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起舞莲花剑

突听两人之间,响起了“啪”的一声,紧接着有人闷哼出声,两条人影就倏然分开。

性通双手合十,说了句:“小僧得罪了。”

飞天豹子佟禄山一张豹头环眼的黑脸,胀得色若猪肝,他左手紧紧按着右肩,咬牙切齿,强忍着疼痛,哼了一声,敢情他右肩骨已被性通的“龙爪功”抓碎了,匆匆退下。性通正待退下。

独目神鹫邓乾坤大喝一声:“大师傅且慢,邓某来领教领教你的少林绝艺。”

只听紫阳道长清朗的声音道:

“敝派远来,目的就是要会会明月宫的高人,性通师傅已经接过一场了,这一场应该由敝派派人出手了。”

说到这里,接着道:“玉音,你去会会这位邓施主吧!”

五虎宫主玉音道人答应一声,举步走出,朝邓乾坤打了个稽首道:“邓施主,贫道讨教了。”

邓乾坤翻手之间,取出了一柄峨嵋刺,沉声道:“道兄请亮剑。”

玉音缓缓抽出长剑说了声:“请!”

邓乾坤喝道:“道兄小心了。”

刷的一声,峨嵋刺直奔玉音胸前。

玉音长剑一圈,划了个弧形,缓缓推出,朝峨嵋刺迎来。

邓乾坤脚下斜跨一步,峨嵋刺朝他胁下递出。

玉音长剑又划了一个弧形,“当”的一声,剑刺相交,两人都退了一步。

邓乾坤立即一吸真气,朝前逼进,右手起处,峨嵋刺一招”分浪刺蛟”,泛起层层光影,向左右推开,一缕精芒,疾刺玉音脐下“气海穴”。

但听叮叮两声、玉音长剑被他荡开,门户登时大开;但就在邓乾坤峨嵋刺乘隙刺入之际,眼前一圈剑光又及时出现,“当”的一声把他峨嵋刺封出。

邓乾坤几乎没有看清对方已被荡开的长剑是如何回来的?就在这一招交击之后,玉音长剑已在身前连划了两个圆圈。

这儿下对方剑势连绵,护住全身,竟无半分空隙。

邓乾坤眼看交手几招,自己不但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在双方剑刺交接之际,对方剑上有一股绵绵暗劲,还震得自己右手微感酸麻,心头不期暗暗吃惊,口中大喝一声,峨嵋刺突然一紧,刷刷刷,接连刺出一十八刺,一时但见到处都是刺影,把玉音道人圈了起来。

但玉音却依然缓吞吞的划着一圈又一圈的圆圈,剑走弧形,倏然而来,倏然而走,尽管身外涌起重重刺影,但他在一圈圈弧影剑光之中,却稳如山岳,一刺也刺不进去。

邓乾坤已经使出了最凌厉的攻势,还是攻不进去,不觉怒从心起,左手暗暗换出三支飞鱼刺,右手峨嵋刺使得个狂风骤雨一般,左手弹处,三支飞鱼刺接二连三的弹出,朝玉音胸前三处要害激射过去。

玉音使出来的是武当派“两仪剑法”,长剑一正一反,在身前划着弧形,你别看他剑势不快,但却剑式连绵,护住了全身,此时但听“叮,叮、叮”,三声轻响,三支飞鱼刺一下都被他吸到剑尖之上,像黏住了一般!

同时也响起一阵“当、当”大响,邓乾坤攻出去的峨嵋刺被王音道人一记“左右逢源”,悉数震开。

邓乾坤但觉双肩肩头突然奇痛彻骨,原来玉音道人吸在剑尖上的两支飞鱼刺,原壁奉还,钉上了肩头。

邓乾坤方自一惊,只觉眼前寒光闪电,一支雪亮的剑尖,黏着一支四寸长的飞鱼刺,已经送到咽喉前面。

同时也响起玉音道人的声音说道:“贫道只需内力一吐,邓施主这支暗器即可反射咽喉,贫道不为已甚,施主请退下去吧!”

内力一松,那只黏在剑尖上的飞鱼刺“叮”的一声,落到地上,他已返身往后退去。

独目神鹫邓乾坤肩头中了自己两支飞鱼刺,双手无法举起,不,双手一点力道也用不出来,五指一松,峨嵋刺“当”的一声跌落地上。

矮纯阳茅若清和他距离最近,急忙跨上一步,右手在他肩后轻轻拍了两掌,两支飞鱼刺一齐被震落地,肩头同时冒出两缕鲜血,茅若清又连出两指,给他止了血,口中说道:“邓寨主退下吧!”

邓乾坤在这许多江湖同道面前被人用自己暗器钉上双肩,这是他成名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口中闷声不响,俯身拾起长剑和三支飞刺,举步越过广场,正待往山下而去,只见武当第三代青衣道人八支长剑,抱胸而立,挡住去路。

“无量寿佛!”

其中一个念着道号,说道:“施主可是要闯‘太极剑阵’么?”

邓乾坤怒声道:“你们还不让开?邓某要下山去。”

那青衣道人抱拳说道:“小道奉敝派掌门师祖法旨,列下‘太极剑阵’,任何人都不能随便通过,施主除非能闯得过‘太极剑阵’,否则还是请回去吧!”

少林寺摆下“罗汉大阵”,故意露出山下一面,刚好由武当派的“太极剑阵”堵住了缺口,这已经是极明显的,两派合力,要把明月宫来人,在少室山下一网打尽了。

邓乾坤浓眉一掀,厉声道:“武当派欺人太甚,闯就闯,邓某难道还怕了你们区区剑阵不成?”

他口中虽然这般说着,心头却是清楚,武当派这座“太极剑阵”,有四百弟子摆成,以一人之力,去和四百人相较,如今自己双肩又伤得不轻,就是没有负伤,也未必能闯得出去。

公孙襄连忙走了过来,含笑道:“邓寨主,胜败乃兵家常事,何足道哉?咱们既然是一起来的,不论胜负,自然要一起回去,邓兄且退下休息,何必和武当第三代弟子呕气,胜之不武,不胜为笑,这又何苦呢?”

邓乾坤满脸通红,切齿道:“武当之耻,兄弟非报不可。”

公孙襄含笑道:“现在还有哪一位出去……”

话声未落,者寿星段老彭已经接口道:“老夫要会会少林高僧。”

他话刚刚出口,只见东海钓鳌客手中接好了一支八尺长钓竿,昂然走出,脸朝着少林僧人说道:

“老夫正要会会他。”

老寿星道:“你急什么,老夫已经出来了,你老哥不会等下一场再出手吗?”

东海钓鳌客大笑一声道:“难道咱们两个人不能同场出手么?”

老寿星道:“那为什么?”

“你真的不懂?”

东海钓鳌客道:

“你出你的手,我出我的手,就是了。”

老寿星道:“那要找两个少林寺的人。”

“不用,不用。”东海钓鳌客八尺钓竿朝他头上一扬,带起“咻”的一声轻啸,说道:

“你我不是两个人么?”

老寿星怒声道:“你说要和我动手?”

东海钓鳌客道:“难道不可以?”

老寿星心中暗道:“真是迷了心窍,连敌我都分不清了。”一面说道:“咱们今天是要和少林寺动手。”

“不!”东海钓鳌客摇摇头道:“老夫和少林寺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和他们动手?老夫是要和你段老彭交手。”

老寿星听得不期一怔,说道:“葛老哥怎么要和兄弟动手呢?”

