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灵山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心甘情愿的被人暴打一顿,而且在挨打的时候对于打人一方的行为还表示了认可。
更为过分的是,他在被打的过程之中,还对打人一方不专业的打人行为给予了指导。
更更过分的是,这顿打白挨了。
当都御史焦鸿说出丢失的那些只是抄录的复制品,那一瞬间,聂灵山唯一想做的就是去找朱小祝,把那一顿打还回去。
那么厚厚的一摞纸张,都是抄录的?
聂灵山问:“大人,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我带回来的就是大人给我的原物?”
焦鸿道:“如此重要的东西,我当然不会把原物直接交给你,但是那抄录出来的东西也只一份,所以若聂大人继续查案的话,还需你亲自再去抄录一份。”
聂灵山:“?????”
挨了打,还得自己再去抄一份?
“大人,先给我一天一夜时间,我必将那些违法之徒抓拿归案,将丢失的卷宗全都找回来。”
焦鸿道:“其实,用不了一天一夜,聂大人就能再抄录一份了。”
聂灵山道:“这些东西事关重大,若是被人宣扬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还是先抓人的好。”
焦鸿:“聂大人,确定抓的到?”
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戏谑,似乎是用眼神在告诉聂灵山,你这点小把戏就不要在我面前施展了。
聂灵山却只能咬着牙说道:“大人放心,就算是把歌陵城翻过来,我也会把人找到。”
焦鸿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聂大人了,这样吧,聂大人专心去追捕逃犯,我让人把东西备好,聂大人抓不到的人再来我这里抄录就是,我若让别人帮你抄录的花,可能会被人猜到你把东西丢失了的事。”1
聂灵山连忙道谢,然后就急匆匆的跑了,毕竟他现在还是衣衫不整的样子。
一口气跑回去,朱小祝一看到他就笑了,然后晃着肩膀过来:“怎么样,我这主意没什么问题吧,以后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只管来找我,保证给你办的......”
他话还没说完呢,聂灵山一脚就踹过去了:“我去你大爷的。”
朱小祝被他一脚踢的险些把腰都崴了,扶着腰就开骂:“你大爷的,老子好心帮你,你恩将仇报?”
“我报你大爷。”
聂灵山上去还想再来一脚,被朱小祝躲开了。
朱小祝道:“你发什么疯?!”
聂灵山:“你装什么傻。”
朱小祝问:“没办好?”
聂灵山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伸手:“把那些东西给我,不然的话不好交代。”
朱小祝:“什么东西?那些纸?我怕留着有什么隐患,一把火都给少了。”
“烧了?!”
聂灵山一把攥住朱小祝的衣领:“你这么快就给烧了?你-他妈的烧纸烧的这么快,是提前给自己在地下存钱吗?”
朱小祝:“那玩意也不能当钱用啊。”
“你去抄!”
聂灵山一屁股坐下来,委屈巴巴的说道:“我是不去了,白白挨了一顿打不说,我还屁颠屁颠的自己跑去再抄一份?”
朱小祝道:“那焦鸿能让人提前给你抄录出来一份,这次怎么不让人给你抄了?”
聂灵山:“他说是怕我丢了东西的事泄露出去,所以让我自己去抄。”
朱小祝:“他特么就是什么都知道,猜到了抢东西的是你安排的人,好在好在......”
聂灵山听到这话,眼神里立刻就出现了希冀的光:“好在什么?”
朱小祝认真的说道:“好在他虽然猜到了这事是你自己安排的,但必是猜不到我把那些东西都烧了,这一点咱们是赢了他。”
聂灵山又白了他一眼。
朱小祝叹了口气:“打你的事,算我欠你的,我去抄还不行,然后咱们就两不相欠了啊。”
聂灵山:“你放屁,你让我打一顿,我去抄行不行。”
朱小祝:“算我欠你半条命行不行?”
聂灵山:“算你欠我一条命!”
朱小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行行,你说欠你一条命就欠你一条命,老子现在就去抄录......”
说到这他楞了一下,然后看向聂灵山:“也就是说,闹来闹去的,咱们还是得去查大将军林叶?”
聂灵山:“废话!不然你以为呢!”
朱小祝道:“这下操蛋了,我以为也就是白白打你一顿了呢。”
聂灵山飞起一脚。
与此同时,都御史焦鸿回到书房之后坐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发现茶已经有些凉了,于是微微皱眉。
他这一皱眉,站在他旁边的那个手下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再看看那茶杯里连热气都没了,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大人息怒,我马上就去给大人换茶。”
若是被人见到焦鸿手下人怕他怕成了这个地步,谁能相信这才是焦鸿的真正性格?
