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日。
普陀关躁动不安,整座巨城都笼罩在一股不测风云之中。
是的,所有关内的修炼者都能感觉得到——暴风雨似乎要来了。
毕竟这里都是修武之人,武者好斗,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行走江湖的买卖,嗅觉自然也非常灵敏,早就从这普陀关里闻出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
先是翼族的传承者被人击杀,活活扒了皮不说,还在登仙楼曝尸,紧随其后全城的城门就被封锁,不得出入!
种种迹象都证明——城主府插手了鹰搏空被杀之事!
整座城内,人们纷纷都在讨论那个敢把鹰搏空扒了皮的神秘强者究竟是谁,也在好奇翼族究竟开出了怎样的天价才买动夜晴空出手,毕竟在这城中暗害一个强者对夜晴空以及普陀城的名声有极大的损害,人家在擂台上杀人合情合理,作为城主府应该坐观壁上才对,结果却关门残害人家,说出去了这好听吗?以后哪个武者还敢来普陀关?如此一来,岂不是连入关缴纳灵晶的人都没有了?
黄昏时分,整个普陀关中已经是万人空巷!
所有城中武者全都早早的回了自己的住所了,他们能感觉得到,今夜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作为一个事外之人,还是乖乖在一边呆着就好,莫要插足这等事情了,只等风波一过城门大开时,尽早离开才是上上之策!
……
转眼,黑夜降临普陀关。
今夜,月黑风高!
城东客栈。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忽然在暗夜之中响起,只见一大片黑压压的影子毫无征兆的就从街角拐弯之处涌了出来,将这家客栈包围的水泄不通。
领头的是个面目威严中年男子,背后那一对巨大的白色羽翼证明他属于翼族,此时,整个人站在黑夜之中,昂首凝视着这家客栈的二楼,目光在那阳台之上逡巡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安德鲁叔叔。”
中年男子身后另外一个看起来相对年轻的男子开口了,同样背生双翼,一看就是翼族,他与这中年男子是这批黑衣人中竟有的两个翼族:“那个杀害少主的人在哪间房?”
“安静一些,卡尔特!”
名叫安德鲁的中年男子低喝一声,冷冷道:“这回咱们要对付的是个硬茬子,就连少主都被他杀死了,谨慎小心为上,莫要打草惊蛇!”
“哦。”
卡尔特低声应了一声,吐了吐舌头垂下了脑袋。
安德鲁的视线依旧在二楼的逡巡徘徊,扫视练就,最终才定格在了最末端的一间房上。
“就是那里!”
安德鲁道:“根据那位公子给的消息,就是天字号房,没错!”
语落,“哗啦”一身,他身后的一对羽翼登时张开,瞬间向那间房仰冲而去。
卡尔特一愣,紧随其后。
瞬息之后,二者已经身在那间房外的阳台之上了。
房间中黑黢黢的,安静的落针可闻!
安德鲁对着卡尔特点了点头,卡尔特登时上去一脚就将门踹开了。
“哐当!”
一声巨响后,卡尔特与安德鲁顿时傻眼了。
没人?
难不成是那位公子给的消息不准确?
卡尔特与安德鲁同时蹙眉,那房间里黑黢黢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有他们要找的人?
“搜!”
安德鲁不甘心的大吼一声,登时与卡尔特并肩冲进了房中。
“哐当!”
房门竟然在他们进去的瞬间直接关上了,紧随其后一道声音在叔侄俩身后响起:“你们是在找我么?”
声音不高,但在这黑暗中实在是太清晰了。
瞬间,安德鲁与卡尔特浑身鸡皮疙瘩直冒,有些艰难的回头,却见一个年轻男子正微笑凝视着他们。
这年轻男子身材高大,面目刚毅,长发披肩,倒提一杆黑色大戟而立,只不过诡异的是……他的背上竟然背着一个女子,将那女子绑在了他背上!
这男子……不是刑天又是谁?
至于他背上的女子,自然是奥罗拉了,今日登仙楼擂台一战,奥罗拉身负重创,早已经失去了战力,刑天担心她跟不上自己突围,只能将之背在背上了!
“杀!”
安德鲁与卡尔特叔侄同时大吼一声,不要命的向刑天扑了过来。
可惜,他们仅仅是两个化形九天的武者而已,是那鹰搏空的随从,哪里是刑天的对手?
大荒戟呼啸扫过的刹那叔侄二人的生命就被定格了!
“噗噗!”
两个头颅登时落地,无头尸体脖颈断裂处鲜血狂喷。
“想不到杀死的居然是两个小虾米。”
刑天叹了口气,看着脚下这对叔侄的尸体,轻叹道:“蛰伏了一夜,本来还打算在一开始袭杀个高手呢,却是没能如愿。”
语落,他撞破房门直接从二楼跃下。
……
窗外。
十里长街之上,到处都是黑衣黑巾蒙面的武者,黑压压的一大片,手中的长刀上闪烁着雪亮而冰冷光泽。
“哈哈,阵容不小!”
刑天抚大荒戟而笑,戟身上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整个人空前的冷静,所有的情绪都凝结成到冰点被冻结,只剩下单纯的杀意在心中升腾。
“老伙计,今夜你将痛饮鲜血!”
刑天垂头,凝视着大荒戟的时候眼神温柔的就像凝视自己最爱的情人一样。
下刻,他豁然抬眸!
“杀!!”
一声怒吼在长街之上炸响!
