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的人往往居多,所有人都被这爆发性的话语吸引而注视这名女士。车子颠簸着,乘客议论纷纷。有些好心的乘客过来安慰这名女士,让她慢慢说明情况。
“我叫石莲花,在青木乡种地。刚到市里卖点粮食,取了两万块钱,正打算回去给老母治病——我老母患了老年痴呆,认不得人——可是哪里想到,我一时大意,将钱放在包里我就下去吃饭。车子开的时候我就发现两万块钱不见啦——”那位女士几乎哭肿了眼睛,身子紧紧挨着那些个好心人。
“这个人,挺惨的。都没有钱回家治病了。”欧阳建康小小声的骂了一句:“这些个小偷太没天理啦。”
江西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的打量着这出意外。
“求求你们把钱还给我吧,那真的是我老母的救命钱呀——”石莲花再次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将头磕得砰砰作响,声泪俱下,“求你们行行好吧,我做牛做马都愿意呀——”
有一个乘客提议道:“不如翻翻车上人的行李好了,说不定会发现……”
这一个提议遭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反对,车里一下闹哄哄的。“我又没偷没抢,为何要搜东西。”“就是就是,要翻你自己翻,关我什么事情。”
议论声堪比骂架,没有人愿为这所谓的善心买单,绝不踏出宽容这一步。
“都别吵啦,这个事交由派出所民警处理!”司机大声吼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乘客都达成一致共识,就交由民警处理。
江西穆靠着车窗打着哈欠,对这样的小情况看不上眼。只是他一直记得早上吃粥时,石莲花与司机压低声音说话那个事情。
自己的预先判断,有偏差了么?
十分钟后,大巴停在派出所门口。为了防止有可疑的人提前逃跑,司机单独下车找民警。
两位民警上车,自我介绍一番——又胖又壮的是副队长经本福,另外一个个子瘦弱的名为梁忠。
司机将情况大致说道:“我是这大巴的司机蒋双喜,刚才一个乘客丢了两万块钱。希望你们可以处理下。”
经本福腰肥气粗,嗓门十分洪亮,“你们哪个捡到钱的就老实交出来,我可以认定这不算偷。”
议论声声,没有一个乘客站出来主动承认错误。
江西穆瞥了一眼经本福,人如此壮但却没有头脑。这么一问,谁会主动承认自己是小偷?
“那就只能一个个配合搜查了,把你们的车票以及个人行李都备好。”经本福吆喝道。
两个民警从后排开始检查。轮到江西穆时候,他就将行李以及车票递过去。经本福检查完毕,随手一甩丢还给他。
“不是我干的,我怎么会去偷呢?”经本福检查到欧阳建康时候,欧阳建康开始不住的唠叨,“我最恨小偷了,我才不干这偷东西的行当。”
经本福怒道:“检查个行李,哪有这么多啰嗦的!”
欧阳建康吓得蜷缩成了一团。经本福检查别人的行李时,一旁的望书归小声的责怪道:“人家检查,就给人家检查,你又没偷,你怕个啥!”
江西穆将行李放好,看着这两位民警快检查到前头了还没有任何结果,不禁摇摇头。
小偷再傻也不会真把钱放在行李当中吧。更何况这两人
只是检查行李,怎么不顺带检查衣服之类的?按照这样的进程,查到明天都没结果。
比小偷还笨的民警,还能当上副队长,当真只能一笑了之。
“队长,这个行李搜到了一个大信封,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梁忠大声说道。
经本福大踏步走到第二排,掂量掂量信封,奸笑几声:“这是啥啊?”
“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这信封怎么会在我这里……”那名男乘客吓到了,不住的为自己声辩。
“民警同志,你们找到那两万块钱了么?”石莲花抹了抹脸上的泪,颤颤巍巍的走上前。
江西穆靠在座位上,看着前面的民警巧合发现疑是物品——看来这小事情有了眉目。
梁忠看着那人车票:“你叫云天衫是吧——这信封你不知道么?”
云天衫站起来,手舞足蹈,十分激动:“当真不知道。我都不晓得我衣服的中间有这信封。”
经本福一把撕开封口,“还用大透明胶粘这么结实。”猛然惊道:“哟——这里面有钱啵。”
一听到钱,所有乘客齐刷刷的看过去,开始议论开来:“想不到这四眼仔斯斯文文,居然是个小偷”“人不可貌相,这些个斯文败类才最可怕。”
面对大家的质疑,云天衫的脸红成了火炉,他大声辩解:“我都不知道这钱怎么会在我这里。我不知道呀——钱不是我偷的,不对,我根本就没有偷!”
