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疑惑的过去
再次睁开眼, 已经是在我的房间里,不敢想象正背着的我突然消失后,伊羯会是什么感觉, 觉得对他太过残忍, 万一让他疯了, 岂不是我的罪过。
正想着, 有敲门声响起, 慵懒的起身去开,给我们传信的小鬼差站在了那里,见我面无表情、无精打采的样子, 皱了下眉,将信交给我后, 拔腿跑了。
我没太在意, 回屋拆信。
信里简单地躺着几个字:“明日见你。”
我将信往身旁一放, 捂着胸口,筋疲力尽的喘着气。彼岸花也消耗了我一些真气, 让我很是吃不消。
‘砰砰砰’又是敲门声传来,觉得心里很烦,也不会是修劫来,就懒得去开。继续闭了眼睛,然后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接着是脚步声, 依然不想睁睛去看, 心里暗自提醒自己, 我已经是鬼了, 应该不会被歹人再杀死。
突然一双手放在了我的心脏处,我猛地睁开眼睛, 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坐在了我旁边,脸上也是斑斑血迹,让他本来就狰狞的脸显得更加恐怖。
我捧起他的脸泣不成声地责备着:“怎么成这样了,不是出去吗?打架去啊。”特别是刚刚见过他以前俊朗英气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脸,更是心疼。就放声哭了出来。
他将我抱入怀里,血腥味充斥着全身。就知道他去受结业之苦了,从此以后,就能跟地狱两清了吧。
“没事。都习惯了。”他安慰着我。我反而更难受起来,他是不是以后就要走了。
“放心,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陪着你。好不好。”他温柔地说。
我看向他,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柔柔道:“你记不记得我去见过少年时期的你?”
他愣了一下,又从脸上挤出些许笑出来,说:“你去见过我了?”
我重重的点点头。
他抚着我的脸颊说:“你说让我记得你,要记得找你。这不,我找到你了。”
我惊讶地问道:“我说的话你都记得?”
他帮我擦擦脸上的泪,满眼爱怜地说:“当然记得,妻子说过的话,当然记得。”
我又开始哭了,只是这次是喜极而泣,不让他来劝阻我,哭了会儿,问:“那有没有吓到你?我消失以后。”
他笑笑道:“当然有,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吓到了,也失落了好久,觉得当时我要是死死抱着你,不是背着你,你会不会就走不了了?”
我喷笑说:“傻瓜,你吃了我,我也会消失的。”
然后是他再次拥我入怀,柔声道:“你好残忍,也不告诉我到哪里找你,让我寻了好久。还……”
他有话没有说完。我好奇地问:“还什么?”
她拍拍我的背,轻叹道:“没什么。”
知道他不想说的事情是问不出来的,也就没再执着,而是静静抱着他,体会这一刻的美好,“怎么会只是吓了一跳,不应该会吓疯了么?”
“记不记得我背你之前,握了你的手腕。”我想起了他弄疼我的那一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果然会医术。他继续到:“其实想替你诊脉的,看看你为什么胸口疼,结果发现你没有脉搏,又是凭空出现在我面前,就知道你一定会忽然消失。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对不起。”我继续流着泪。
“不会,很高兴你回去看我,让我提前认识你。”他轻声说到。
突然想起我们见面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带着笑意说:“判到业障池。很高兴又见到你,我没有忘了你。”
一开始没我并没在意,以为他是说的官方语言,客套话,因为他可能掌管过我的前世、前前世,所以才这么说。现在一想就全明白了,怪不得席长君一直说我是伊羯的妻子,原来伊羯就是修劫啊。也明白了他在‘阴阳门’听见的那个女子的声音,原来都是我对他说的话。更了解了,他为什么不向我透露他妻子的事情,总说我还不能明白,日后就会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时间差的问题。想到这里,将他抱得更紧了,他也回力抱着我。
我从他怀中起身,疑惑道:“柳然是?是你的什么?”
他用手撩拨着我的头发,说:“她为了见我,自尽了,却对之前的罪过不愿悔改,宁愿尝遍地狱之苦,让我为她判刑。以此来跟随我。”
“我想看看,她为什么为你而自尽。”我突然来了兴致。却被他喝止道:“不行。”
我更加奇怪,追问道:“为什么?有什么秘密不可看的?”
