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开

意识的最后时刻,在那道微弱的光即将熄灭之前,叶萧突然停止了挣扎。

察觉身下的男人失去了动静,白石沙希这才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提出了水面。

奇怪?死了吗?不会吧?这么弱?

她将叶萧拖到岸边,拿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反应,正当她要去试探男人颈部的脉搏时,突然手腕一紧,被人紧紧地抓住了。

男人睁开一双密布着血丝的眼睛,如同野兽般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她。

白石沙希的心头一跳,随即却不动声色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原来都是装的,也对,没有一点脑子,怎么可能骗得我二姐团团转。”

如此极端的恶作剧,被叶萧抓了个正着,竟然也一点都不见慌乱。

恐怕,他就算真的被淹死了,这个女孩子丝毫没有一丝反省和悔意吧。

到时候是不是还要给他颁发一个见义勇为的奖状?畅销书作家,刚刚获得直木奖的青年小说家叶萧,在女友家中后院的池子里因救不幸溺水的小姨子而不幸身亡。

让我们为一个才华横溢年轻人的早逝而哀悼!

白石沙希和叶萧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任谁看来也没有任何矛盾和作案动机。

叶萧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一口水喷出来射在了白石沙希的脸上。

“你做什么?脏死了!放手!”

可是无论白石沙希如何挣扎,男人的手掌就像钳子般紧紧地禁锢着她。

而且由于浑身湿透,白色的连衣裙被水浸湿后,隐约的有了一些透明的质感,可以看到肉体的轮廓,叶萧这才发现她的身材竟然要比吉冈里帆还要丰满一些。

“你看什么?救命啊,非礼!”

白石沙希突然大声喊叫道,声音里透露着惊恐和无助,再加上那晶莹的泪花,真可谓是天生的好演员。

“叶萧,住手!”听到动静,第一个冲出来的是白石丽奈,紧接着,白石麻衣和妈妈也一同出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叶萧不得不松开了女孩的手腕,而后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从嘴巴里吐出几口水来,样子实在是狼狈不堪。

本来理了发还想给白石麻衣家人一些好印象的叶萧,此刻明白已然无法更改在白石沙希那一副惊恐的表情和瑟瑟发抖的身体,泪流不止的景象给人留下了深刻的负面印象。

“叶萧,你要给我一个解释,要不然我想只能让警察来教你好好做人了。”白石妈妈极端愤怒,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家里,这个男人竟然也敢如此明目张胆丧心病狂的欺负自己的小女儿。

她的担心全部都应验了,这个叫叶萧的男人确实对白石麻衣居心不良、动机叵测。

“老师......你没事吧?”见到叶萧脸色苍白的躺在池边石板上,浑身湿透的样子,还在不停地剧烈咳嗽,白石麻衣还是忍不住担心的跑了过去,将男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个过程中,叶萧又吐了好几口苦水,才终于感觉缓过劲来。

再回头看向白石沙希,此时正柔弱无助的躲在姐姐白石丽奈的怀里,一脸惊恐的盯着自己。

但叶萧却分明感觉到她那双明亮的眸子中窥到了调侃的意味,分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可是这个叫白石沙希的女孩看向自己的目光,却如此的充满着恶意呢?

回到家中,叶萧先是去浴室淋浴,擦干身子之后,换上了白石爸爸的衣服裤子,这才一副郁闷的样子跪坐在客厅的坐垫上等待问话。

“小希呢?”叶萧注意到白石沙希并未在现场。

“禽兽,难道你还想对我妹妹做什么吗?她都被你吓到不敢出来见人了!”白石丽奈说着将叶萧送来的茶叶和红酒一股脑的扔在了男人面前。

红酒盒子砸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碎玻璃连同包装一起摔得粉碎,白石麻衣的心头猛然一跳,她想,是她害了老师。

如果说谁都不明白小妹沙希的真实面目,可她却是明白的。

因为小时候,后院的池子里,曾经淹死了一个小女孩,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的话,应该和白石沙希一样大。

老师,是无辜的!