石莲花有些激动,在民警背后说道:“我的钱很好辨认。我将钱分了20份,每份10张——就是用一张一百夹住九张,外面那一百块钱我用铅笔写上我名字。”
经本福一翻,“呵呵,还真是,钱上写了名字。”
江西穆半眯上眼睛,这个小案件已经结了,就希望这两位民警流程走快些,好让车子离开这里。
但是那云天衫还在辩解着:“钱真不是我拿的。我都不知道这信封还有钱在我这里啊。”
“等等,这钱数额不对,你数数,是不是差了四千块钱?”经本福将钱递给梁忠。
梁忠仔细再数数,点点头,“是少了四千块钱。”
经本福伸手一把拿过云天衫的行李,不断的翻找。
云天衫急坏了,“不是我干的,你搜我这干嘛!你凭什么搜我东西。你们又没有证据证明我偷钱啦!”
经本福没空理论,虎着脸一顿蛮收。其他乘客还不住的说三道四,就像江西穆前边的望书归,带着嫉恶如仇的话语:“偷人家东西还不承认,什么人呀这是!”
经本福翻到了钱包,从中掏出来,冷笑几声:“哟,钱还不少。里面有两千多块钱。我看看哈——有四张上有签名,比对下,嗯,是石莲花写的字。”
云天衫几乎腿软,跌在座位上:“不是我干的……我分明只带了一千块,在家的时候,我不记得有没有多放一千了……那带签名的钱,怎么在我钱包里?”
梁忠严肃的说道:“我们也想听听你的解释,跟着我们下车。”
云天衫不肯下,经本福一把拽住他衣服,像提小鸡一般拉出去。梁忠同时带石莲花和司机蒋双喜到派出所做一下笔录。
“都怪这小偷,害我们停这么长时间。”欧阳建康埋怨不止。
“总好过没找到
钱。”望书归说道。
江西穆却托着下巴,眼眸犹如侦察特大案件时候那般的犀利。
并不是这个案子很重要,而是这案子本身的迷惑性让人看不透。
云天衫并不承认自己就是小偷,这句话是不是真的,有待商榷。
江西穆偏向于真话。当被人冤枉时,手与脚处在高度紧张当中,呈现手舞足蹈的特征。云天衫争得面红耳赤,手脚乱舞,显然要为这莫须有的事情辩白。
当然这只是辅助,是不是真的得需要证据。令江西穆真正感到可疑的,是石莲花在钱上写自己的名字。既然是救命钱,刚从取款机取出来应该是急着上车,为何要腾出时间写上名字,一写还是20张。
她为何要特意强调这点?
江西穆走到司机座位附近,捡起地上的信封。这个信封是牛皮纸,经本福从信封底部撕开,信封口的透明胶完好。透明胶的宽度大约半个手掌,封得严严实实。
江西穆半眯着眼睛,把信封凑近,这才看清透明胶上粘上了许多纤维。纤维均为黑白相间的色彩。
他大概比划下,就明白,是有人戴上手套封上透明胶,透明胶这才粘住了许多纤维。他皱着眉头——石莲花手掌通红,显然冻得太久,当初装钱进信封时候不至于再戴个手套封上透明胶。
云天衫也没有带手套。
这两个接触信封的人都没有带手套,那会是谁封了这信封?
江西穆拿着信封,走回去,其实假装打量各位乘客的手。直到回到座位,也没有发现哪个手套是黑白相间的——当然也许有人脱下手套说不定。
“你捡起信封干什么?”欧阳建康回头问道。
江西穆耸耸肩,“没啥事,好奇。”他的脑海中不经意浮现出石莲花与司机蒋双喜压低声音谈话的画面。
他突然瞪大眼睛,快步下了车。跑到派出所时,正看到经本福在门口后抽烟。
江西穆拿着信封以及自己的证件,大致说了自己身份,随后他解释这个信封:“小偷并不是那个男乘客,而是另有其人。”
“这种小事情没什么好查的,钱在他包里,有啥好怀疑的。”经本福不相信这外来的“专家”。
面对这不知因何能力当上的副队长,江西穆一脸严肃十分肯定的说道,“我之所以怀疑,并不是那乘客大声说自己没有偷钱,而是石莲花的话语有一些矛盾。我很在意她为什么强调钱上有写名字。这一定有隐情。”
“反正笔录做完,案子基本就这样,再清楚不过的事实啦。”经本福甩掉烟屁股,大手一挥,转身欲走。
“要不这样,等到滨海县汽车站,你可以打电话让那边同事守着,就守在汽车站那里。就会知道谁才是小偷。”江西穆很肯定的说道。
经本福半信半疑,试着打了一个电话,联系滨海县汽车站附近的派出所,安排些人在那边等候。电话后,还狠狠的说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自己担责,我不跟你担啵。”
二十分钟后,石莲花收回了两万块钱,走上巴士,一路走一路谢。司机蒋双喜开动了车子。
“终于是找到钱了,还好没有丢呀。”欧阳建康笑呵呵的说道。
江西穆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手中还拿着那撕开的信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