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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儿晃悠悠地荡着。湖面一片肃杀冷意。

黑衣人们很是训练有素, 酒瓶一踢碎,立刻就动起手来。

“保护老王爷。”南烛对无愁公子道。

黑衣人的目标很明显是老王爷。

话音刚落,三四道刀光就逼上老王爷, 无愁一愣, 横剑一挡。险险地扛住。

沐王跟南烛同时来解难, 沐王的竹篙落在一个黑衣人的背上。黑衣人不但没倒, 竹篙反倒被震成两截。

不好, 这些人是十三太保横练的武功路数。硬皮功夫十分到位。

“可恶!”南烛的剑倒是比竹篙好用,但是她一剑下去没劈开黑衣人的背,反倒被黑衣人手上的铁护腕震得虎口生疼。

八个黑衣人, 像是八个刀枪不入的铁人。

南烛竭力引开四个黑衣人。黑衣人也发现南烛十分碍事,分了人出现跟南烛缠斗。

南烛轻功好, 但是船太小。偶尔南烛在湖面上仙子凌尘般踏上两步, 却不可能跑太远。南烛功法施展不开, 应付起来便十分费劲。

这边船上,好好的乌篷船船舱已经被拆了个乱七八糟。沐王跟无愁公子一前一后护住老王爷。沐王拿了一支桨, 老王爷拿了一支桨,只有无愁公子手上拿着一把剑。三人跟四个大汉打斗,很是吃力。

小船晃荡得厉害,在水面拉磨似的画着圆圈。

南烛落回船上。追她的四个黑衣人少了一个。少掉的那个黑衣人是被南烛所伤,但是南烛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仅仅如此, 南烛也付出了大代价, 以一敌四, 南烛的胸脯后背都被拍了好几掌。这些人掌力雄浑, 好几掌都拍得南烛体内血气激荡, 嗓子发咸。若非贴身有宝贝软甲,南烛现在恐怕只有吐血的份。南烛忙于应付三人的拳来脚往。不得不说, 身子轻灵让她占了点小便宜,特别能躲。正在此时,水里的波光又反射了一道剑光在南烛脸上--先前正是因为日出东方的晨光,南烛才感觉到水下有人拿着刀剑。

“不好!还有人!”南烛惊叫,“大家快闪!”

南烛没想到刺客竟然会分两拨进攻。

“嘭!”“嘭!”

两声巨大的出水声,湖下又跃出两个身影。

这两个人手上拿着的都是大刀。一跃起就毫不拖泥带水地朝无愁跟沐王砍去。

所幸船体在这时一个激灵,晃荡了一下--南烛拿起另一根长篙点了下船。

南烛一撑篙,自然就放开了手中的剑,三个黑衣人不是吃白饭的。立刻挥剑刺去。

南烛“啊!”了一声,背部挨了一剑,把衣裳割断,却没有刺进,手臂上却是贯串。

黑衣人一回手,剑光带着南烛的血珠拔了出来,南烛疼得几乎晕厥。

只是现在没这功夫。

若是与这群刺客缠斗,自己必死无疑。

又是一道剑光,割向南烛的脖子。南烛往后一躲,偏巧割断了坠子的绳子。玉坠子噗通掉在了甲板上。

一个黑衣人扬起一脚。

“不行,给我!”南烛突然发了狠心。操起还没放进水里的一段渔网罩了过去。

对方有刀!南烛只有渔网。

“呆子,你不要命了!”沐王冷眼瞧见。

那个坠子是什么?

话还未完,南烛就已经不要命地甩着渔网扑上。渔网不过一个遮挡,对方三两下就割断。南烛却趁着这功夫去捡玉坠。

“嗤嗤嗤!”五刀几乎同时砍在南烛背上。南烛扑倒在地。南烛背上的护甲整个露了出来,肩膀上又被捅了一刀。血光看得沐王眼睛一红。一个黑衣人高高跃起飞起一脚,踏在南烛身上。南烛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硬打,气血激荡,哇地一口吐出一口血来。

“南家小子!”老王爷吃惊。不知不觉间,老王爷对这个小家伙有了一种对子侄般的亲近感。

却见南烛抬起头,嘴角的血都来不及擦拭,眨了一下眼睛。趁着黑衣人踩第二脚的空档,南烛一个咕噜滚到一侧,站了起来,顺手又拉过来一截渔网。

三人看见南烛将玉坠子快速地别进腰带里,然后用衣袖擦去嘴边血迹,道:“火捻子!”

火捻子?

南烛要干嘛?拿个火捻子跟人打架?这不比拿渔网还扯淡吗?

