刚出窝的小奶狗。

鲁冰花说这句时声音比较大,因为他知道想听的人很多,包括那个表面装做毫不在意的沐王,以及对面女官身后的郡主。

鲁冰花嘴多爱显摆,乐得当这个解说。

果然,白及还没开口郡主就先发了话:“为何呢?”

鲁冰花道:“这个五彩琉璃杯其实不是琉璃,而是我国的霞云石所制。霞云石晶莹剔透,圆润可爱,有段时间京城一带曾经风靡过用霞云石制作手链。”

秦子敬点头,他记得南若谷在世时曾经从京城带过几块鹅蛋大的霞云石原石回去给弟弟妹妹。难怪南烛能认得。

“但是霞云石并不是真正的石头,它有一种奇特的属性,受到摇晃之后会产生一种丝络,然后渐渐地朝摇动最猛烈处集结。就像是水往低处流一般。因为它受不得摇晃,不利于保持形状所以流行了一阵后就消声觅迹。又因为它柔软如水没有禀性,有段时间贵公子们就喜欢用‘霞云’来代指烟花女子。”鲁冰花娓娓而谈。

南烛觉得郡主似乎在不断地深呼吸,不知道是不是被鲁冰花的博学所震惊。

鲁冰花还真博学,特别是在与青楼有关的吃喝玩乐上。

“成国用这个做题,恐怕还有一层意思:看咱们认不认识自己的东西。”鲁冰花说话只说一半,他没说的另一半是:“看咱们认不认识自己国家的东西,有没有资格留在这大好河山里。”鲁冰花果然心思细腻,一下就点明了用意。

“赏。”郡主道,有人端出个盘子,盘子里放着几袋赏银。

“哟,是金子。”鲁冰花动动鼻子说。怪事,莫非他的鼻子还能区分金子银子的味道不成。

南烛拿着赏金嘴都合不上。这是她的第一笔金。在军队挣钱好像也不怎么难嘛。

她拿着金子笑得跟个捧着糖的孩子一般。这娃没见过钱吗?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最后一题。”沐王催促。

南烛想了想道:“第三题也能有赏赐是吗?我可否要那块面纱?”

面纱是女子容貌的遮挡之物,多多少少有些不一般地意味。

众人再次以为自己猜得没错,南烛小家伙想跟秦子敬抢老婆。

“你要干嘛?”沐王心里又涌起一股怪怪地不悦。

他想的是:南岩风啊南岩风,你到底是有多想娶老婆?你真得想飞进这个牢笼功名富贵,权势美人,你终究也逃不开这个局吗?

“解题。”郡主干脆利落。这就算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