那个敢于直面天子的都御史大人,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和蔼可亲,人人都说他脾气温厚,甚至看着都是慈眉善目的。
焦鸿看了手下人一眼后说道:“这次我不计较了,你去把御史卢浣之请来。”
手下人连忙答应了一声,起身的时候,一滴冷汗从下巴上落下来,这是瞬间就冒出来的冷汗,从额头滑到下巴,也只是一两句话的时间。
不多时,御史卢浣之就急匆匆的到了,在外人面前还和焦鸿可以谈笑风生的他,一进门就跪下来:“下官拜见都御史大人。”
焦鸿示意他去把屋门关好,然后微笑着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如此客套。”
卢浣之道:“越是没有外人,越是该敬重大人,下官等人对大人的敬重,从来都不是做给外人看的。”
焦鸿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卢浣之立刻就坐了过去,不带半点犹豫的。
焦鸿道:“许欣舒送过来的东西,你都已经过目了?”
卢浣之连忙道:“下官都过目了。”
焦鸿问道:“你怎么看?”
卢浣之道:“下官以为,就算是那些事都查实了,也不可能扳倒林叶,况且这些小生意的事,太容易找到办法遮掩过去了。”
焦鸿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许欣舒送过来的东西,可不足以将林叶置于死地。”
卢浣之道:“况且一旦用这些小事去作文章,必会引起林叶的反击,最起码会让他更为警觉,下次在想给林叶挖坑就难了。”
焦鸿道:“你说的,我都想过,但我还是把东西给了聂灵山,你猜是为什么?”
卢浣之沉吟了片刻,试探着猜测道:“大人的意思是,这些小事不足以扳倒林叶,林叶完全有能力将大福造商行的事推给别人,但,若因为查这些小事的时候,上风台的官员陆续被杀,那这事就能做做更大的文章了。”1
焦鸿笑着说道:“当初公爷让你来御史台做事的时候,我还对你有所怀疑,怕你阅历城府都不够,在御史台藏不好,藏不好就可能坏了大事,现在看来,最有头脑也最稳重的还是你。”
卢浣之立刻起身:“多谢大人夸奖,下官以后必会更为尽心尽力的为大人办事。”
焦鸿道:“你我都是为公爷办事。”
他问卢浣之道:“既然你已经想到了这些,那若把事交给你去办,你有几分把握?”
卢浣之道:“虽然仓促了些,但若第一步只是先让上风台那边死几个人,倒也不会有多难,下官回去之后就做好安排。”
焦鸿点了点头后说道:“此事确实很重要,我本不该多问你什么,显得我对你不信任似的,但公爷仔细交代过,要谨慎,还要果断,所以我不得不多问几句,你准备怎么实施?”
卢浣之道:“聂灵山他们想要入手,必然会去暗查大福造,所以动手杀几个人,确实不难。”
焦鸿满意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卢浣之就知道这是可以离开了,所以连忙起身道:“那下官现在就去着手准备,不多打扰大人休息了。”
焦鸿随意的摆了摆手,卢浣之便躬身退了出去。
在卢浣之要出门的那一刻,焦鸿声音很轻,但语气很重的交代了一句:“你该知道,大登科是公爷最大的秘密,若你不小心暴露了大登科的事,公爷必然会很生气。”1
卢浣之连忙回身,他抱拳道:“请大人放心,也请公爷放心,就算我死,也绝不会将大登科的秘密泄露出去。”
焦鸿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也只是随口提醒你一句罢了,我对你还是很信任的,以前,现在,将来,都对你很放心,去吧去吧,忙你的去吧。”
卢浣之再次行礼,这才离开。
这时候,聂灵山正在和朱小祝商量着怎么分钱呢。
“一千两?”
朱小祝眼睛都有些瞪大了,好像面前这不是一千两银子,而是一座银山。
“看你那小家子气。”
聂灵山道:“一千两银子就让你原形毕露。”
朱小祝道:“扯淡,你多久没有见过一千两银子了?”
聂灵山:“嘁......”
他说:“给弟兄们平分了吧。”
朱小祝道:“平分?你挨打了,还受了委屈,你得多分点啊。”
聂灵山:“我凑?懂事!”
朱小祝道:“你拿一百两,我拿一百两,剩下的给兄弟们分了。”
聂灵山:“你特么凭什么也拿一百两?”
朱小祝:“你挨打了,我还打你了呢,要说辛苦,你第一,难道我不是第二?”
聂灵山就那么瞪着他。
朱小祝:“行行行,那我拿九十两,你拿一百。”
聂灵山:“你都拿九十了,我凭什么还拿一百,我得拿一百一,你退的那十两归我。”
朱小祝:“这又凭什么?!”
聂灵山:“凭我死主官,你是副官,我比你大。”1
朱小祝:“操......”
聂灵山:“你尊重我点。”
他看了看那堆银子,然后叹了口气后说道:“拿了银子,就得干活啊......今夜你我分头办事,探探这个大福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