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首先意识到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的人是莱恩。
当时他们正在3区进行一些必要的调圌查(虽然从实际上来说,所有的调圌查都是必要的)。西蒙在莱恩的要求下,不得不将之前在这里进行的一些项目成品调了出来展示给莱恩看,一些改造后的海洋生物,海豚,虎鲨还有金枪鱼。
塞壬的细胞拥有一种仿佛被上帝赐福过的活性,以及它们聪明到让人感到可怕,简直就像是拥有一种智慧般,几乎可以改造自己以适应任何一种环境。siren-ii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像是瘾君子渴望du品一般疯狂地渴求着这种能力,理所当然的,大量的实验造就了无数不符合这世界规则的古怪生物。
比如说那长着坚圌硬鳞片的海豚,体型只有三十公分的迷你虎鲨……最让人震圌惊地是那条金枪鱼,它有一张圌平板的,仿佛用橡皮泥捏出来的粗糙人脸。
“看在上帝的份上,”西蒙用圌力地将它的培养皿从恒温室拖出来,在看到对方之后露圌出了厌恶的表情,“我想我可不会再吃金枪鱼寿司了。”
当然,到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动物都只是一些“小玩意”,真正有研究价值的个体已经随着之前的撤退人圌士被运往了别的秘密实验室。这也是为什么西蒙这么干脆的原因。这些都是普通物种与塞壬细胞成功融合的产物,可是从实际用途来说它们一点意义都没有。
无意义直接等同于无害,而塞壬计划产物的无害化一直是深白公圌司企图给政.府留下来的印象,这对于一家研发秘密生物兵器的公圌司来说是一个有些自我矛盾的决定——可是西蒙从来懒得思考这些,现在的他只是单纯地希望莱恩能快点结束这没有圌意义的调圌查,然后滚回华盛顿去,
莱恩走近了那条人面金枪鱼,手指轻轻地碰了碰玻璃壁。
那条鱼迟钝地将脸转了过来,它有一种让人觉得恐惧的空洞目光,尤其是当它还长着一张古怪而拙劣的人脸的时候,恐怖谷的效应仿佛被无限增大了。
西蒙走过来瞥了它一眼,皱起眉头有些困扰地嘟囔了一句。
“唔,它……”
“怎么了?”
莱恩警觉地抬眼望着西蒙,后者对着他耸了耸肩肩膀。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几个家伙的状态都有些萎靡,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我想,留守的这帮人可不是细心的人,我想我待会得去检圌查一下培养液的配比,也许是那里出了问题……”
一阵忽如其来的恶心感觉就在这个时候,像是锤子一般击中了莱恩的胃部。他的膝盖一瞬间失去了力量,整个人的身圌体往旁边一靠,肩膀撞到了人面鱼的培养皿。
“莱恩?”
西蒙诧异地看着他。
莱恩沉默地站直了自己的身圌体,那种强烈的恶心感觉至今还残留在他的身圌体里。
“没事。”
他对西蒙说道。
西蒙撇了撇嘴角,他越过莱恩,凑到了培养皿的前面,皱着眉头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些并不受重视的实验体,而莱恩一直在旁边仔细的观察他。
渐渐地,西蒙脸上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消失了,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一种混杂着惊疑的困惑在他的眼底闪过。几秒钟后他像是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开始调出培养液的成分分析表,然后他又一次地冲回了培养皿前面。
他在培养皿旁边的操作面板上点开了几个密匙,一些特殊的饵料被投放到了培养皿里头,可是所有的动物都像是沉默的雕像一样麻木地沉在水底没有任何的反应。
莱恩看到西蒙脸上的血色逐渐在消失,一些冷汗在他的额头上。
“发生了什——”
这一次莱恩甚至没能说完话,强烈的恶心外加头痛,还有晕眩朝着他扑来,简直就像是有人用汤勺在他的脑浆里搅拌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莱恩的意识完全的消失了。
当它再一次回到莱恩身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手指和脸颊像是被电抽圌打过一样不受控圌制地颤圌抖,他的脑袋和肩膀疼的要命,他应该是直接倒在了地上。而在他的旁边,西蒙脸色惨白地趴在地上,正努力用双手撑着自己的上半身,他垂着头止不住地干呕着……
很好,莱恩想,显然这不仅仅是他的问题了。
西蒙没有理会莱恩,用圌力地用袖子擦干了自己的脸后,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趴在了那些培养皿的旁边。相比外界两个狼狈到极点的人类,这些实验体看上去稍微好一些,但是,也仅仅只是好一些而已。
它们就像是患了寄生虫一般在水里翻腾,抽圌搐,努力地往培养皿的角落里翻,一些排圌泄物和呕吐物从它们身上的孔洞里喷圌出来,很快就污染了培养液。
“不不不……你们没有分圌泌腺体……哦,该死,该死的!”