东海钓鳌客道:

“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动手了,你可以找我动手,难道我不可以找你动手?接招!”

不待老寿星再说,一挥手中八尺钓竿,“咻”的一声朝老寿星当头劈去。

老寿星心头不禁又怒又气,暗道:真是倒霉,遇上这个神志不清的缠夹老儿,看来非接他几招不可了。口中嘿了一声,举起六尺长的寿星竹杖,一招“浮云蔽日”,朝上迎去。

东海钓鳌客钓竿才到中途,便收了回去;咻的一声,换了一个角度抽来。老寿星挥起的竹杖势子微微一偏,又朝对方钓竿迎去。

东海钓鳌客挥下的钓竿,未到一半,又倏地收回,接着又是咻的一声,换了另一个角度抽下。他的钓竿倏收倏抽,一上一下,其快无比,但听啸声咻咻不绝,数十条竿影参差不齐,宛如缨珞下垂,笼罩在老寿星头顶。

老寿星连挥十几杖,竟然一记也没有接触到对方的钓竿,但他一支竹杖在空中也划起了一圈圈的杖影,护住了头顶,使得东海钓鳌客的钓竿,无法击落下来。

但听又是嘶的一声,一缕极淡的竿影,像射箭一般,朝老寿星右肩激射过去。老寿星心中暗哼一声,挥起一片杖影,横击出去。

那极淡竿影忽然不见,又是另一支竿影,射向老寿星执杖手腕。老寿星斜退半步,挥杖击出,又击了个空,又有一支极淡的竿影扫向双膝。

老寿星竹杖一沉,往下击落,但对方还是记虚招,又有一支极淡的竿影,戳向眉心。

皆因东海钓鳌客出手奇快,是以明明是钓竿刺了过去,但看去总是变成极淡的影子,使你捉摸不住,记记都接了个空。

拆到数十招之后,东海钓鳌客一支钓竿变招繁复,忽东忽西,忽上忽下,忽刺忽劈,忽捣忽扫,虚虚实实,更不可捉摸。

老寿星凝神接战,渐渐有愈来愈接不住之感,甚至对方挥出的竹竿明明有着破绽,但因来势奇快,等你看清他的破绽,要等乘隙反击,对方早已变了招,又急袭过来。

老寿星心里有数,他单打独斗,自非东海钓鳌客的敌手,在他想来,公孙总护法看到自己两人动上了手,定然会出声劝阻,哪知此刻已经斗了将近二三十招,公孙襄只是负手含笑而立,似乎并无劝阻之意。

一时心头大急,暗骂东海钓鳌客神志不清,不分敌我,也暗骂公孙总护法,这是存心要自己出丑。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下暗生怯意。

高手相搏,最讲究气定神闲,心中不着杂念,他这一生怯意,竹杖便略见窒碍,守护也立见松懈。

东海钓鳌客刷的一竿,朝他左腰横扫过去。

老寿垦急忙拧腰右闪,挥手一杖反击而出,这一招右腋下不自觉的露出了空门。

东海钓鳌客一支钓竿已如箭射一般朝他右腋刺到。老寿星骤不及防,但觉腋下剧痛,已被他钓竿戳中!

东海钓鳌客这支钓竿,中间竟然是空的,刺入“归阴穴”足有数寸来深,但觉自己一股真气,从钓竿中泄了出去,又因穴道受制,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好任由真气外泄。

老寿星口中发出一声尖叫,声音之中充满了惊怖和绝望,但一声尖叫之后,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不过一瞬工夫,他本来红润得如同婴儿的脸上,变得死灰一般,一个人也像泄了气的皮球,渐渐委顿下去,目中流露出惊怖乞饶神色。

东海钓鳌客朝他微微一笑、说道:

“段老彭,你一身功力,都是采补来的,作孽太多,但总算还没有别的恶行,所以老夫替你放掉些气,让你减少一些罪孽,你总看到了,蛇姑婆作恶多端,没有好死,算起来,你比她幸运多了,老夫不为已甚,你起来吧!”

抬手之间,把钓竿收了回去。

老寿星一身真气几乎泄去了十之六七,几乎气得晕了过去,脸如死灰,点着头道:

“好,姓葛的,你手段好生恶毒,老夫……老夫总有一天会找你算回这笔帐来。”

东海钓鳌客大笑道:

“很好,你如果估恶不俊,要找葛某的话,随时在东海头候教。”

大家只看到东海钓鳌客那支八尺长的钓竿,抵在老寿星右腋,却不知老寿星真气被破,泄去了一大半。

绿鹰岛主秦镇海大声道:

“两位放着两派强敌,自己人却打得认真起来,好了,现在该兄弟上场了,少林寺哪一位大和尚请下场赐教?”

监寺长老慈慧看出绿鹰岛主秦镇海貌相阴沉,只怕练有旁门阴功,这就开口道:

“大通,你去接他几招。”

大通主持达摩院,是觉慧方丈座下首徒。达摩院是少林寺主持全寺弟子传授拳艺的单位,不单是第三代弟子的授艺工作,就是第二代弟子通字辈的修进研习也由该院负责。

因此主持达摩院的人,必须武功精纯,通晓七十二艺,才能胜任。(通晓,不是精通,少林七十二艺,没有一个人能全会的。)

大通躬身领命,朝绿鹰岛主,合十一礼,说:“秦岛主要如何赐教?”

绿鹰岛主阴阴笑道:“大师傅的意思呢?”

大通道:“贫僧悉随岛主尊便。”

绿鹰岛主微哼道:“既然如此,兄弟那就领教大师傅的拳掌功夫好了。”

绿鹰岛主秦镇海为东海三十六岛之首,一身武功,出入螳螂、鹰爪两派,加以变化,自成家数,为黑道上少数高手之一,尤其他的左手,在练武之时,就自断左腕,聘请名技师替他装上了一只钢爪,不但不畏兵刃,而且在爪端装有机簧,系以细炼,可在七步之内,发爪伤人。

另外右手大袖之中,另有七只飞爪,淬过奇毒,举手投足,可伤人于百步之内,名之为“袖底爪”。最厉害的是他七支飞爪之中,又暗藏了毒针,发出飞爪之时,毒针也会随时射出,令人防不胜防。

就因平日很少使用,故而江湖上知道的人并不多。他的兵刃,原是一支百炼精钢的三尺鹰爪,可以锁拿敌人兵器,插在绿袍束腰带上,但他既说不使兵刃,当然不准备使用这支鹰爪了。

大通合十当胸,说道:“那就请秦岛主赐教了。”

绿鹰岛主连身上一件宽大的绿袍都没有脱下,只是抱抱拳说道:“兄弟那就有僭了。”

他果然不愧一岛之主,气度从容,左手大袖一挥,身形微蹲,右手五指如钩,屈时上扬,使的是一招“牧野鹰扬”,绿鹰岛“飞鹰十三势”的起首式,口中说了声:“请。”

大通左掌如刀,右掌当胸,也说了声“请!”

