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井巷的院子买下来了,实际花了65万。谈判中另四户人家加一点这个加一点那个,连院子里养的鸡也算了个高价,最终超出预算5万元。在这个过程中王惜福倒是与荣飞交上了朋友,特别是荣飞将他的几架子古玩一股脑儿作价20万收下。得知荣飞在澳洲有个贸易公司,而他儿子王飞云在澳洲工作,彼此间好像多了几层联系。待谈妥价格,荣飞立即与五户居民签了协议,要求五户人家在二个月内迁出,早迁十天加1000元。这个协议一出,立即让3号院鸡飞狗跳,五户人家中反而是王惜福最后搬出。
这段时间荣飞常来3号院督促修缮事。请了谷南阳原来一个同事,此人姓周,名先慎,据谷南阳介绍,周先慎是古建筑保护的专家,此人是梁思成的拥趸,曾在国家级的杂志上发表过关于城市古建筑群保护的文章。专家在后世几近成灾,是不是真正的专家要在实践中检验。不过梁思成荣飞是听说过的,既然此人崇拜梁思成,估计对古建筑有些研究。无奈此时没人会花大价钱对看起来破败不堪的居民住宅修缮维护,对古建筑进行有计划的保护最少是七八年以后的事了。
周先慎闻听荣飞要对甜井巷3号院进行保护『性』修复,心里颇不以为然。谷南阳介绍来时只说荣飞对古建筑有研究,买了处院子,想搞个修旧如旧。有这份见识到让周先慎吃了一惊。待看过3号院,对荣飞说,“荣师傅,你知道将这处原设计为三进的院子彻底修复需要多少钱?”
“100万够不够?”
周先慎吃了一惊,“你肯出100万?”
荣飞点点头。
“若有100万,资金上也差不多了。只是这照壁、砖雕、宋代雕花窗子,包括彩绘,不知能不能找到高手匠人。”
一直跟在荣飞身边的荣之贵吃了一吓,花100万修这个院子?不过现在却不容他说话了。
“周先生,谷总说你对咱北阳的古建筑有研究。不瞒你说,我一直对古『色』古香的旧式庭院式住宅情有独钟。买这处院子,一是为家父玩古玩方便,二是为将来树一个标杆。万一有朝一日城市拆迁,让『政府』看到这古井巷的老院子如果肯下功夫,却是万金难买的所在。这处院子就交给你了,人手你来找,资金呢我保证到位,我曾在老家傅家堡自己玩过一回,知道自己实在不是把手,让我搞,肯定糟践了。”
“成。难得你有这份见识。”一番交谈,周先慎承揽下这个活计。
王惜福之子王飞云在澳洲西北矿业公司的消息让荣飞感到有文章可做。这段时间和王惜福混熟了,跟王飞云也通过电话,得知西北矿业不过是一个中等偏小的小公司,在西澳洲不很出名,经营状况也一般,王飞云已经在与力拓接触,准备跳槽到力拓公司。荣飞命令明华澳洲公司与其接触,传过来的资料看了,认为兼并这个西北矿业对进一步展开澳洲的布局甚有必要,成不成却在两可之间。9月初,荣飞派于子苏去澳洲联系北方矿业,明华贸易承担了王惜福夫『妇』去澳洲的费用,希望王飞云在达成与西北矿业合作的谈判中发挥作用。
荣飞买下古井巷的3号院的消息最高兴的当然是荣之贵。王惜福留下的古玩全归他了。对荣飞花100万装修整个院子反而不在意了。老太太闻讯和魏瑞兰来看了院子,极为高兴。她在北阳生活多年,自然知道古井巷房子的含义,荣飞这样做倒是暗合了老太太的心思。
“等院子装修好,我看家里就搬过来住吧。住楼不沾地气,据说对身体不好。还有您年纪大了,上下楼总是不方便。还是住平房好。”荣飞说道。
荣之贵首先赞成,他早想接过古玩铺子做他的生意了。“这当然好。”
乘着长辈都在,荣飞说出自己考虑已久的想法。
“『奶』『奶』,爸妈,我有一个想法。”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这几年经商,也算挣了些钱,我呢,做事常常丢三落四,对家人的照顾不周,一些该办的事情总想不到。我考虑很久,决定设立一个家族基金------”
“什么意思?”魏瑞兰不太懂。
“这个基金呢,就是为解决家族的生活困难所用,迎来送往,婚丧嫁娶,都可以从中支付。我以后出差的时候越来越多,家里的事情真管不上,就靠你们了。”
这回算是明白了,“这是好事。”老太太首先赞成,“不知你准备了多少钱?”
“先放200万吧。”
“200万啊?”魏瑞兰轻呼一声,“你想让谁掌管这笔钱?”