西蒙脸上布满了冷汗,他的嘴唇不自觉地颤圌动着,像是个神圌经病人一样喃喃自语。莱恩在一旁紧紧地闭着嘴巴,努力想要夺回身圌体的控圌制权,他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力气,跟西蒙比,他的状态显然要差劲很多。
恰好在这个时候西蒙的目光转了过来。
“没用的,”他沙哑地说,“你的身圌体感观比我们要敏锐很多,所以它会让你更难受。”
“它?”
莱恩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就像是喉圌咙里被火烧过一样。
西蒙扶着培养皿走过来,艰难地将莱恩扶起来。
“次声波攻击,如果你一定要我解释的话,是塞壬的那些实验体发出来的,它们正在‘茧化’,除非它们身边正好有一只成体红鳞守护巢穴,不然它们就必须发出声波来驱逐领域范围内所有的生物以保证蜕变的安全性。”
一边解释,他一边慢慢地走到了墙边推开了一个鲜红色的拉杆——随后,刺耳到极点的警报声瞬间刺破了空气。
然后西蒙回到了莱恩身边,他用自己的一边肩膀托着莱恩朝着门口走去,他的肩胛骨细得就像是一把匕圌首一样抵着莱恩的胸肌。
“你有枪对吗?”
西蒙问。
“我有,”莱恩慢慢地开口,“我不明白……”
“塞壬有一种特殊的进化方式——想象它是昆虫的完全变圌态,它会在一个时间吐出大量消化液混合着其他材料里筑出一个茧,然后在里头进行蜕变,当它们再一次从茧里头爬出来的时候,它会产生剧烈的变化,那种让它们可以轻而易举适应环境的变化。塞壬的族群之间拥有独特的交流方式,一旦其中一只开始茧化,其他的所有蓝鳞都将被同步化。至于其他的,我很想跟你继续解释,但是我想我们现在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时候西蒙和莱恩已经来到了走廊上。
警报声依然在空气里蔓延,简直如同刀子般锋利,几乎可以划破人的耳膜。
一些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隔着建筑材料在西蒙和莱恩的耳边响着,空气里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气息。
西蒙摸了摸自己的耳圌机,然后将莱恩放了下来,自己靠在了墙边。
“准备好。”他对莱恩说。
“什么?”
莱恩终于觉得那种强烈的不适感消失了一些,他开口问。
不过几秒钟后他就明白了西蒙说的话——
恶心感和头痛再一次来临。
莱恩又一次的失去了意识,直到脸颊上的疼痛把他唤回来。
“嘿,醒来!”
西蒙蹲在他的旁边,用圌力地用手掌拍打着他的脸。
莱恩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他曾经是一个受过训练的士兵,必要的身圌体上的痛苦训练从未给他造成过任何的困扰——然而它们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他现在遭受到的酷圌刑更加难过。
莱恩的脸上湿圌漉圌漉的,是他之前无意识时的痉圌挛留下来的眼泪和口水。被西蒙拉起来的时候,他感到耳朵里有一些痒痒的,伸手摸了以后发现他的手指上是鲜红色的鲜血
“恭喜,你的器官正在跟声波产生共振。”
西蒙没有什么诚意地恭喜,他又一次把莱恩拖了起来。
他的脸色白得就跟纸一样,莱恩注意到他的眼白底部有一大块充圌血。莱恩相信自己现在看上去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要去哪里?”
西蒙拖着莱恩前行,后者注意到了他们两人进行的方向与那些慌乱逃窜的脚步声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去拯救世界,我想。我们得去把那几只茧化的蓝鳞给杀了——在它们把我们杀光之前。”
西蒙吐出一大口血,恶狠狠地说道。
……
莱恩几乎要晕厥过去,他每走一步,都可以感受到内脏的颤圌动。在听到西蒙的话之后,他的脸部肌肉抽圌搐了起来。
“报告上显示深白没有在这里保留活圌体人鱼。”
“啊,那只是报告而已,另外,它们并不算是活圌体人鱼,只是一些克隆体而已。”
而谁知道那拙劣的克隆体竟然也能茧化呢。
没有任何时间去哀悼人类的愚蠢了,西蒙比这个基圌地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如果说那名向总圌部求救的乔治安还在幻想着有人来拯救他们的话,西蒙却对自己一行人存活概率报以极端绝望的态度。
他曾经仔细的研究过塞壬的茧化——虽然在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状态,它太过于超乎人类的想象,也太过于不符合常理。
然而,茧化时伴生的次声波攻击从来都是西蒙心中的阴影,他见过电脑运算后的攻击强度数据——可以说,几乎可以与核弹媲美。
在这种程度的攻击下,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能对他们进行外界援助。
他的设想没有错。
在体积巨大到可怕的人工浮岛外面,海水在沸腾。
那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沸腾,大量的水珠被声波轰成了细小的水雾漂浮在乳圌白圌色的海面上,而海面之所以是乳圌白圌色的,是因为它的表面被泡沫完全覆盖了。浪花在海面上方被压缩成了一张又一张巨大的水膜,却始终没有办法落下,一群又一群的鳞虾就像是灰尘一样被抽圌打出了海水,与水膜一起构成了这异常诡异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