“总之不行。”他站起身背对着我,说:“那样你必须再使用曼珠沙华,会杀了你的。”
我能感觉到,他不许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彼岸花,还有其他,一些,他不想让我知道的原因。
“好。”我答应道,心里却偷偷盘算起某些打算来。比如,了解迁城县的柳然。
和他商定下,一起帮柳然先度过这个劫。
为他擦洗了身子后换上了干净衣服,被他牵着走了出去,在柳然魂魄停留的池边停下。他见我们拉手同来,闭上了眼睛,池内有些许气泡冒出,她在生气。我忙松开修劫,他看了我一眼,我微笑示意这样更好,然后看向了柳然。
“修劫他和我已经成亲了。”我对她说,希望她能理解我们。
她睁开眼睛,看着修劫,并不看我。眼中溢出泪来,引出了一连串的小气泡。我趴在岸边想离她近些,看见她不言语,依然盯着修劫不动,就把修劫也拉了下来,我们一起看她。她终于向前游了几步,我让修劫伸出手去拉她,她只是呆望着,始终不肯将头露出来。
‘噗通’,趁着修劫没注意,我跳进了水里,他想去拉我,我一个机灵游远了些,他的魂魄现在不属于业障池,所以不能轻易下来,就这样看着我将柳然拉到了池中央吻了下去。趁着他刚才穿衣服的时间,我偷偷去摘了一朵彼岸花放在了胸口。我盯着眼前的柳然,心里重复着:“让我看看你为了他做了什么?”然后我们同时将眼睛闭上。
画面中,一个男子翻山越岭的身影出现,身后跟着满身是伤,已经快走不动的柳然。
她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跟在他身后。
男子在一座坟冢前停了下来,向着坟墓温柔地看去,柔柔道:“对不起,为夫来晚了。”
我努力朝他扶着的墓碑看去,是座新坟,碑上清楚的写着‘烨京伊羯乾长平夫妻之墓。’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让我心头一紧。转而看到一个暴雨的夜晚,他在乱坟岗内敲开了无数的新坟,然后找到了我,将我的尸体抱了出来,柳然依然满身是血的紧跟着他,想去为他撑伞,见他只是抱着我继续走着,哽咽不敢言语。
一个村落外的山丘上,我的尸身被抱到了那里,是我看到的坟墓所在地,只是这时还没有墓碑,只有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男尸静静地躺在雨中的棺材中,然后是他将我放入,和男尸合葬在了一起。又将刻好字的石碑立起。
柳然跪哭在地,口中说着:“对不起。”
脸上已经开始变形的修劫被我认了出来,他默默地扶着那块儿石碑,久久不语。
柳然上前些,抓住他的一半衣角,继续哭诉。修劫淡淡地回道:“因果报应,我的火烧了她,你的火,灭了我。这不怪你。”
我忽然明白,刚才的那具男尸是他的,那么他已经死了。我们已经在阴间见过了面,只是我没认出他。接着是他轻唤我的声音:“傻瓜,竟然让我记住你,而你却不记得我了。若是知道在阴曹地府才能见到你,我早就去找你了。”他将头紧贴着石碑,静静睡去。柳然趴在地面上,静静陪着他。
画面出现在一家府邸,我并不熟悉,岳寒将一幅画递给了神色疲惫的伊羯,说:“你记得最清楚,看看是不是她。”柳然依然紧跟着他,在远处不说话,只是望着。
伊羯拿起那幅画的同时惊讶地站了起来,脸上出现了欣喜之色,不可思议地说:“是她,是她。是什么时候画的,她竟然一点变化也没有。”
“一年前母亲给我的,我没太在意。三天前在表弟的书房听说了乾府的事情,就想起了那幅画。一看,果然像她。”岳寒还没有说完,就被惊讶笼罩着的伊羯看过去,说:“你说她是乾府的?”
“正是。”岳寒回道。
“坏了,我这就去找她。”说着就往门外走。
“轩洛前天已经赶去了,快马加鞭,最少用两天。”岳寒冲他喊道。
接着就是他和柳然骑马而去的背影。
画面里慢慢地出现了一个村落,柳然陪他在茶棚吃茶,他焦急地问着茶棚的伙计:“路什么时候能疏通?我有急事需要赶回烨京。”
伙计又给他续了茶,回道:“最快也要后天了,这滑坡把整个官道都给堵了,山上也不通了,客官还是找户客栈落脚吧,咱们这里店面本来就少,又突然挤了这么多人在这里,恐怕住的地方都不够了。”
“我去找地方,然后来找你。”柳然起身要走,被伊羯喊住,停了脚,看向他。
伊羯说:“来不及了,我一定要早点赶过去。”
“也不差这两天......”柳然还没有讲完,伊羯已经跨步而去。
他们寻了各个地方,都没有可以出去的口,连山都没法儿攀爬了。
修劫站在官道上,望着眼前堆砌的巨石,捂着心口处,沉闷道:“难道,天意如此,我们终是不能生着相守。”
“伊羯。”柳然十分不明白,上前继续劝道,“先休息两天,等路通了,我们快马加鞭的赶过去,好吗?”
修劫轻轻摇头,低声感叹着,“天命如此,天命如此。”
第二天夜晚,修劫听到了酉时打竹竿的报时声,胸口一阵燥闷,吐出一口血来。
柳然慌忙上前,被修劫一只手挡下,他坐在廊檐下,盯着皎洁明月,暗暗叹气,口中重复着,“晚了,晚了。”然后,从腰间取出一把短柄匕首,毫无预兆地刺入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