他“请”字堪堪出口,绿鹰岛主人影业已扑起,一闪而至,勾曲右爪闪电般抓到,左手大袖迎面拂下,一道劲风,几乎令人窒息。

大通身子斜侧,使了一招“弥陀掌”的“开门见佛”,双手左右一分,右手随着横削,“一苇渡江”,身子向左闪去,一个轻旋,到了秦镇海身后,再一记“顶心时”,右时突出,攻向他后心。

秦镇海身如飘风,跟着旋出,右爪疾落,向大通右腕扣去,左手大袖又由下而上,使了一记“流云飞袖”,朝大通腹胸之间逆拂而上。

他左手钢爪不肯轻易展露,但一手“流云飞袖”,确实练到了十二成火候,一拂之际,虽是一只衣袖,却匹练飞卷,劲气如潮,纵是一点袖角,也足可伤人,武功稍差之士,根本无法破解。

瞬息之间,两入已拼搏了七八个照面,大通拳掌杂使,有的出自“弥陀掌”,有的出自“伏虎拳”。

秦镇海也是右手螳螂爪和鹰爪功夹杂使用,左手使的一直是“流云飞袖”两人同样都没把真正的武功施展出来,但任是如此,两条人影倏进倏退,起落如飞,爪影掌风,随着人影飘忽,迅捷如风。

旁观的人但见一灰一绿两条人影,此起彼落,愈打愈快,几乎像纠缠在一起。

激战之中,突听秦镇海大喝一声,左手一记“流云飞袖”朝大通右肩拂出。大通右手化掌迅向外格,秦镇海左手一振,从衣袖中伸出一只钢爪,依然朝他肩头抓来。

大通掌缘碰到他钢骨上,隐隐生痛,才知他左手竟是一只铁手,急忙后退了一步。

秦镇海口中发出大笑,“夺”的一声,他钢爪竟然脱离铁骨飞出,朝大通当胸急射而至!大通不防他铁爪还能脱手飞出,心头一惊,急忙向旁闪出。

秦镇海又是一声大笑,右手抬起,三只飞爪又激射而出,人也同时双足一点,纵身扑起,右手五指箕张,左手钢爪如钩,朝大通当头扑落。

他虽然只打出三只飞爪,但大通已经穷于应付,因为三只飞爪的来势,和秦镇海扑来的人,速度相同,他既要对付飞爪,又要对付扑来的人,尤其对方左手的钢爪,可发可收,更须注意。一时再也不加思索,脚下后退一步,左手一记“劈空掌”,朝前劈出,把三只飞爪一齐震飞出去,身子下蹲,使了一个仆步,右手握拳,呼的一声,朝上直捣过去。

大通这一掌,使出了少林寺佛门上乘功夫“光明拳”来,但听蓬然一声,拳风如涛不偏不倚击在凌空飞扑而来的绿鹰岛主秦镇海的胸口之上。

“光明拳”创自释迦牟尼,为佛门第一神功,少林寺七十二艺之首,深具降魔威力,佛经上说:“如来举金臂,屈五轮指,为光明拳,决一切痴膜,到一切功德岸。

大通虽在仓猝之际使出,但这一记力道,岂同小可?只听绿鹰岛主秦镇海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应拳凌空直飞出去两丈开外,才砰然一声仰跌地上,再也不动了。

大通双手合十垂手低念了句:“阿弥陀佛”。

正待退下,蜘蛛岛主朱化龙手持钢叉,尖声喝道:

“呔,和尚给我站住,让本岛主来会会你。”

随着话声,大步行出。

紫阳道长:“玉虚,你去接替少林大通师傅吧!”

玉虚道人恭声领命,飘然走出,稽首道:“这一场该由敝派接替,贫道奉陪朱岛主了。”

朱化龙粗扩的尖笑道:“好哇,咱们就在兵刃上见个高低”。

手中钢叉向空中一振,发出一阵震慑人的当当之声,喝道:“你准备好了么?”

玉虚乃是紫阳道长的首徒,剑上造诣极深,眼看蜘蛛岛主一身打扮,就充满了怪异,心知是左道之士,缓缓拔剑在手,当胸一立,左手稽首道:“朱岛主请赐教好了。”

朱化龙口中应了声:“好。”

人影倏进,钢叉左右挥舞,出手之间,就一连攻出了五招,但见叉影左右乱闪,确是快速已极。

玉虚却并不理会,只是斜退半步,立胸长剑随手挥起,左胸前划了一个圆圈,说也奇怪,他长剑缓缓划了个圈子,正好在身前划起了一道防线,把对方钢叉一齐摒诸门外,再也攻不进来。

朱化龙口中哼了一声,钢叉又啷啷作响,这回他只是在空中对着玉虚连续发叉,却并未真的攻出,未到中途,便自收回,接着又朝前发出,未到半途,又收了回去。

这样连续发过五叉,突然举足跨上一步,这一步跨得又大又快,手中钢叉闪电般直奔玉虚前胸。

原来方才他连续的又发又收,是在提聚全身功力,这一叉上,含蕴了他极强的内力,才冲刺过来。

玉虚长剑一圈,又划起一道弧形剑光,朝前推出。

但听“当”的一声大震,玉虚封出的一剑,竟然未能挡得住对方这一击,脚下浮动,斜退了两步。

朱化龙一击得手,身形疾进,钢叉一声不响,疾刺而进,接连刺出一十三叉,而这一十三叉发于瞬息之间,直到最后一叉,才发出一片震耳的啷啷之声。

玉虚道人始终以不变应万变,一支剑柔若无力,划着弧形,从身左往身右,再从身右往身左,看去不着丝毫力道,实则如挽如推,每一剑上所蕴的真力,何止千钧?

两人一个急骤如风,一片杀机,一个缓慢如拖,尽力化解。一个叉光如雪,记记都是毒辣招式,一个剑划弧形,每一剑都含蓄不尽。

这一战,连接不断的打出五十余招,依然谁也胜不了谁。

朱化龙打得心头火发,口中发出一声尖啸,突然凌空跃起三丈来高,身子一到半空,就缩成一团,钢叉对准玉虚,快速无比的垂直朝他头顶刺下。

这一下正是黑蜘蛛朱化龙的成名绝技“蜘蛛功”,一个人缩成一团,当真和蜘蛛无异,那支钢叉顶在他如鼓的大腹之中,而且陷入腹中足有一尺来深。

玉虚看他朝头顶垂直刺下,来势奇快,急忙仰首向空,举起长剑,使了一招“三花聚顶”,剑光圈动,一连划出三朵花,冉冉升起。

说时迟,那时快,朱化龙大腹顶着钢叉已到玉虚头顶,剑叉甫交,朱化龙大肚用力一弹,钢叉受到他腹内真气的震发,突然加强下刺之力,但听“当”“当”“当”三声金铁大震,玉虚划出的三朵剑花悉被他钢叉震散,连同长剑都被震荡开去,玉虚道人猛吃一惊,急急地往后疾退出去数步之多。

但朱化龙刺出的钢叉也因接连受到三朵剑花的震荡,也全被震散,成了强弩之未,一团人影落到了地上。

朱化龙脚尖甫一落地,一团人影又复弹身而起,朝玉虚当头扑来。

玉虚长剑一挥,又是“当”的一声,把钢叉架开。

哪知朱化龙却趁着他剑上反弹之力,一个人再次腾空而起,这回因是从他剑上弹起的,一个黑团一下长高到四丈左右,身子一弓,四脚缩拢,大肚顶着钢叉,又朝玉虚头上垂直扑攻下来。

玉虚一连两次挥剑封架,都反而被他震退,心中对朱化龙的扑攻,已经有了戒备,这次又看他垂直扑下,忽然双手抱剑当胸,身子缓缓蹲下,在身子蹲下的同时,双手抱着的长剑,却缓缓从胸间升起,渐渐超过头顶。

这一式正是武当“两仪剑法”中的“玉笏朝天”,以意行气,气贯剑尖。

双方动作,一快一慢,等到朱化龙叉先人后,落到玉虚头顶之际,玉虚直竖的长剑也正好举到头顶。

这回显然和上两回不同,上两回玉虚挥出长剑,和钢叉交击,发出来的是金铁交鸣的“当”然大响。

这回玉虚并没挥出长剑,只是长剑直竖,剑尖对准了钢叉的叉尖,两尖相接,但听“叮”的一声响,紧接着又是“嗤”的一声,好像是利刃刺破了天空所发出来的破空异响!