红色的葡萄酒液就像鲜红的血液般在他眼前的地板上蜿蜒流淌。

叶萧站起身来。

“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看到白石沙希掉进了水里,然后我就自不量力的跳下去救她,谁知道只是恶作剧。因为太生气,所以才会抓住她的手腕不放,我的话说完了,冒昧来访,打扰之处还请见谅,想报警的话也悉听尊便。”

叶萧昂首挺胸的说道。

“老师......”白石麻衣眼中闪烁着泪花。

“事实如何,大家亲眼所见,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白石丽奈愤怒的说道。

“亲眼所见的也未必就是真实,断章取义的事情可不少,整个事情的经过你只看到一部分,就凭这一部分来定我的罪,我不服!”

别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以辩解的话叶萧也会尽量去做。

“够了,事已至此,所幸没有对小希造成更大的伤害,不过叶萧,从此不再允许你和我们白石家的人来往。”

白石妈妈说着将严厉的目光瞥向二女儿白石麻衣,“麻衣你也要长点记性!叶萧,就算我家孩子主动去找你,你也不要理会,能够做到的话,我就放你走,不然......我只能报警了。”

“阿姨,我记得刚才好像是说到了......结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一眨眼您就......是不是太过分了?”

叶萧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被白石沙希戏耍了一通不说,如果不是最后紧要关头装死,说不得还真的被那个小恶魔给淹死在水里了。

现在还要被这些人当做罪魁祸首一般在这里教训,叶萧生性的反叛顿时就冒了出来。

“看来叶君是一点悔改的意愿都没有?”白石妈妈目光森寒冷厉,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来是打算要报警了。

叶萧站着没说话,后来干脆盘腿坐在软垫上,听候发落。

见男人一副毫无惧色的模样,白石妈妈心中更气,正要拨打110手机号码。

“等......一下,小希,你站出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白石麻衣那位年近七旬白发苍苍面容慈和的奶奶从楼梯处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白石沙希。

“妈......你......”白石妈妈不解的看着婆婆,还有婆婆身后缓缓走出的小女儿。

“叶萧,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也没有想到你会遭受这样的误解,一定是我当时太害怕了,所以胡乱说了一些话,实在是太抱歉了,请你原谅!”

白石沙希说是道歉,其实却一点诚意都没有,声音里没有半点歉疚之情。

“叶君是个不错的孩子,麻衣和他在一起,我很放心,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礼子你就别插手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的教导一下沙希,原本多好的孩子......哎!”白石奶奶叹了口气,佝偻着腰缓缓朝门外走去,她自己单独一人住在旁边的一栋小房子里。

“阿姨,今天真是打扰了,改日我再来采访。”叶萧鞠躬离开,白石麻衣紧紧地追了上来。

“老师,我———”千言万语在心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觉得心中对老师充满了歉意。

“我先回市区的酒店,你什么时候想走,再联系———”

“老师!”

“嗯?”

“我想和你一起走。”白石麻衣鼓起勇气说道。

就像昨天在箱根,老师也是毅然决然的抛下西野七濑陪同自己回群马一样。

她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老师在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之后独自离去,那样对老师来说不公平了!

她也想为老师做点事!

“那......好吧。”叶萧轻轻点头。

“我回去拿行李箱。”白石麻衣快速折返了自己的房间,全然不顾母亲尴尬的立场和处境。

奶奶突然出面帮助叶萧挽回了清白,白石妈妈之前的冷厉就显得有几分过犹不及了。

叶萧来到大院门口,将车子掉了个头,坐在车里静静等候。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还以为是白石麻衣,蓦然回头一看。

却是白石沙希那张绝美的脸庞,此时在阳光的照耀下,透明而虚幻的浮现在叶萧眼前。

“你上来坐什么?”

“你是回东京吧?”

......

“不说话?还在生气?一个大男人胸怀这么小?”

......

“别生气嘛,人家给你赔礼就是。”

叶萧懒得理她,直觉告诉他,白石沙希将是比白石丽奈更加麻烦的女人。

“下车!”

