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9

告别大头。南烛自嘲地抿嘴一笑。

是人就有不开心的时候,南烛也不例外。看到糖人,南烛不自觉地心情有点低落。即使自己当自己已经死过,但有些东西仍在记忆里挥之不去。一旦想起,还是会让南烛难过。好在南烛的性子,从来利利落落很是干脆,别人无情,她也会知趣。对于现在的南烛而言,年幼无知的憧憬已经远远不及家人朋友的地位。“有什么不高兴的呢。今天至少有件大好事啊。收到了二哥的消息呢。”南烛对自己说。

掏出南烛花的玉坠子,灯火中,浑圆如指的玉坠子无比温润可爱。

尽管白絮明显有事情在瞒南烛,但是她也准确地告诉了南烛二哥确确实实地活着,而且安全。

南烛的心里有一种希望在滋长。一种回家的希望。回到二哥跟父亲身边去的希望。

“只要将这个寄给二哥,就能有机会解二哥的毒了吧?”南烛寻思着要将丑叔给她的红色腕带托白絮寄给二哥。

二哥从来身子孱弱,母亲将他锁在家中。这么多年,二哥就像是隐在浓雾里的宝剑,锋芒无人知晓。要是解了毒,他应该就能做他想做的事了。聪慧的二哥,到时一定能发出夺目的光芒,让人不能小觑。

不过没关系,他再厉害也是自己的二哥。是会陪着南烛看星星不忍南烛掉眼泪的温柔二哥。

小小的玉坠子,在南烛看来有着家的温暖。世上恐怕只有二哥会想到雕朵呆呆的南烛花送给她。明明远在千里外,南烛却似乎能感觉到二哥手心的温暖。

二哥雕这个坠子时是不是也很担心自己?

抬起头,月光如纱,笼住轻烟般的云,在云的那头,就是二哥所在的地方。

二哥很好,他在成国。

腕带能托付给白絮吗?她可靠吗?

白絮跟大哥信中所说的人已经完全不一样。

“喂你!”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回过头,一个身影从房檐上跳下,落在南烛身前。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老王爷侍卫左康。

南烛微微行礼。

“叫我好找——传王爷令,今夜兴致不错,请南岩风去花厅手谈两局。”左康阴着脸道。在他心中,南烛恐怕就是一个贪生怕死善于钻营的小白脸。

“谢左康兄传话,请前面带路吧。”南烛笑道。十分谦和有礼。

“哼。”左康哼了一声。南烛的谦和还不足以改变左康对南烛的印象。

王府的花厅在议事厅之后,芭蕉松竹环保,缀以流水奇石,很是雅致。花厅里有着十多位郡上的权贵,外厅坐着高程等人,没看见飞雪楼的高手们,估计不习惯在明晃晃的地方呆着。除了高程几个便是其它客人的侍卫或者心腹,再往外的画廊上垂手站着准备端茶送水的丫鬟仆役。南烛一路走进去,看见高程时忍不住挤挤眼,高程就咧开大嘴憨憨一笑,也看不出来他的事成没成。再往里面进去花厅靠水的内间,一眼就看见鲁冰花杜若已经在了,甚至还有恒泰的少东家。估计是少东家刚巧跟鲁冰花杜若等人遇上了,就顺便被拉进来。作为一个生意人,能出入王府的厅堂是件极有面子的事,少东家尽管只是恭谨地站着,脸上却荣光焕发。看到南烛时亦是十分感激。他估计觉得自从认识了南烛就交上了好运。

这些人中最显眼就是无愁公子。——因为无愁公子一看见南烛就开始坐定不安一心想溜。

南烛毫无疑问已经成了无愁公子的心病。

鲁冰花心眼多,一看见无愁公子推轮椅想跑,鲁冰花就乐了。“公子肚子不适?”鲁冰花提高音量道。

老王爷等人立刻看过来。老王爷对现在这个多年没照顾到的儿子怀着深深的歉意,十分宠爱。当然,无愁公子本身也确实卓尔不凡。

无愁公子忙不迭应道:“是是是。”眼睛都不敢往南烛这边瞄。

“来人啊,给公子准备一套干净衣裳!”鲁冰花不怀好意地坏笑道。

“衣裳?”老王爷的客人们忍不住觉得奇怪。

“公子要去湖里出恭,准备一套捞起来好用。”鲁冰花佯作严肃地说。

杜若一本正经地热情补刀,他道:“公子,门在那边。”

