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同舰长、副舰长们站在工地角落开了个临时的会,算是定下了接下来一个月的行动指南。
没有留在临时营地中,宁强三人回到蓬莱城。
在州衙客厅刚坐下,宁强就开口询问:“丁都指,军法司准备得怎么样了?”
“在法学院讲师的帮助下已经拟了一个章程出来,再修改修改,后天应该能拿来给都监过目。”
终于谈到丁骁擅长的内容了,他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话语。
“总的来说和平常的律令差不多,不过没有官家诏令也没有政事堂符令,这边只能把他当成一个军规来说。不过各处军规各不相同,而且我们这个也是叫军兵遵守律令,便是闹到中枢,相公也可以理直气壮。”【1】
他说到这里,宁强张了张嘴,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可惜他完全不给机会,稍稍一顿又接着道:“主要是人手,按照计划,每一艘中型以上战舰至少要有一个军法小组,但现在我从各处搜罗到的人只够填充海军军法司,连舰队军法处都没办法落实。”
抱怨了一通,他立刻给出了解决办法:“我的想法是,现在手里面这些人全都撒出去,做一个主事或者组长,先把骨架子搭起来,之后再慢慢填充血肉。”
宁强听了,微微颔首,正要点评两句,丁骁又十分没有眼色地抢在他前头开口:“这几天我也在物色人手,大概看中了一些人,希望都监能把这些人划到军法司来。”
这句话说出口,丁骁总算停了下来,他看着宁强,等待回复。
被丁骁话赶话噎地险些岔气的宁强学乖了,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丁骁看了一小会,确认丁骁真的不准备再说话之后才舒了口气不紧不慢地开口:“总归都是海军的人,丁都指看哪些人合适,划过去就是。”
说着,他看了一眼面露急色的孙纯风,嘴角上扬,没给孙纯风说话的机会,直接就道:“不过也不能耽搁海军正常的训练和战斗。陈相公只是叫我这里做一个试点,一切都要以不出事为前提。”
“这是自然。”丁骁点头,“我来之前,相公特意叮嘱我,军法司不是同普通军兵敌对的关系,而是要告诉广大的士兵,什么样的兵才是好兵,什么样的兵才是真正的战士。”
听到他这么说,孙纯风笑道:“都指要想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
丁骁闻言,神情严肃:“所以我希望孙副都指在日常操练中以最严格的要求去对待军法司成员,也希望当军法司成员达标之后能得到应有的奖励。”
孙纯风有些发愣,不过宁强却畅快笑道:“若真有人能达成最优,不管是军法司还是普通士兵,某亲自奖励他!”
丁骁起身拱手:“都监且看着罢!最优定是出于军法司。”
得到宁强的许可,丁骁当即行动起来。
说实话,这些年负责情报,虽然权力颇大,可却摆不到明面上来,着实叫他郁闷不已。
不仅仅是他,就连刘河也逐渐有了锦衣不夜行的想法。
好在陈佑对此早有准备,几年前就有意识地不让任何一个人可以了解完整的情报网络,同时也在培养他俩的接班人。
这次让丁骁来登州就是一次试验,把丁骁剥离出情报网的试验。
丁骁在海军情报方面需要做的,就是给那几个他知晓身份的细作平常行事提供方便。至于登州这边真正的主事人,说实话他还真不清楚。如果有什么建议,可以通过那些人传给主事人,也可以直接告诉远在洛阳的陈佑。
他丁骁丁骏驰,站在阳光底下也算一个人物了。
叹了一声,丁骁收敛思绪,眼睛重新有了焦距,看向站在他眼前的这不到两百人。
其中二十多个是他带来的,有陈佑的亲卫,也有他自己的亲信,当人少不了那些细作。
他负手立在众人之前,意气风发,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丁骁轻咳一声,高声道:“有些人已经知道,有些人还不知道,我这个海军都指挥使为什么要把大家单独叫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喊道:“因为尔等皆是好兵!”
这话一出,有人迷茫,有人激动。
丁骁也在激动,他回想起陈佑在他临走前所说的话,不由自主就复述出来了:“某奉枢密院陈相公之命来登州,是为了带领你们这些好兵,教那些个唵臜鸟货,什么才是正经的战士!”
“优秀!还要更优秀!”
“武士之士,亦为士农工商之士!”
“以身先行,荡平军中污秽!”
一句又一句口号从丁骁口中喊出,他不是光喊口号,他把从陈佑那里学到的知识,不管他自己有没有理解,捡了恰当地说给这些士兵听。
“相公管这个叫先锋队!咱们更英勇、更善战、更清廉、更友善!咱们也更得百姓爱戴、更受官家信任、更受军兵敬佩!自然也能得到更多的奖赏、更高的职位!付出的是什么?是操练的时候最累最苦!是战斗的时候奋不顾身!是发现同袍违法的时候铁面无私!也是同袍有难时毫不犹豫的援助!”【2】【3】
他停了下来,让自己有些沙哑的嗓子稍微缓了缓,然后喝问道:“现在!尔等!可愿加入军法司!”
那几个细作十分的犹豫。
你说他本来好好地当着间谍,却突然被叫过来要“训练时最苦最累、战斗时奋不顾身”,这要是死了,情报网的损失也太大了吧?
而且执法铁面无私被同袍排挤怎么办?
这可不是他们找借口,天下之大,这类事情发生的次数不少。
然而他们被派来的时候,上司可是吩咐过,要配合当地主贰官,尤其是愿意给他们予以方便的都指挥使丁骁,更要好好配合。
想到此处,一个个满脸不情愿,有气无力地举臂呼喊:“愿意!愿意!”
一开始还只是几个十几个人杂乱地呼喊,到后来,近两百人齐声高呼“愿意”,声势直叫远处工地上的军兵侧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