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左公对自己久远以来亲身经历的描述,展现在武平云眼前的,是一幅幅可歌可泣的画卷。那画卷中真的有数不清的忧愁与失落,让人听了以后,在思维中不断的回响着与左公的回忆产生共鸣的震荡之音。
武平云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要问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说些什么。看来自己的命运很可能就是再重复一遍左公的脚步,满怀希望的来,极度无奈的留下。
想想自己在麒麟堂与唐秋雨打赌时的豪情,再想想自己离开狻猊堂时刘婉筠和孟如仙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让武平云感到无比的落寞。
左公笑看着武平云道:“你可以勇敢的前去找六字禅师,不过无非就是再走一次我走过的路。我知道凡世间的人都是这样,明明听人说过前面的路上有陷阱,可是自己若不亲身掉进去一次就绝不会相信。当自己从陷阱里逃出来的时候,明明知道别人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可是还要苦口婆心的告诉给别人。”
武平云听完以后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左公说得没错,莫说是旁人,自己也是如此。虽然知道左公没有欺骗自己,也知道自己几乎没有可能通过六字禅师所把守的关口,但是如果不亲眼证实一下,仍然会心有不死。
左公道:“新来的幻生之子,通过你的神情我就能够知道,你必然会决定亲自去闯一闯才会安心。请你放心,界城之中的人没有人会阻拦你,因为大家都知道千万年之后你还会回到这里,与我们一齐享受百万大数的寿命。不过也没有人会去帮助你,因为这里的人也都明白,你自己前去和众人一同前去,结果是完全一样的。”
武平云再次苦笑了一下道:“多谢左前辈的指点,我为了自己的情执而来,所以也不敢麻烦各位为了我的私欲而浪费时间。如果我不能在两万八千八百年之内到达绕魂山,我也会一直用我全部的寿命去闯,我要尽自己的全力去通关。如果她的魂魄已经不在绕魂山了,那么就算是我一直闯到十八层地狱去,也要和她见上最后一面。”
左公听完点了点头道:“果然不错,你的勇气着实让我发自内心的赞叹。可是我还是要打击你一次,就算是你打到了十八层地狱,可能也找不到你心爱的人了。”
武平云听完皱着眉道:“怎么可能,如果她的魂魄不在绕魂山,就一定是去了冥界。只要我也到了冥界,就一定会找到她。”
左公摇了摇头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也不好好的想一下,我们身在界城之内所经历一天的时间,又是地狱中的多少年呢?而你用数万年的时间去闯,只怕当你进入冥界的时候,你的那个她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并且转世投胎多少次了。所以你再想找到此生此世的她,真的就如大海捞针一样啊。”
武平云没有再过多的去寻问什么,因为左公说的话让他伤感之余也在提醒着他,自己在界城之内多耽搁一秒,地狱之中不知道就要过去多少年。
他拱手对左公等人施礼道:“各位幻生之子,在下姓武名平云,本是凡世间平庸无奇的一粒沙。今日有幸能够来到界城与大家相识,真的是几世休来的缘分。不过我就此便要离开界城前往绕魂山,也许我与众位朋友今后再也不会相见了,因为我此时的心如铁石一般。如果不找到我心中的她,就算是我把这条性命老死在冥界,也绝不会再回来。”
左公听着武平云的豪言壮语微微一笑道:“你此时的坚定,也曾经是我们大家都有过的坚定,现在我们也不想打消你的志向。我以界城之主的名义给你一个特殊的机会,我允许你用三十万年的时间去感动我们这里的所有幻生之子。如果三十万年以后你仍然还在坚持着自己的梦想,到那时我保证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前去帮你。”
武平云听完左公的话,神色凛然的道:“那好,左前辈我们一言为定!”说完快步的朝着绕魂山的方向而去。
双年望着武平云远去的背影道:“左公,你感觉这个新来的幻生之子能够坚持三十万年之久吗?”
