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静香皱眉:“高仲寅,你就这么跟妈说话的?”
高仲寅沉默,却很不友善地盯着陆静香,陆静香也很不悦,神情愤怒。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席萱诺诺地说:“那个,我先出去一下。”
她走出去,带上了门。
照理,母子两人吵架,她有责任去劝架。可是,这对母子的架不好劝,她上去也就是个炮灰而已,说不定陆静香巴不得她上前找虐呢。
席萱没有停留,直接就转身朝着范雨玲的房间里走去。
书房跟她的房间在一层,刚才门大开着,陆静香的声音又有些大,范雨玲早就听到了声音,正摸索到门边,要开门。
席萱一推门,两人都吓了一跳。
“妈,你要干什么?”
厕所就在房间里,范雨玲这又是要往哪里去?席萱是被她上次跑丢的事情吓怕了,当即情绪就有些过:“妈,你能好好待在房间里,别吓我行吗?”
范雨玲被女儿一斥,心里难受,脸上讪讪的:“我就是......”
“好了,以后我让佣人把门反锁起来。”
“小萱,你这把妈当什么?”范雨玲失声说,“我知道我眼睛看不见了,我给你添麻烦了。可是,你也不能让人把我关起来呀。”
席萱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也变得轻柔了:“妈,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对不起啊......”
范雨玲一言不发,转身摸索着就往里走,席萱想要扶住她,却被她赌气甩到一边去。
“妈,我错了。”席萱哀哀地说,“对不起啊,我刚才语气不好。”
范雨玲还在慢慢摸索,终于她走到床头,被子一掀,躺下。她背对着席萱,不言不语。
席萱找了椅子坐下来,捧着头。
她高估自己了,看着高仲寅跟陆静香吵架,她能冷眼旁观,虽然她刚才退出来了,可是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是多么的焦躁,所以对待母亲的态度上过分了。
“妈......我知道你现在每天都胡思乱想。”席萱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她说,“而我刚才的态度,让你又乱想了。”
范雨玲不动。
“我承认是我不对,但是那根本不是针对你的。”席萱说,“妈,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
也许是那句她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触动了范雨玲,她在床上转过身子,黑暗中她的眼空洞地张着。
言语里含了一丝哽咽,她问:“小萱,是有什么困难的事吗?”
席萱走过去,半蹲着,搂住了范雨玲:“妈,没有什么事,只是最近我经常想起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范雨玲一愣,就急了,“妈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想以前的事吗?你怎么现在还在想?”
“妈,脑子是不受控制的。”席萱苦笑,“以后我不会了,也不会把火发在你身上了。”
范雨玲半信半疑:“不是跟小高吵架了?”
“没有,他不会跟我吵架的。”席萱不知道自己的语言中带了多大的满足。
“那就好,我也感觉小高是不很不错的青年,人那么优秀,却一点架子都没有。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小萱啊......”范雨玲拉起席萱的手,一下一下拍着,“我跟你说啊,这男人只要对男人好就成了,要求不要太高。相貌只要过得去就行了。”
“你可不要再三心二意了,想以前那个东西了。”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警示。
原来,她妈还以为自己对曾黎怀有旧情,这个误会搞大了。
席萱坚定地说:“妈,我跟曾黎已经正式成为过去式了。不,从他陷害我开始,他在我心里就是一个死人了。”
“死人?”范雨玲的手一顿,她有些不安,“小萱你......”
“妈,我就是比喻一下。”席萱解释,“就是说,我心如止水的意思。”
“你别吓我啊,小萱。”范雨玲说,“我这心里可真的一天都不安神啊,我就怕你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了。”
“别到时候报仇报不了,反而牵连了小高。”
席萱一下子愣住了,后背僵直,这个问题她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复仇,会牵连到高仲寅吗?