“嗤”声甫起,但听身在半空的朱化龙忽然大叫一声,一个肉团骨碌碌翻着筋斗,从上空跌坠下来,砰然一声,摔倒地上,只见他从胸间黑衣中渗出一缕鲜血,业已死去。

原来玉虚道人这一招“玉笏朝天”,剑尖含蕴了他数十年潜修默练的真气,剑尖和叉尖接触,真气从剑尖进发,化成了一缕剑气,朝朱化龙穿心而过。

他练了几十年剑,一直无法透剑而出的剑气,在这一紧要关头,居然一击成功了,练成了武当派最上乘的剑气功夫。

玉虚道人几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会在此时发出剑气来,一时自然喜不自胜,手捧长剑,怔立当场。

紫阳道长含笑道:“玉虚,你总算在危急关头,使出剑气来了,本来一直冲不破的一关,终于水到渠成,给你练成了。”

玉虚慌忙返剑入鞘,躬身道:“这是师尊的培植,弟子才能练成。”

双方的人中,听说玉虚方才使的竟是最上乘的剑气功夫,莫不耸然动容,武当派剑术,果然可以说得上独步武林,玉虚都已练成了剑气功夫,紫阳道长那就不用说了,使剑的人,还有谁能胜得过剑气的?

蜘蛛岛的人急忙奔出,把岛主黑蜘蛛朱化龙的尸体抬了下去。

总护法公孙襄目光转动,朝随同他前来的江南群豪抱抱拳,说道:“诸位老哥……”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面朝狄明扬,嘴皮微微动了动。

枫岭堡主司徒赞抱拳道:“总护法有什么差遣,但请吩咐。”

矮纯阳茅若清接口道:“不错,总护法只管吩咐就是了。”

公孙襄道:

“兄弟蒙宫主垂爱,担任明月宫总护法,和诸位道兄由武当来少室山,此行任务,诸位也知道,以江南武林大会决议的两件案子,向武当,少林两派讨取公道,而实际则是要武当。少林两派,接受明月宫的聘书,只要少林、武当两派接受了,其他如峨嵋,华山、衡山等派,也自会逐个屈服,因此少林、武当两派,实为明月宫最大的阻碍,宫主还特别邀请了老寿星等三位赶来助拳,咱们在武当派未伤一人,但到了此地,不但少林寺列下了罗汉大阵,武当派也尽起八宫之众,会同少林,列下了太极剑阵,把咱们困在两座大阵之中,而且在几阵交手之中,段老彭、蛇姑婆、秦岛主、朱岛主、邓寨主、佟塞主,均已相继重伤至死,兄弟仔细想来,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咱们这点力量,连少林,武当都敌不过,如何能与天下武林为敌……”

他话未说完,总巡酆济川道:

“总护法受宫主重托,率江南群雄而来,现在不过对了几阵,虽然小有挫折,也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邪不胜正,难道咱们自承邪恶,少林、武当就是名门正派?”

公孙襄脸色一沉,喝道:“酆济川,本座话还没有说完,你怎好插口?”

酆济川厉笑道:

“公孙襄你是总护法,兄弟是总巡,应该职位相等,并起并坐,你却一路都把兄弟当作你的属下,那也不用说了,如今你居然当着敌我双方,说出邪不胜正的话来,兄弟不得不予纠正,怎么,总护法还想封住兄弟的嘴,不准说话么?”

公孙襄道:

“酆济川,你在没加入明月宫以前,是不是黑道中人?一双染满血腥,杀人不眨眼的屠手,江湖上把你称作人屠,就是说你杀孽深重,罪恶昭彰的明证,如以正邪二字来分,你是邪恶中人,你难道还不承认?”

酆济川面现怒容,沉笑道:“酆某是邪恶中人,又待怎样?”

公孙襄朗笑一声道:“你既然自己承认了,那就是说罪恶滔天,死无可赦!”

酆济川一手不觉去按着剑柄,厉笑道:“公孙襄,你想杀我灭口吗?那可没这么容易。”

狄明扬方才听到公孙襄以“传音入密”的话声,叮嘱自己趁他们两人说话之时,出手诛杀酆济川,因此,早就缓缓走近酆济川的身后,此时突然接口道:

“姓酆的你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

刷的一声,亮出一道青虹,朝酆济川肩头横削过去。

酆济川一身功力,何等高强,否则明月宫也不会派他担任总巡了。

如果狄明扬一言不发,挥手一剑,也许可以取得他的性命,但狄明扬认为就是要杀他,也应该光明正大,不可乘人不备,所以话声出口,才行拔剑。

酆济川听到狄明扬的话声,立即前跨一步,才转过身来,抬手出剑,冷笑道:“好小子,你敢偷袭酆某。”

嘶的一声,迎剑劈去。

狄明扬大笑道:

“总护法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两手血腥,作恶多端,而且你也已经承认,自是死有余辜,在下先发言,后出剑,焉得称为偷袭,你此时还不放下剑来领死?”

刷刷两剑,刺了过去。

酆济川点头道:

“酆某明白了,原来你们是串通好了,准备出卖明月宫的!”

同样挥起长剑,朝狄明扬抢攻过来。

公孙襄冷笑一声道:“酆济川,违令者死,你还不给我躺下?”

说话之时,凌空一指点了过去。

酆济川和狄明扬连拼了七剑,双方正在抢攻之际,哪里还有闪避的时间,口中闷哼一声,身形摇晃之际,狄明扬一剑刺在他咽喉上,哼声未已,人已饮剑倒下。

狄明扬收剑退下。公孙襄又接着道:

“诸位老哥,明月宫康宫主,实乃北海魔宫的徒弟,主持明月宫,意欲并吞中原武林,大家都应该……”

只听远处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公孙襄,你好大的胆子!”

大家听到他第一个字的时候,还在山下,相距犹远,但一句话刚刚说完,一道紫影,已经翩然泻落公孙襄面前,身法之快,当真可以称得上电闪风飘,身若行云。

公孙襄后退一步,含笑道:“是康宫主驾到了。”

明月宫名震大江南北,威慑黑白两道,但这许多人中,除了狄明扬,谁都没见过明月宫的宫主的面貌,连明月宫宫主姓康,也是刚才听公孙襄口中说出来的。

因此,双方的人,所有目光不期而然的朝来者身上投射过去,只见公孙襄前面站着一个身穿紫衫文士装束的青年,此人看去不过二十四五岁,生得面如冠王,唇若涂朱,剑眉朗目,鼻直口方,好一付容光焕发,俊逸潇洒的模样!

他,正是名震南北,威慑黑白两道的明月宫康宫主!

这可真把双方的人看得一怔,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温文清秀的青年,竟会是整个江湖武林的动乱之源,罪魁祸首!

康宫主冷冷一哼道:“公孙襄,你敢背叛明月宫!”

公孙襄仰天发出一声长笑,抱抱拳道:

“宫主这背叛二字,不是太难听了?古人说得好,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在下只是不敢逆天行事而已!”