刑天倒提大荒戟,悍然向数不清的武道修炼者发起了主动进攻!
一人,一戟,背负红颜,一往无前!
今夜,这注定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
……
城主府,飞仙院。
这里是普陀关城主夜晴空的女儿夜初心的别院。
夜初心幼时聪颖,极有修炼天赋,再加上样貌生的极美,所以在这至尊战场的年青一代中也是极其有名的,当得上是一朵娇花!
曾有好事者形容夜初心——翩若惊鸿,恍恍如九天神女下凡,随时欲乘风而去,仙归碧霄。
飞仙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夜晴空对这个独女也是非常的喜爱与倚重,甚至在城主府中独开一个飞仙院,专门赠与自己的女儿居住。
正所谓佳人翩翩,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因为飞仙院是夜初心的私邸,所以,平日间几乎是雄性止步的地方,异常清静。
只是今日,这里却不再如平常一般宁静了。
器物琳琅满目装饰的异常典雅的正厅中,飞仙夜初心破天荒的邀请一个男子在这里对饮。
这男子大概是这许多年来头一次走入这里的异性了,因为他是白衣帝子白无常。
白帝之子,显赫的出身足以让他成为任何一个种族的座上宾,就算是在飞仙夜初心这里都不例外。
一男一女,男的显赫,女的美艳,坐在一起相得益彰。
席间,夜初心美眸闪动,不动声色的盯着白无常铁面具后那双深邃的紫眸,轻声道:“帝子,你我相交数日,也算是熟识了,可否让我一睹您的真容呢?”
白无常一怔,那双紫眸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剩一声叹息在正厅中回荡。
若是从前,白无常自然是不排斥的,白衣帝子风采无双,何惧见人?
可是现在……
白无常不想让人看见,最起码他不希望别人知道有神圣之德的混沌大凶白泽的天纹竟然是主杀戮,略一沉吟,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那日我被刑天坑害时,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挣扎着捡了一条命。
那日那时起,我便立誓,今生若不站在武道巅峰,永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大概算是一种婉拒了,毕竟夜家父女这段时间对他是着实不错,夜晴空虽然老奸巨猾打着别的心思,但也算是个不忘本的人,心里还念着他父亲当年为其求情的恩德,对他是客客气气的,有求必应,如今夜初心的要求着实不算过分,直接拒绝未免有点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嗯。”
夜初心倒是也不强求,方才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好奇在能拥有那样一双深邃眸子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眼看似乎点中了白无常的伤心事,便也不问了,还顺带着安慰了一句:“不过帝子也不用耿耿于怀,今夜咱们出动了那么多的高手,刑天他是插翅难飞,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他的人头就放在帝子面前了。”
“难!”
白无常怅然一叹:“难啊!难如上青天!”
“没那么夸张吧?”
夜初心有些不服气:“毕竟他还只是凡道,是凡道就有一个尽头,咱们出动那么多的人手,他难不成还真能突围出去不成?”
“知道我为什么忌惮他吗?”
白无常把玩着手中金樽,默默说道:“因为他是一种让人摸不着底的人,每一次以为他已经到了极限了,结果他总能再一次给你点‘惊喜’!
他那双杀人无数的手就像是攥着数不清的底牌一样,一张又一张,直到你黔驴技穷的时候仍旧不知道他手里还有多少牌!
若不是如此,他如何能把暗黑墓地那群诸侯王玩的团团转?须知那群人里的白灵可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呢,那心眼多的数不清,结果还不是被他给坑的连内裤都不剩?”
“这……”
夜初心面露难色:“既如此的话,你怎么还能如此坐得住?”
“因为我不想死。”
白无常轻笑:“那家伙就是个亡命狂徒,我可不想尝尝天殇弓的滋味。
我发誓,如果我过去的话,他最后一箭一定是射向我的,而且我一定躲不开!”
说到这里,白无常似乎想到了什么,豁然色变,沉声道:“对了,那对来此贸易的兄妹走了没有?”
贸易?兄妹?
夜初心很明显一愣,仔细一想才终于知道白无常说的是谁了,不禁笑道:“离开不久,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通过密道出城了吧!”
“盯紧他们!”
白无常就跟神经质一样,忽然紧张了起来:“一定不要让他们见到刑天,否则的话麻烦就大了!”
“什么意思?”
夜初心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你难道担心那对兄妹卷进来?”
白无常点头。
“你想多了。”
夜初心笑道:“他们那一族向来与世无争,空有争霸至尊战场的实力,可却一直没有逐鹿问鼎的雄心,向来奉行明哲保身之道!”
“与世无争?别人信,我不信!”
白无常冷声道:“任何一个种族在经历了那样的浩劫之后都不会继续平静下去的,他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可能只是在积蓄实力,亦或者是等待什么!”
说到这里,白无常霍然起身,来回在厅中踱步一圈后,轻声道:“不行,还是不放心,必须得盯紧那对兄妹,如果让他们见到刑天的话……”
白无常苦笑了起来,长长呼出一口气,有些艰涩的说道:“他们,以及他们的那个种族全都会陷入狂热!!!”
夜初心蹙眉,还是不明白白无常话中的意思,张嘴正要说什么,忽听“哐当”一声,她别院的门竟然被踢开了。
“不好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甲士冲了进来,带着哭腔大声叫道:“那个人族青年已经撕裂了我们在城中布置下的防线了,现在正一路朝城门方向杀了过去!
凭咱们的守城力量……恐怕难以阻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