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兴是认识崔世济的。
作为鲍照的后人,鲍家虽然混的并不怎么样,但是凭借着在文学方面家传的造诣,在北方还是颇有些人气,因此鲍兴曾经在北方世家之间的聚会上见到过崔世济。
只不过那个时候,崔世济还是高高在上的清河崔氏家主,清河崔氏也正是凭借着北魏、北齐两代王朝君王的信任而如日中天。相比之下,鲍家除了一点儿祖辈传承下来的写作能力和清名之外,几乎一无所有,甚至可以说,鲍家子弟之所以有资格出现在这些世家之间的宴席上,单纯是因为他们需要有写文章写的好的,来给唱赞歌罢了。
当时的鲍兴因为文笔清丽,因此还引来了崔世济的青眼相加,不过鲍家无权无钱,崔世济夸奖鲍兴两句以作鼓励也就好了,鲍家并不是自己需要拉拢的对象,甚至不需要拉拢,他们就会乖乖的跟在后面一起向前走。
当时的崔世济恐怕怎么都不会想到,多年之后,世事无常,现在的鲍兴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中探花,成为不折不扣的天子近臣,掌管的那都是机要文件。
而自己虽然还是那个清河崔氏的家主,但是清河崔氏都已经名存实亡,一个家主,似乎唯一的作用就是大汉不会把自己当成普通的俘虏,直接丢到辎重营中去干苦力。
一别之后,相距天壤,恐怕就是这样的感觉了。
鲍兴上下打量着胡子拉碴、但是两眼冒出精光,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的崔世济,心中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千?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自己决心南下,如果不是因为大汉有着选拔人才不看出身的科举制度。恐怕自己这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在宴席上吟诗作赋以为各个世家助兴的寒门子弟罢了,说句好听的是宾客,说句难听的,和那些在戏台上唱戏的戏子又有什么区别?
身边的亲卫警惕的向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
шшш ◆тт kΛn ◆co 秘书监是天子近臣,鲍兴手里捧着的这些奏章更是国家机密,亲卫们当然不会允许有人在不经鲍兴同意的情况下靠近。
看到这几名士卒眼睛里冒出来的凶光,崔世济登时打了一个寒颤,急忙后退摆手:“兴祖老弟,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崔世济啊。”
看着崔世济惶恐的神情,鲍兴也只能无奈的把奏章交给旁边的亲卫,同时示意他们不要动粗,自己先拱手说道:“经年未见,几乎不能相认,还请崔兄见谅。”
崔世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鲍兴只要还认自己就好了,他本来想直接向前一步抓住鲍兴的手腕,不过目光瞥到那些依旧虎视眈眈的士卒,还是选择站在原地:“兴祖兄可能赏光,借一步说话?”
一个比自己要大出十多岁的人,对自己的称呼直接从老弟变成了兄长,让鲍兴更是感慨莫名,不过他也不好当众驳了崔世济的面子,只能颔首,吩咐一名亲卫先去把奏章送去御帐,自己跟着崔世济走入营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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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荩忱从北岸回来,走到御帐门口,就遇到尉迟贞正在听几名侍卫汇报晚上巡查换防的事,这些事关李荩忱的安全,一般都是鲍兴负责的,因此让李荩忱感到奇怪:
“鲍兴呢,怎么是你在这里?”
尉迟贞无奈的说道:“鲍监丞被崔世济请去了,所以只好妾身代劳了。”
“哦?”李荩忱挑了挑眉。
崔世济这家伙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竟然都能够找到鲍兴,鲍兴是当初从北方南来的人,和崔世济认识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就算不认识,两家之间肯定也在上一辈有交情,崔世济找上他,鲍兴恐怕也很难拒绝。
既然崔世济能够开口找人,那就说明他应该也想好了应该怎么样从李荩忱这里获得继续让家族平稳延续下去的条件,因此李荩忱一时间还有些期待呢。
尉迟贞颔首,指了指营帐:“所以妾身害怕忙不过来,专门把尚儿姊姊请过来帮忙了。”
“尚儿也来了?”李荩忱笑道。
自己和元乐尚算起来也好久没见了,之前从洛阳出发的时候,随军的是元乐尚和徐素不假,但是汉军入河内之后,建设河内书院、慈善堂等等事情都需要她们两个负责,再加上河内向东北连通白沟和淇水战场,向西北又连通沁水战场,因此军方倾向于在这里建设一个足够规模的后方医院,能够起到两边都照顾的作用,因此这件事也当仁不让的落在了她们两个的肩膀上。
之后李荩忱率军北上,她们两个自然只能留在河内。
尉迟贞应了一声:“皇后姊姊已经准备北上,很多事淑妃姊姊都不用亲自负责了,能够腾出手来帮着河内这边,所以河内只留下徐家姊姊就好了,尚儿姊姊自然能够过来帮衬臣妾。”
李荩忱颔首,伸手轻轻的掀开营帐的帘幕走进去。
元乐尚正背对着他整理奏章,此时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急忙说道:“贞儿你快过来帮我看看,这是从青州送来的消息,发现了新的金矿,是不是要先禀报陛下?”
没有听到回复,元乐尚有些诧异地回头:“贞······啊!”
李荩忱一把抱住了她,直接在她因为惊讶而微微颤抖的唇上吻了一下。
元乐尚哭笑不得,伸手捶了一下陛下的胸口:“吓死臣妾了。”
“让朕摸摸,有没有吓得小心脏都跳出来。”李荩忱笑嘻嘻的说道,手已经不老实的从腰肢上向上游走。
元乐尚一把抓住他的手:“陛下,外面都有人呢。”
“在这军中,哪个营帐外面没有人,那岂不是什么事都不能做?”李荩忱笑道。
元乐尚无奈的说道:“陛下说的在理,但是臣妾正忙着给这些奏章分类呢,陛下先去看一下这几个比较重要的好吗?”
“那你是不是应该求朕?”李荩忱顿时正色说道。
他装出来的一本正经,更是让元乐尚很想直接把奏章招呼在他的脸上,不过最后还是只能化作柔柔一吻。
“这还差不多。”李荩忱重新露出笑嘻嘻的神情,随手翻了几本奏章。
他现在最惦念的晋阳和燕郡战报还是没有,不过想想也是,要是这两个地方有消息传来,张须陀肯定追着李荩忱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