“好个不敢逆天行事!”

康宫主微微一哂,一双明亮有光的眼睛忽然一下落到狄明扬的身上,脸上也立即微有笑容,说道:“小兄弟,酆济川是你杀的吗?”

他虽有责备之意,但口气还是很温和。

狄明扬双手抱拳,作了个长揖,说道:

“小弟见过康大哥,酆济川恶迹昭彰,正是小弟杀的。”

康宫主颔首道:

“他本是黑道凶人,我要总护法告诫过他多次,既然小兄弟把他杀了,那也是他死有应得,大哥也不会怪罪于你……”

狄明扬道:

“康大哥能够明辩是非,不怪小弟,小弟谢了。”

康宫主目注狄明扬,又道:

“公孙襄背叛明月宫,我身为宫主,自然要整饬纪律,拿他问罪,公孙襄一身所学不在我之下,我倒要问问小兄弟,你是帮公孙襄,还是帮康大哥!”

他此言一出,东海钓鳌客,骆长青、耿小云,萧湘云等人心头都不禁暗暗焦急起来!

因为康宫主从第一次见到狄明扬,就把他视作兄弟,赠他轻霜剑,后来狄明扬被形意门沈公明、八卦门封子真等五位掌门人联手,差点丧生剑下,也是康宫主把他从剑下救出,悉心调治,才保住了性命。

康宫主不但是他的道义兄弟,又是救命恩人,他绝不可能和康宫主为敌。

狄明扬望着康宫主,突然跪拜下去,说道:“康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康宫主慌忙把他拉了起来,说道:“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狄明扬道:

“小弟蒙康大哥瞧得起,不以宫主之尊,和小弟兄弟相称,送了我一柄轻霜剑,小弟一直感激在心,后来在江南小弟差点丧在五位掌门人的剑下,也是康大哥奋身把小弟救出,大哥对小弟恩义之重,小弟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图报,但……但……”

他说了两个“但”字,下面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康宫主拉着他的手,含笑道:

“小兄弟,你有话只管直说,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狄明扬忽然眼圈一红,说道:

“大哥对我恩深义重,只是私人之事,如果说到武林大事,明月宫要横扫江湖,要消灭武当、少林,进而横扫江湖,这种种事实,小弟实在……实在……”

康宫主淡淡一笑道:“你也反对,对不?”

狄明扬点点头道:

“所以大哥问我,你和公孙老哥哥动手,我是帮谁?小弟只能说谁也不帮,至于明月宫和各大门派如起争战,康大哥问我帮那一边,小弟要说站在反对明月宫的一边了。”

这话又听得东海钓鳌客、骆长青、耿小云、萧湘云等人心头大急,康宫主还拉着他的手,如果触怒了康宫主,立时可以取他性命。

只见康宫主神色一黯,微微点了点头,强作笑容,说道:

“小兄弟,我们一见如故,难得小兄弟对我说出心里的话来,毫无半点矫情,而且恩怨分明,公私之间,大义凛然,这才是英雄本色,大丈夫的行径,康大哥能够交到小兄弟这样的朋友,心里极为快慰,我绝不怪你。”

“多谢康大哥!”

狄明扬随手解下轻霜剑,双手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康大哥所赐……”

康宫主道:

“你这是做什么?这柄剑是康大哥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何用还我?你反对明月宫,我并不怪你,你还我这柄剑,难道从现在起,不再承认我康大哥了?”

狄明扬道:“你永远是我康大哥,但小弟反对明月宫……”

“哈哈!”康宫主大笑道:“既然如此,你只管佩用此剑,这是你我兄弟订交之物,将来就算你小兄弟率领天下英雄,杀到明月宫来,用此剑杀了愚兄,康大哥也不会恨你的说到最后,忍不住滴下几滴泪珠!

“康大哥”。狄明扬突然扑到他身上,要去抱住他。

康宫主忽然身躯一震,急忙用手臂一格,说道:“小兄弟,愚兄还有要事待办,你站到边上去。”

一面举目朝耿小云道:“小妹子,你认我是康大哥吧?”

耿小云连忙裣衽道:“是。”

康宫主道:

“很好,我把小兄弟交给你了,他反对明月宫,你当然也跟着他反对明月宫,这点,我并不怪你,只要你给我好好照顾小兄弟,使他永远不受到任何伤害,永远快乐,我就安心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目中也隐隐包了泪水。

耿小云也目含泪水,点头道:

“小妹会做到的,小妹一定会照大哥吩咐去做的。”

“好!”康宫主突然转过身去,面向公孙襄,说道:

“公孙总护法,不,现在兄弟不该再称你总护法了,公孙兄,咱们相识已有数年,从未动过手,但今天非放手一搏不可,你亮剑吧!”

锵的一声,掣出了长剑。

公孙襄道:“宫主既要赐教,兄弟自当奉陪。”

也及时抽出剑来。

大家从前没有见过康宫主,自然也不知他的武功如何?但公孙襄的武功,大家都知道,就是少林方丈觉慧大师,武当掌门紫阳道长也未必胜得过他。

此时眼看两人都已拔出剑来,刹那之间,这厂场上虽有一二千人,但却立时静得坠针可闻!

康宫主长剑斜抱胸间,目光正视公孙襄。

公孙襄右手一划,长剑斜斜指地,目光也一霎不霎的凝注着对方。

两人谁也没有抢先出手,但双方的人都可以看得到,两人四目相注眼中神光愈来愈亮!

只听康宫主道:“公孙兄怎么不出手?”

公孙襄含笑道:“康宫主请先赐招。”

康宫主微哂道:“既已动手,何须客气?”

斜抱的长剑突然凌空劈出。

这一剑只向前劈出了二尺光景,但大家都可以听到从他剑上发出嗡然轻嘶,剑虽只劈出二尺光景,一道剑风却朝公孙襄身前涌去。

剑风当然伤不了人,但足见他剑上功力的深厚了。

公孙襄微微一笑,斜指向地的长剑抬了起来,剑尖朝上一翘,遥指对方右胁。

他这随手抬剑,看去丝毫不用力气,当然没有康宫主那一剑的有声有色;但康宫主立时察觉自己劈出去的剑风,已被公孙襄一股无形剑气挡住。

不,从对方剑尖发出来的一缕无形剑气,朝自己右胁袭来,急忙长剑一横,使了一招“疏影横斜”,朝前推出。

公孙襄长剑一偏,剑尖再往上挑,指向康宫主眉心。

康宫主长剑一圈,在前面划起了一个圆圈。

两人相距数尺,两剑并未相交,看去只是各自摆着姿势,毫无异处,实则两人每一剑都是乘虚出手,极为凶险,稍一不慎,非死即伤。

康宫主长剑突然一停,双目之中精光陡盛,冷然喝道:“你……是什么人?”

这句话问得突然,双方观战的人,无不为之一怔!

公孙襄含笑道:“在下公孙襄,难道康宫主一下就认不得在下了?”

康宫主道:“你不是公孙襄。”

狄明扬听得心中突然一动,寻思康大哥这话很有可能,公孙襄是明月官的总护法,泌姆山的江南武林大会,是他一手策划的,此次统率江南群豪,上武当,来少林,志在逐个收服各大门派。

自己被蛇姑婆迷失心神,他给自己解药,还可以说他是看在康宫主的份上,或是他和自己够交情,这还说得通;但他要自己上少林寺面见觉慧方丈,那张名帖上,分明传递了什么消息,方才又以“传音入密”要自己诛杀酆济川,这些举动,都不该出之于公孙襄的,难道眼前的公孙襄,当真不是公孙襄了?