很快,她就释然了,就算是高氏因为曾氏受到了什么影响,也不会是因为她。
高仲寅跟曾家本来也就有仇啊。
这样想,似乎是在为自己开罪,席萱不由有点羞愧,可是她不得不这么想。有些问题,她不敢深入,一深入感觉自己都无地遁形。
好好安慰了范雨玲,至少让她放心了。
席萱没有提陆静香,但在心里暗暗想,一定不能让陆静香知道她妈妈在这里休养的事。
可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她刚出了门,就见陆静香从书房门里奔了出来,直接冲过来。
席萱当即就张开手臂,她已经不顾一切。
陆静香压低声音:“滚开,你个贱人。”
席萱也是愤怒,怒道:“希望你别做出让你自己后悔的事。”
“哼......”陆静香冷声道,“我儿子被你们母女俩耍得团团转,我是不会让他白养着你们母女两个的。”
她果然是知道了。
席萱一咬牙,用力一推。
陆静香倒在了地上,席萱蹲下,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如果我妈出了什么事,我会跟你拼命的。”
“你吓唬谁呢?”
“你觉得我一个坐过牢的女人,还怕什么?”
陆静香惊愕地看着她眼里的狠厉,顿觉自己的手脚都一片冰凉:“你......这个......”
后面,高仲寅大步走过来,席萱拉住陆静香,平静地说:“起来吧!”
“滚开!”陆静香大喊一声,把席萱甩出去老远。
席萱坐在地上,脸色平静,无声地看着陆静香。
这个时候,其实是她好好演戏的时候了,然而,在跌倒的那一刻,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那么做。
她不想利用高仲寅。
陆静香甩开了席萱,还恨声说:“贱人,别假好心了,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高仲寅快速过来,抱起席萱,他说:“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儿子......”
很快的,有保镖一样的人上来,拉了陆静香下去。
席萱只是说了一句:“我怕我妈会胡思乱想。”
“我会跟妈解释的。”高仲寅声音低沉,有些自嘲地说,“我以后还真不能轻许诺言了,说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
“我明白。”席萱说,“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
“你......”
“好了,不说了。”席萱说,“我觉得阿姨还是不会死心的,如果她真的喜欢待在这里,那我们就出去......”
高仲寅已经用食指按住了她的嘴唇,愧疚难当地说:“不许!”
“仲寅,我们做小辈的,是应该让着长辈一点的。”天知道,席萱说出这话来的时候,是多么的难受跟矛盾。
她不想示弱,但是她也不想让高仲寅为难。
什么时候,她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也许,真的躲开,不跟陆静香正面接触就好。也许时间久了,大家淡了,陆静香也会慢慢接受她了。
虽然这样的几率几乎为零,可是她的内心深处竟然还存着幻想,不是吗?
心冷如石,至少在高仲寅面前,她做不到了。
这让她深深恐慌。
陆静香又是被轰走的,一场风波眼看就要平息。
席萱没有搬出去,但是她的心,隐隐不安。在中午的时候,这种不安得到证实。
陆静香竟然召开了记者招待会,直指高仲寅跟自己的未婚妻席萱对她施虐,不孝顺,还发表申请表示要入住高氏董事会。
这件事,如掀起惊涛骇浪。
席萱第一反应就是拨打高仲寅的电话,他关机了。而谭成的电话也是忙音,始终打不通。想来也是被打得烦不胜烦,设置了防打扰的模式。
席萱又打给谭智枫,他接了电话,匆匆说:“高氏已经被记者们包围了,还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在这儿闹事,讨伐总裁。”
席萱再要问什么,谭智枫却匆忙挂掉了电话。
席萱哪里还坐得住?
她知道陆静香狠,可没有想到她居然狠到这种程度,为了心中的积怨,不惜拿高氏的前景开玩笑,向自己的儿子开炮。
真是愚不可及。
席萱出门,司机已经准备好了。
管家欲言又止,可是他知道拦不住。
车刚行到半山腰,就被迫停了,司机也紧张了:“太太,前面有记者,堵住路了。”
“鸣车!”
“不行,他们根本不让!”司机一脑门的汗,“要不要强冲过去?”
“不行!”
“那现在怎么办?”
“我下去,看看他们到底要问什么。”
车刚一停,席萱还没开车门,那些记者就拥上来,把车团团围住,有些记者还暴躁地拍打着车门,仿佛她不下车,就要把她揪下去似的。
“太太,不能下去。”司机都看出了不对,“这些人不像是记者,下去会很危险。”
席萱也看出了这些人的狂热。
他们虽然手里拿着摄像机,相机,可是没有一个拿着在拍,都用力拍着车门,像是要置她于死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