这两人齐心协力损人时真是神仙都招架不住。

众宾客闻言莞尔。有几个宾客直接喷了茶。

无愁公子顿时想直接撕了这俩人,偏生这两人还笑嘻嘻地看着他。

“咦?无愁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到底要去哪啊?”有宾客问。

注意力哗哗哗地集中到无愁公子身上,无愁公子就像是一只众目睽睽下偷腥不成的猫想跑都跑不了,只恨自己怎么遇上这几个人。

“肚子不适,也许是想去栏杆边吹吹风?拿个披风给公子吧!”鲁冰花生性最为乖巧,见已经“逮”住了无愁公子,只要他跑不了,鲁冰花就心满意足。鲁冰花这老狐狸,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立刻就送出一个台阶给无愁公子下。无愁公子恨得直磨牙,却没有拒绝台阶的理由。

只好谢过众人后,偷偷在栏杆边瞪杜若跟鲁冰花。

杜若当没看见。鲁冰花就索性回个媚眼。刺激得无愁公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愿再多看鲁冰花一眼,无可奈何地去看南烛。

话说南烛已经见过礼。王爷请她在一张软凳上坐下。“林节度使不服老,很想跟年轻人过两招。本王托大叫声贤侄啊,你让着这老哥哥一点!”

老王爷说话幽默,众宾客都忍不住哈哈直笑。

林节度使虽然笑,眼睛里却不怎么友善。他家林大小姐,这两天为了这南岩风真是闹翻了天,可是他是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小兵头的。

王爷朝手下们暗暗使了个眼神,属下宾客们便纷纷回自己座位上手谈或者借故赏月去了。鲁冰花使了个眼神,恒泰家的少东家也两眼发光地走了出去——这可是与达官贵人攀谈的好机会。鲁冰花提醒他出去结交贵人。不一会,这里便只剩下南烛鲁冰花杜若无愁,林节度使以及老王爷。南烛林节度使对弈,老王爷无愁当看客。杜若鲁冰花纯粹作陪。

南烛跟两位好友对视一眼——王爷此举,怕不是下棋这么简单啊。

无声之中,林节度使镇定自若道:“小兄弟执白,老夫执黑吧。”

此时对弈,黑方不像后世那般要让四子半,执黑显然占优势。林节度使是毫不客气。南烛闻言一笑,清清朗朗道:“依大人方便。”

老王爷暗暗点头。这个南岩风气度不错。

林节度使抬起头,心道:“这孩子周身的气度,眼角眉梢的自信,都是人中佼佼。难得他说话做事潇洒磊落眉眼之间没有一丝阿谀也没有半分自傲。倒是十分讨人喜欢。只可惜出身太低。”

“落。”张又清一子落在星上。

南烛毫不客气地赶上。

南烛棋艺不算高,却胜在常与二哥作伴。也习得三招两式。落子之时,常有妙招。引得林节度使连连抬头看她。南烛落子,一会深不可测,一会天真烂漫不知真假。虚虚实实,林节度使竟有些起了迷糊。

一来一去,黑白相逐,很是精彩。老王爷坐在一旁当看客,不时地看看林节度使又看看南烛,不时地,还看看无愁公子。

无愁公子早被黑白吸引了过去。连扇子都忘了摇晃。

下着下着,林节度使突然道:“棋场如同战场,下棋不可囤太多子浪费兵力,行军之时也不可浪费太多粮草。尤其是未打战之时,你说对吗?”

正在品茶的鲁冰花闻言长眼一亮,徐徐放下精致地茶盏——林节度使的重头戏来了。

原来,这林节度使不像维郡王那般大方,不愿全力相助给沐王太多粮草,于是给南烛下套来了。

不知道南烛该如何应对,需不需要鲁冰花出手相助呢?

“吃!”林节度使落子,棋盘之上,隐隐有沙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