他心念转动之际,只听公孙襄大笑道:

“人说康宫主多疑,果然不错,在下不是公孙襄,又会是谁呢?公孙襄不敢逆天行事,康宫主就把在下视作背叛明月宫,非逼着在下动手不可,既已动手,自非分个胜负不可,现在是以胜负为重,在下是不是公孙襄,似乎已并不重要了。”

康宫主怒声道:

“你毋须狡辩,我在百招之内,自可让你露出狐狸尾巴来。”

公孙襄轻笑道:“百招之内,只怕康宫主也会露出尾巴来了。”

康宫主听得大怒,冷哼一声:“接招。”

这回他随着喝声,飞身欺上,剑势突然一紧,一剑接一剑的刺出,越攻越快,但见剑光纷披,剑气大盛,他整个人都似包了一层青气,端的凌厉无比。

公孙襄也并不慢,你快,他跟着以快打快,手中长剑,突如灵蛇乱闪,寒芒流动,耀人眼目。

双方虽是同在抢攻,但最主要的,还是攻中有守,守中乘对方之隙进招,因此两支长剑倏攻倏拆,变化繁复,有时只使了半招就变招,有时一招之间连出几个变化,霎时之间已经对拆了三十余招,但两支长剑始终未曾交击。

四周观战的人但觉两人剑法愈出愈奇,一个攻出的剑招已经十分精妙,一个拆解对方招术,立刻还击,更往往出入意料。

这样一来一往,越斗越快,使得双方观战的人,看得眼花缭乱,武功稍差的人,连两条人影都已分不出来,剑招更看不清了,但见两道匹练般的青光,互相纠缠,时而此长彼短,时而此进彼退,数丈方圆,尽在剑光飞舞流转之下,一阵阵贬骨寒气,逼人而来。

公孙襄,康宫主二人都感到遇上了自己从未遇到的强敌,不仅在剑法上难分轩轻,就是在内功方面,也是铢两悉称。

打到百招以上,两人的精微剑法,几乎全已用尽,攻势也渐渐由快速抢攻缓慢下来,每出一剑都各凭本身机变,自出机杼,有时数招连绵,有时小巧迅捷,但每一出剑,在旁人看来,都是足可置对方于死地,但对方却又往往怪招突出,消解困境,乘机反击。

这一战虽然没有方才那样令人眼花缭乱,但凶险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狄明扬站立得较近,他所学剑法,出自武子陵那本“武子札记”,三十六式剑法,乃是集各家剑法的精华而成,初时看到两人互相抢攻,剑法之奇已经超出自己所学甚多,两入又出手甚快,他看到了一招之后,往往要想上半天,才能领悟,那时两人早已打过了十几招,这十几招,他在思索之中,自然全没看到了。

现在双方剑势慢下来,一来一往,看得比较清楚,有时康宫主使出的一剑,明明已把公孙襄逼落绝境,但等到公孙襄一剑出手,却把对方的剑势消解无遗,竟是大大的出人意料,他看到精妙之处,几乎要大声叫喝出来。

这一阵工夫,对狄明扬来说,当真获益非浅,看得如饮醇胶,如醉如痴!

就在此时,蓦听两声清叱,剑光突然大盛,紧接着一阵连珠般的“锵”“锵”之声,不绝于耳,双剑交击,骤如急雨,金铁狂鸣,震人心弦!

这一阵剑剑相撞,少说也有十七八声,但快得却如电光石火,一闪而止,没有一个人看得清他们这十几招是如何出手的,两条人影已倏然由合而分!

两个人部长发披散,脸色苍白,胸口起伏,只是喘息!

康宫主以剑拄地,冷冷的笑道:“你……果然不是公……孙……襄……你是东……”

突然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摇摇欲倒!

公孙襄同样以剑拄地,冷笑道:

“你……果然是女的!”

他不说,大家都被两人这十几招炽烈的拼搏看得发怔,谁都没有去注意他们是男是女,其实情形摆在眼前,两人都披散了一头青丝,不仅康宫主是女的,公孙襄竟然也是女的!

现在经公孙襄这么一说,大家才看清楚,两个都是女的。

这下直把所有在场的人,看得无不目瞪口呆,惊异得不知所云。

狄明扬急忙叫道:“小云,快扶住康大哥!”

耿小云一跃而出,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康宫主。

逢若仙也飘身而出,扶住了公孙襄,轻笑道:

“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公孙总护法了,怎么,不要紧吧?”

公孙襄微微吸了口气,含笑道:“逢仙姑,谢谢你,我还好……”

东海钓鳌客缓缓走近她身边,说道:“老朽如果猜得不错,你是……”

话声未出,场中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

这风来得怪异,不但奇寒澈骨,而且令人窒息,站得较近的人,不觉纷纷往后退下。

寒风起处,广场中间已经多了三个人。

这三人以中间一个黑袍老人年岁最大,一头白发披到肩上,一把白髯垂到胸下,但他一张脸却又红又嫩,有如初生的婴儿一般,长得长眉细目,蒜鼻阔口,个子矮小,但手中一支乌木杖却有六尺来长。

此人左右各侍一人,左首一个是身材高大的绿袍老者。年在六旬以上,浓眉巨目,肩背长剑。

右首一个是中等身材的干瘪老头,一张狭长脸,又黄又瘦,皮包着骨,双目深陷,穿的也是一件绿袍,年纪也该在六七十之间了。

这三人的突然现身,使得在场之人齐齐一楞,广场四周这么多人,竟然会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们降落,几乎全是等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场中了。

只听中间的黑袍老人呵呵一笑道:

“少林,武当居然联手在这里摆下了两座大阵果然颇足一观!”

康宫主由耿小云扶着,听到黑袍老人的声音,不觉身躯一震,急忙跪拜下去,口中叫了声:“师傅……”

“起来。”黑袍老人颔首道:“你内腑负伤,快去坐下来调息。”

康宫主应了声“是”,由耿小云扶着退下。

少林觉慧方丈双手合十,说道:

“贫衲还未请教老施主的名号如何称呼?”

黑袍老人闻言,不觉仰首发出一声长笑!

这笑声恍如龙吟,声贯金石,响澈霄汉,历久不绝,听得群豪个个变了脸色,功力较差的人,被笑声震得心头狂跳,呼吸困难,几乎窒息过去。

武当掌门紫阳道长发出清朗的声音说道:

“老施主莫非是隐居北海的玄溟上人了?”

他这句话在黑袍老人长笑声中,依然十分清朗,在场之人听得十分清晰!

玄溟上人人称北海老神仙,武功之高,在武林中可说首屈一指。

紫阳道长此言一出,听得所有的人,莫不暗暗震动,今日少室山下,当真非同小可,连北海老神仙都亲自赶来了,这一战,正邪双方,鹿死谁手,就颇难预料了。

黑袍老人笑声一歇,两道湛湛目光,朝紫阳道长投来,说道:

“老夫正是玄溟上人,你是武当掌教紫阳道兄?”

“不敢。”紫阳道长稽首道:

“贫道正是紫阳,久闻施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仙风道骨,清朗照人,贫道何幸,能在少室山前得瞻芝宇!”