“不要嘛。”

恍惚间,叶萧感觉自己的致命之处被人抓住了。

从副驾延伸而来一条嫩藕般的胳膊,与此猥亵动作截然相反的却是她脸上清净自然的神情,还有那一双纯净明亮的眼睛。

叶萧终于忍无可忍,转过身来伸出右手一把掐住女孩柔弱的脖子,单手狠狠地收紧。

女孩没有挣扎,似乎明白在男人的压迫性力量面前,没有丝毫抵抗之力,虽然无法出声,可是却依然不知悔改的变幻着嘴型。

仿佛在说,你有反应了哦。

随着女孩的脸色逐渐发紫,她终于有了一丝挣扎的迹象,开始用力的拍打着叶萧的手臂。

“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叶萧冷笑道,终于出了心里一口恶气,眼角的余光发现白石麻衣正拖着行李箱朝这边走来,趁势就松开了掐着白石沙希喉咙的手。

女孩弯着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边咳嗽一边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白石麻衣上车后才发现,小妹不知何时跑到了副驾,她不是很讨厌叶萧吗?竟然编织出那么恶毒的谎言来诬陷老师,可是现在又为什么?

“姐姐,你来了啊,快帮我求求情,我想搭姐夫的顺风车一起去东京,可是姐夫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你劝劝他吧?”白石沙希朝后座撒娇,仿佛之前的一切全然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去东京做什么?”

“玩啊!”白石沙希理所当然的说道,“好不容易从无聊乏味的高中毕业了,难道还不让我到东京去放松一下吗?”

白石麻衣想起小妹高考成绩太差考不上好的大学,虽然现在还是春假的时间,可她不正是应该忙着准备复读吗?这样关键的时期,竟然还要跑到东京去玩?

她到底把学习当做什么?

“小希,你不想上大学了吗?”

“姐姐你不是也没上吗?”

两姐妹对峙间———

“小希,你坐他的车做什么?”白石丽奈背着黄色的jypsiere单肩包走了出来。

“我要搭姐夫的便车去东京啊!”白石沙希天真无邪的说道,紧接着一副沮丧忧伤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是姐夫他不愿意。”

“不愿意就下来吧,坐姐姐的车,他那辆破车有什么好坐的,又蠢又笨的?”白石丽奈丝毫不留情面的嘲讽道。

“破车?”听到那个恶俗女人的恶言恶语,叶萧真的有点受够了白石家的女人。

“姐夫!那是我姐姐的车哦!”白石沙希手指伸出窗外指了指不远处林荫树下一辆鲜绿色的保时捷911。

“小希,快别和他说了,这个男人不懂车的,买个雷克萨斯就以为很了不起的样子,真是没见过世面!”

白石丽奈心想,嫁给松山贵志的这几年至少有一个好处,坐过很多女孩子一辈子都没有坐过的车型。

没分手之前,叶萧就对汽车从不感兴趣,白石丽奈的吐槽正中靶心,叶萧既不懂车也对车没兴趣,正可谓是击中他的软肋。

“姐夫,东京见哦!”

那个麻烦精终于和白石丽奈连同那辆鲜绿色的保时捷跑车轰然远去。

“好帅!”白石麻衣第一次见姐姐开跑车拉风的样子,一时情不自禁的感慨道。

“你说什么?”叶萧已经忍无可忍。

现实势利无耻肤浅的白石丽奈,抖m体质善良可爱软弱可欺的白石麻衣,天使面孔蛇蝎心肠的白石沙希。

叶萧的脑门隐隐作痛,这白石家的三姐妹,真是令人头疼啊。

“不就是一辆跑车吗?十辆我也买得起!”叶萧火大了。

“那......布加迪威龙呢?”

“你故意的吧?”

“对不起,我错了。”

“晚上再好好教训你。”

叶萧觉得群马的这一天真的是有够了。

“麻衣样?”

“嗯。”

“秋名山(榛名山)离这不远吧?”

“对,怎么啦?”

“总有一天,我会开着布加迪威龙带你去逛秋名山。”

“老师又开始说大话了,听说布加迪威龙底盘很低呢,不适合山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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