左公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双年的问话。而是又坐下身来,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棋局。
武平云上路了,朝着让自己充满了牵挂的方向而去。也许这就是一条不归路,可是直到现在武平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为了与自己仅有数面之缘的段娇娘如此的义无反顾。
离开了左公众人以后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武平云就奔跑了起来。他现在心里的盘算着接下来与六字禅师的一战。
他之所以要跑动,就是因为他从左公的口中得知了跨步阴阳渡的功夫。武平云需要在前往绕魂山关口的一路上,努力的去提升自己的轻身功法。因为这可能就是自己唯一可以修习功法的机会。当自己见到了六字禅师,就没有可能再这样长距离的跑动了。
武平云真的是跑了很久,可是当他抬头去看一眼的时候,仍然是望不到边际的火云。别看地穴的入口处只有数十丈,可是界城可要比想象中的大上很多。
武平云也记不得自己到底跑了多长的时间,虽然他的身体不会乏累,但是思维都已经麻木了。他甚至都忘记了要如何去奔跑,只是双腿在不停的向前跨,双臂在不停的摆动。而怡怡就是这种无意识的奔跑,再一次大幅度的提升了他跨步阴阳渡的功夫。
他的身体在不停的运动,思维却已经停了下来。武平云的心中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是任凭着双腿带着自己向前冲。
终于在武平云的意识麻木了许久以后,他真的看到了火云的边缘。在火云的尽头处,映衬着一片通天的碧绿,这两种颜色的搭配着实的好看,就像是高大的绿丛中盛开着万朵的红花。
当武平云跑得近些了,他才看得清楚。原来那片碧绿是一片密林。那林中的树木通天的高大,让人难以看到树的枝头。这不禁让武平云萌生了一个想法,自己能不能顺着这些树木攀爬出地穴。
可是等武平云跑得再近些时才发现,原来这些树木与火云之间还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只是远远的看上去,像是连接在一起似的。
这一大片的林木生长得极怪,每一棵树木都与另一棵紧紧的挨着,它们都是相互之间挤着在生长,树与树之间没有留出半点的空隙。这哪里是一片密林呢?简直就是一道不透风的林墙。
在林墙的前面,坐着一个身披袈裟,双手合十的出家僧人。他垂着双目心无杂念,让人看上去都能感觉到他个人世界里的那份宁静。
武平云无需过去寻问,就猜得出他一定就是左公提到过的六字禅师。于是他便远远的就站住了脚步,高声念了一句佛号道:“阿弥陀佛!在下武平云,见过六字禅师。”
六字禅师闻声而起,面带着慈祥的微笑看了看武平云道:“这位施主,你能够在此处念上一句佛号,真的是功德无量。不过贫僧还是要奉劝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我是不会让你过去的。”
武平云道:“禅师,我知道自己的本事与您无法相比,所以我们之间也就没有再动手较量的必要了。您也知道,若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等着我前去营救,我也不会只身来到此地。我恳求禅师您大发慈悲,就放我过去吧。”
六字禅师闻言道:“这位施主,虽然你以一片至诚之心前来,但是我还是不能放你过去。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会有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每一个人都会来到此地想要去绕魂山救出自己认为最重要的那个人,那么大道何以继续轮回,这是天命所不容的。”
武平云听完就双膝跪倒在了六字禅师的面前,他流着眼泪道:“禅师,我的身世与其他人自是不同,我真心的恳求您能够放我一次。”
六字禅师还是那样的微笑着道:“正所谓大道无形生养万物,大道无情运行日月。而所谓的无情并非真的无情,只是不可违背了万物天生天灭的自然规律。你心中那个最重要的人之所以会有此劫难,全因她自己所种下的苦因,才会有了如此的苦果。或许今生她以行善为本,但是说不定就是她的前世有过诸多的恶业。上苍不会有错,因果不会有错。而你所谓的执着,也只不过是一时的执迷而已。我劝你还是尽早的看破放下吧。”
任凭武平云怎样苦苦的哀求,六字禅师就是不肯放他过去。虽然态度总是一如既往的和善,但是始终不改自己的初衷。
武平云几乎把自己的身世和段娇娘无辜遇害的经过全都讲述了出来,而六字禅师仍然丝毫不给武平云任何的情面。
最后武平云止住了悲声,他站起身来问道:“六字禅师,不知您如何才能够让我过去?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的余地吗?”
六字禅师笑道:“这位施主,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就也应该知道了我的规矩。想要通过我身后的这片林墙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我之间斗武之时,你能够在十五招之内立于不败,那我就会放你过去。”
武平云此时彻底的收住了悲痛情感,他知道这样求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于是他唰的一声抽出了背后的悲冥宝剑道:“那好,既然禅师不想破坏了规矩,那我就试一试接您十五招到底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