玄溟上人呵呵一笑道:

“道兄过饰之词,老夫如何敢当。老夫此来,只是为了怕小徒不知天高,杀戮过甚,却没想到你们少林,武当两派联手,设下了罗汉,太极两座大阵,把江南武林同道困在夹缝之中,老夫若是迟来一步,这些江南武林同道都将束手就擒,溅血于五乳峰下了……”

说到这里,也不待紫阳道长开口,浓哼一声道:

“最可恼的还是东海齐老儿,一向自鸣清高,声言不履红尘,不问世事,但却要他门下弟子,硬来插上一手,老夫倒是不信,他齐老儿的徒弟,会比老夫的徒儿强……”

湛湛目光,一下投注到公孙襄的身上,沉声道:

“小丫头,你是齐老儿的门下,叫什么名字?”

公孙襄到了此时,不得不躬身道:

“老前辈见询,晚辈敢不奉告,晚辈宁晓兰。”

随着话声,伸手从脸上揭下了一张面具。

大家目光注处,只见她不过二十三四岁,生得黛眉凤目,容光冷艳逼人,好一个美娇娘,如果在路上相遇,谁都不会相信这么一位窈窕淑女,竟会身怀上乘武学!

玄溟上人道:“公孙襄人呢?是你把他杀了?”

宁晓兰躬身道:

“晚辈闻说公孙襄是老前辈的记名弟子,晚辈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以杀害,晚辈把他安置在一处山中,用他之名来的。”

“你知道就好。”

玄溟上人微嘿一声道:

“你是奉齐老儿之命,跟老夫作对来的?”

宁晓兰道:

“家师怎会要晚辈跟老前辈作对?晚辈只是奉家师之命,行走江湖,积修外功,遇上明月宫妄图横扫武林,准备逐个消灭各大门派,晚辈既在江湖,遇上了就不得不插手。”

“好个不得不插手!”

玄溟上人冷嘿一声,回头朝左首绿袍老者道:

“公羊纥,你去接这女娃儿几招试试,她是齐老儿的传人,看看咱们北海门下是不是不如东海门下?”

公羊纥躬身道:

“弟子谨遵法旨。”举步走出。

东海钓鳌客也从迎面走出,抱抱拳道:

“这位公羊老哥,宁姑娘方才已和康宫主比过一阵,内力消耗过多,此刻尚未复原,由兄弟奉陪你老哥走几招如何?”

公羊绝目光冷厉,看了他手中的八尺钓竿一眼,冷嘿道:

“你就是自称东海钓鳌客的葛天民了?”

东海钓鳌客拱手道:“兄弟正是葛某,公羊老哥多多指教。”

公羊纥哼道:“听说你是东海齐老儿的记名弟子?”

东海钓鳌客面色忽然一沉,说道:

“尊师玄溟上人和我记名师傅同辈,称一声齐老儿,倒也无妨,阁下玄溟上人的首徒,不论你成就多高,总是一个后生晚辈,这齐老儿三字,也是你叫的么?”

公羊绝怒笑一声,抬手从肩头掣出长剑,喝道:

“咱们不必多言,还是手底下见个真章吧!”

口中说着,长剑一指,嗤的一声,朝东海钓鳌客眉心点来。

东海钓鳌客大笑一声道:“好,好,兄弟领教了。”

身形一晃,很滑溜的朝左闪出。公羊统一剑刺出,并未收回,随手一转,就嗡的一声,发出三道剑光追击过去。

东海钓鳌客明明朝左闪出的人,但等到公羊绝三道剑光射到之时,他已从左而右,旋了过去。

身形堪堪旋出,手中钓竿“咻”的一声,由上而下,一缕极淡的竿影,直抽下去。

公羊绝快捷的身向右移,长剑又接连劈出三剑,三道剑光再次激射而出。

东海钓鳌客身形一晃,又自右而上,避开他剑光,钓竿又“咻”的一声抽了下去。

公羊绝心头怒恼已极,身形接二连三的移动,长剑也接二连三的移动,但见眨眼之间劈出了九道剑光,排空刺去。

东海钓鳌客也随着他转动,长竿只是“咻”“咻”的在他头上抽下。

双方动作都快到极点,一个挪移,一个轻旋,一个剑光越劈越多,但见十数道剑光,错落排空,此没彼生,宛如十数道银练!

一个长竿也越抽越快,但见漫天竿影,倏起倏落,互相交织,宛如撒下一片网署!

观战的人,所能看到的就是剑光和竿影,所能听到的,就是嘶嘶剑风,咻咻竿啸,两条人影早已愈快愈淡,难以分得清楚。

这两人一个是东海门下的记名弟子,一个是北海门下的首席高徒,两人都有数十年修为,武功精湛,这一战又各出全力,各展所长,少林、武当派的武功,一向领袖武林,但两派弟子看到两人这番拼搏,也莫不看得耸然动容,无法说得出他们的招数来。

偌大一片广场,千百双目光,都紧注在战场之上;但能有几人看清他们动手的情形来?

就在大家屏息凝神注视着斗场之际,陡听公羊统一声大喝,接着就响起一阵如连珠的“嗒”“嗒”之声!

公羊纥长剑连颤,快得如同闪电,一口气把东海钓鳌客一支八尺长的钓竿,一截截削断,“嗒”“嗒”之声,就是他利剑削断钓竿的声音。

这一阵“嗒”“嗒”之声,至少也响了什几声,东海钓鳌客手中钓竿被他削得越来越短!

狄明扬、耿小云看出情形不对,两人一左一右抢了出去。

东海钓鳌客大笑一声道:“狄老弟,耿小云快回来!”

他这边笑声方起,公羊绝一个人却身子往后一仰,跌倒下去。

大家看得大奇,明明公羊纥一口气把他钓竿削落了二十几截,如今人尺长的钓竿,已经不到尺许长一截,何以公羊纥会突然倒下去?所有目光,不期而然一齐朝公羊纥投去。

只见公羊绝身上二十四处大穴,都被钉上了一截三寸来长的东西,那正是东海钓鳌客被削断的二十四截钓竿。

在场之人,个个都是行家,这道理一想就明白了,原来东海钓鳌客在钓竿之上,凝注了全身功力,被剑削断一截,削断之时,真气犹贯注在竿端,一旦削断又激射了出去,如此一截截的削断,就一截截的射出,岂非正射在公羊纥的身上?

以公羊纥的武功,如果只削断一截的话,这一截射过去,他自可举剑封格,绝不会让断竿射中;但公羊纥使得太快了,他又是一心想把东海钓鳌客的长竿寸寸削断,心无二用。就疏忽了防范,等他一口气削出二十四剑,二十四截断竿也一齐击中了他身前二十四处穴道。

不过话要说回来,高手过招,又岂能有半点疏忽?这就证明他还是比东海钓鳌客棋差一着,才会被射中二十四处大穴的。

玄溟上人脸上忽然飞起一层黑气,口中嘿了一声:“无用的东西!”

大袖一挥,一点袖角朝公羊纥头顶拂去。

他这一点袖角上,贯注了“玄溟真气”,从公羊纥“百会穴”传入,但听“呼”的一声,那钉在公羊纥身上的二十四支三寸长的断竿,一下飞起,快若流星反向东海钓鳌客身上二十四处大穴电射过去。

东海钓鳌客手中只剩尺许长一截钓竿的断柄,无法挥舞得开,何况事出仓猝,他也来不及挥舞。

这二十四截断竿由玄溟上人真气所发,又岂同小可,只要被他射中一支,即可洞穿胸腹!