无愁沐王不懂,却见老王爷摸了一个出来,丢给南烛。

沐王微微一愣,看得出老王爷从心底喜欢南烛。

“老王爷,沐王爷,无愁哥哥,得罪了!”南烛道。

“你干嘛?”无愁发现自己被叫了声“哥哥”极度警觉。总有一种没好事的预感。

话音刚落,就看见满身是血的南烛打碎了几个酒罐。一边跟黑衣人缠斗,一边偷空吧火捻子往酒上一碰,醇香的酒精遇火顿时化作火龙--这小子放火烧船!

不但烧船,还放火,最要命的是放火烧王爷还是俩王爷加一预备!--这南岩风的胆够大的啊!按照律例,够南岩风死上几次了!只要是有点常识的,再危急的时候也不敢拿王爷开玩笑啊!

“愣着干嘛?脱衣服啊!呜!”南烛一边打一边叫。南烛活动区域一受限,便明显不是几个硬功夫会家子的对手。说话间又挨了几下。小小的身子在火光里显得很是让人心疼。

无愁反应了过来,南岩风是在放消息!湖面有火,必定引人注意,这火不能灭!

脱衣!

无愁几个一面阻挡,一面极力脱衣解带。这几个估计从来没觉得脱衣服这么难过!

他们来不及思考一件事,南烛怎么光叫他们脱自己不脱。在他们看来,南烛能以一拖住五六人,已经毫无余力。

不多时,三个差不多光光的大小王爷在火光中起舞。三人中老王爷最敬业。

“不够!岸上怎么还没动静呢?”南烛咬唇。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船上已经只有不多的两坛酒。老王爷连裤衩都贡献出来了,再不来人,黑衣人不用动手杀,他们四个旱鸭子会被活活烧死。船甲板发出咯吱咯吱的灼烧声。

南烛的视线又落在几坛酒上。

南烛一咬牙,扭头对沐王说:“我冲上去。无愁哥哥掩护我。老大,你待会接住我,一定要接住我!”

老大是指的沐王。南烛急了,大王小王特别饶舌,为了分清人,随口用了高程他们的常话。却不知沐王听着身子一震。很多年前,也有一群人这样叫过他。

接住他?什么意思?

侧过头,南烛的眸子在火光里格外明亮,里面是满满的信任。

“嗯。”沐王道。

满船火光里,南烛突然放弃跟五个人的缠斗,极快地掠进坍塌的船舱,抱住一个酒罐,在沐王身上一借力,飞身跃上半空。

不想活了,踩王爷。

南烛的轻功不错,在家时十岁就能跃上比屋子还高的老槐树。如今虽然负伤,却是全力出击,一跃之下,像极了一道绿色的青箭,衣袂舞动,恰似火光之中脱颖出一只青凰。

南烛竭力而上,在半空之中点燃酒罐,然后奋力击碎--带着火光的燃烧酒水四射炸裂,恰似那晚鲁冰花给她看的漫天飞。

酒罐像是爆炸的巨型漫天飞,在冰冷的湖面上绽放。湖面上的朝阳带上了一抹血色的壮丽。

终于有人看见了。

南烛后力不济,身子往下掉--她没有借力点。

沐王一惊,总算明白了接住她的意思。

胆子太大了!

不要命了!

沐王不得不放弃跟黑衣人打斗,一咬牙,毫不遮挡地伸出手,火光中,两人越来越近。南烛眼中的信任,深深地敲打在沐王的心口。

“嘭冬!”

南烛摔在沐王身上。

“哎哟,疼!”南烛这种时候从不吝惜叫疼。

沐王哭笑不得,怎么又是这样!

却见南烛爬起来,又抱起一个罐子。“再来!”无愁公子都吓了一跳。要是接不住就是死啊!再来?

“打落他!”黑衣人显然也明白了南烛的用意。

一下,八个黑衣人包抄了过来。

“哼哈!”老王爷发威,端起棋桌拍了其中一个的脑袋。

无愁公子一剑扎入一人的眼睛。

船上更显混乱,一条火船,在湖面上滴溜溜地转。

南烛的医官酒罐被打落。她又拿起一个。沐王抱住一个想砍她的黑衣人。

南烛就索性“蹬鼻子上脸”,直接踏着黑衣人跃了上去。“嘭!”一道明亮的火光。有一个漫天飞流星般绽放。

“嗖!”一个扛刀的为首黑衣人突然从背后取出一个□□。单支□□。这种能用于水下的□□,只能发一箭,威力却不容小觑。

冷箭飞向下跌的南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