狄明扬,耿小云抢出去的人,被东海钓鳌客叫住,自然还在东海钓鳌客前面,此时骤睹二十四支断竿朝东海钓鳌客激射过来,两人抢出之时,本已长剑出鞘,此时不约而同的舞起长剑,挡在东海钓鳌客身前。

而且两人心意相同,北海玄溟上人和东海老神仙齐名,只怕别的剑招抵挡不住,同时使出一招“千叶莲花”。(这招剑法,本是耿小云先练,后因试出威力奇强,就要狄明扬一起练的,事详前文。)

但见一青一白两圈剑光,在东海钓鳌客身前像火树银花般爆发开来,刹那间光芒四射,大如车轮,有如两朵盛开的莲花,奇亮的剑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玄溟上人一身功力,当今之世,已是罕有其匹,这二十四支断竿,被两圈剑光接住,狄明扬手中是一支削铁如泥的轻霜剑,他本身又功力深厚,因此断竿碰上剑光,就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但至少有七八截是被耿小云接了过去,但听响起七八声“当”“当”剑鸣,耿小云被震得右腕一阵酸麻,一个人也退了四五步,差幸她只接了七八支,也差幸这招“千叶莲花”剑法奇奥精妙,人虽被震得连连后退,但起舞的剑法却丝毫不乱,也勉强接了下来。

玄溟上人袖角拂上公羊纥“百会穴”,把二十四截断竿弹出,公羊纥也就一跃而起。

原来东海钓鳌客射出断竿之时,极有分寸,只是制住了公羊纥的穴道,并未伤人。

此时玄溟上人眼看自己以“玄溟真气”发出的二十四支断竿,居然被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后辈接住,两道冷电目光,注视着狄明扬、耿小云二人,流露出无比惊异之色,缓缓说道:

“千叶莲花剑,你们两个娃儿会是神尼的传人……”

说到这里,不觉仰首向天,发出一声慑人的大笑,点点头道:

“想不到中原武林,既有东海门下涉足江湖之外,还有神尼的高足也出来行道了,哪里有老夫北海门下问鼎的余地?”

“哈哈,总算咱们又来了一次中原,徒几,咱们走。”

话声一落,大袖挥处,一道人影破空飞起,公羊纥也紧随着乃师纵身飞射而去。

康宫主站起身,叫了声:“师傅……”

只听远处传来玄溟上人的声音:“撤销明月宫,不必和他们争了。”

这句话声音摇曳,至少已在数里之外。

康宫主回头深深注视了狄明扬一眼,回身就走。

狄明扬忍不住叫道:“康大哥!”

康宫主没有再回头,人影渐渐在黑暗中消失。

“阿弥陀佛”。

少林觉慧方丈迎了上来,合十道:

“一场杀劫,全仗小施主二位消敉无形,真是功德无量。”

狄明扬连忙还礼道:“方丈大师好说,在下如何敢当?”

心头却一直想着玄溟上人的话,他误认自己和耿小云是“神尼”的传人,自己根本从没听说过武林中还有一位“神尼”,会使玄溟上人如此顾忌!

也许他认为自己两人会使“千叶莲花剑”,其实天晓得,自己两人会的只此一招而已!

这时武当掌教紫阳道长也行了过来,朝狄明扬稽首道:

“二位小施主剑法神奇莫测,玄溟上人知难而退,这是武林之福。”

宁晓兰(假扮公孙襄之人)也朝司徒赞、戚祖光、胜百生、矮纯阳茅若清,洪大德等人抱抱拳道:

“自古邪不胜正,现在诸位总已目睹了,明月宫业已撤销,诸位倘能改过向善,黑道总不如白道光明磊落,家师要我转告各位,多替江南武林,做些行侠仗义之事,好了,诸位请吧!”

这一干黑道中人,本来也是有血性的人,经历过这一场教训,自然心存凛惕,同声的道:“咱们自当遵奉东海老神仙的吩咐,决不有负老神仙的厚意。”

各自纷纷离去。

东海钓鳌客给狄明扬引见了宁晓兰,狄明扬也给骆长青、萧湘云、蓝飞天等人互相引介。

蓝飞天望着狄明扬,依依不舍的道:“狄大哥,我知道你要去东海探望伯父母,我不去啦,日后希望你到云南来玩。”

她眨着眼睛,几乎要掉下泪来。

萧湘云忙道:“蓝姐姐,你干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到南渔岛的么?”

原来蓝飞天竟然也是女的;她原叫蓝非烟,飞天,是她哥哥的名字。

骆长青笑道:“两位姑娘都别忙着走,咱们路上说好了要去东海的。”

宁晓兰含笑道:“是啊,二位妹子先去东海盘桓几天再走不迟。”

耿小云走过去拉着蓝飞烟和萧湘云的手,笑道:“蓝大哥,现在我该叫你蓝姐姐还是蓝妹妹呢?湘云妹子也要先去东海,大家一路有伴,那该多好?”

当下狄明扬、骆长青、宁晓兰、耿小云、萧湘云,蓝非烟等人别过少林觉慧方丈、武当紫阳道长,一同往东海而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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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黄山扬威第七章 副总护法第十八章 大破蛇谷第八章 千叶莲花第十七章 人去留香第十四章 黄山扬威第二十一章 少林拜山第四章 打通经脉第十四章 黄山扬威第十三章 真相渐白第十四章 黄山扬威第三章 铁背田驼第九章 海上生明月第四章 打通经脉第二十章 武当臣伏第三章 铁背田驼第五章 同门成仇第九章 海上生明月第十七章 人去留香第三章 铁背田驼第十四章 黄山扬威第六章 东海高第第十四章 黄山扬威第二十章 武当臣伏第十八章 大破蛇谷第五章 同门成仇第十一章 横扫江南第十一章 横扫江南第十六章 大战双仙第七章 副总护法第七章 副总护法第十章 泌姆山大会第八章 千叶莲花第九章 海上生明月第二十章 武当臣伏第二十章 武当臣伏第十八章 大破蛇谷第十二章 回转龙堡第二十一章 少林拜山第十三章 真相渐白第二十章 武当臣伏第十四章 黄山扬威第十三章 真相渐白第十五章 挽回大劫第二十章 武当臣伏第一章 古洞奇遇第七章 副总护法第二十一章 少林拜山第十章 泌姆山大会第十三章 真相渐白第十七章 人去留香第四章 打通经脉第十七章 人去留香第五章 同门成仇第十五章 挽回大劫第十二章 回转龙堡第一章 古洞奇遇第十六章 大战双仙第六章 东海高第第二章 倒竖蜻蜒第三章 铁背田驼第七章 副总护法第七章 副总护法第二十一章 少林拜山第十五章 挽回大劫第十七章 人去留香第十一章 横扫江南第十七章 人去留香第十一章 横扫江南第八章 千叶莲花第九章 海上生明月第九章 海上生明月第八章 千叶莲花第十章 泌姆山大会第六章 东海高第第十一章 横扫江南第四章 打通经脉第四章 打通经脉第十二章 回转龙堡第一章 古洞奇遇第十三章 真相渐白第九章 海上生明月第七章 副总护法第九章 海上生明月第二十章 武当臣伏第十四章 黄山扬威第六章 东海高第第十六章 大战双仙第二十一章 少林拜山第二十章 武当臣伏第十八章 大破蛇谷第三章 铁背田驼第二章 倒竖蜻蜒第十四章 黄山扬威第六章 东海高第第七章 副总护法第十一章 横扫江南第十七章 人去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