荣飞看看『奶』『奶』,“我的意思呢,最好出在你们三人中。得空『奶』『奶』将二叔他们叫来,好让他们知晓。”
老太太却摇头,“有钱是好事,但管不好就是坏事了。我是不管这个钱的,我管了,王村的亲戚有求,我怎么办?最好还是瑞兰管。”老太太是精明人,真实的意思是,如果她来管,荣飞娘舅那边就不好办了,那可是一大家子人。“小飞这事办的好。过去总听戏文里说有德行的大户搞义田,都当是戏文里的故事,谁知竟出在我荣家。真是好孩子,好孩子。这事干脆『奶』『奶』做一回主,这事就让你妈管吧,她来管,别人也不好说话。让你妈定个章程出来,也免得厚此薄彼。”
魏瑞兰没有想明白,也就没有反对。
家族基金会的设立是荣飞无奈的选择。家族观念重是中国人的优点,显得温情脉脉。就荣氏家族(假如可以这样称呼的话),活着的成员中,当官的绝对没有,荣之英在北钢的科长无论如何算不上官。经商是上一代的事情了,现在也就出了个荣飞。而现实情况就是全家都靠在他一人身上。弟弟是,堂弟也是。曾经想过让荣逸或荣杰重开门户,不要都挤在联投,没想到事与愿违。如果不接受二个弟弟,父母叔父他们一定会有想法的。但家族的概念也比较模糊,按照传统,荣姓成员似乎才可以算作家族成员,但眼下女权当道,临河的舅舅姨姨们不可能不管,母亲的家族要管,『奶』『奶』的家族管不管?还有邢芳一家-----荣飞沉『吟』片刻,“此事我也未细想。『奶』『奶』说定个章程,那是最好不过。如果有人赌博输了钱,难道也从这个里支?”荣飞记得参观山西乔家,家规里颇有几条值得学习的,不准抽鸦片,不准赌博,不准纳妾,看起来不起眼,都是保证家族不败的至理名言啊。“还有,这个基金会不必管小五,她家的事,由我自己来处理好了。”
设立联投基金会的消息肯定瞒不过家里人,按照对父母的了解,他们未必理解花上千万去搞慈善,慈善是什么玩意还不一定懂呢。特别是在父母双方的家族很多人生活还比较困难的情况下,搞慈善总是会激化家里的矛盾。就像自己的座车,买了沃尔沃,荣逸立即欢天喜地地要走了桑塔纳,荣杰跑来问旧车能不能给他开,荣杰会开车,技术比荣逸好的多,搞得他很想给二个弟弟各买一辆。这回黄天去天津提车,荣飞又得考虑沃尔沃的归宿了。难不成将沃尔沃给了荣逸,荣杰去开那辆旧的普桑?叔叔那儿会不会不高兴?想起这些荣飞就心烦,还不能跟人说。除掉荣逸和荣杰,还有表弟在身边呢。堂弟和表弟的身份是一样的,信刚去年就来了北阳,一直在陶氏建筑的工程公司当工人,今年以来常来家里,毕竟是嫡亲的侄子,魏瑞兰对信刚的情况很是关心,几次流『露』出给信刚找个更好工作的意思。说来说去还是个钱的问题。按照荣飞现在的财力,足以让所有的亲戚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拥有的记忆又不能那样做,为什么?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并非故事。而且,金钱对于人的腐蚀也不可小视,那些吸毒的,**的,在澳门摩洛哥拉斯维加斯将身家全部输光的可都是有钱人。荣飞一直关注着荣逸,因为荣逸的『性』格比较喜欢新鲜事物,喜欢交结各『色』朋友,喜酒好赌,一句话,最容易出轨。好在荣逸目前在秋生的饲料厂表现不错,尚没有做出让荣飞不能容忍之事。
卡住了钱,又容易让家人不理解,再说,挣钱不是首先让家人过得好吗?荣飞一直处于矛盾中,承认自己这方面做的比较差,设立一个由父母监管的基金会或许是个好办法。
晚上荣飞跟邢芳谈起基金会的事,直接说了邢家的事不要找这个基金会了。有什么需要花的钱直接花就是,荣飞在工行给邢芳立了个户头,里面放了100万。
“这样蛮好。要不一些事你也为难。家里是个讲情不讲理的地方,干脆让咱妈处理好了。我家眼下也就是彪子的事,凤仪桥那边的房子快收拾好了,彪子估计下个月就过来。不过我家的事要不了100万,有几万块就摆平了。”邢芳说。
“那是你的事。先放着,钱又丢不了。”然后荣飞将古井巷3号院的事说了,邢芳说,“鹏鹏基本上是他『奶』『奶』带着,他们搬到古井巷,孩子也跟过去?”
“当然。你又顾不上。”
“晚上我还可以带带儿子,搬到古井巷就远了------”
“说远也不远。待收拾好了后,那边房子多,我们也可以住过去。小五,我的『性』子你是最了解的,人家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这家务事就理不清。我知道钱不是万能的,倒是希望全家和睦,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可是-----联投设立基金会,在工学院,南郊,北新资助教育的事,家里未必会理解。这个法子,也是受了基金会的启发,不知道效果如何。”他停了片刻,“我内心一直在意家人的幸福,可是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不同,如果是朋友和同事,我可以放弃友情,但家人呢?就算我父母再有不是,总是我的父母吧?”
邢芳是理解荣飞的,“你总是想的太多。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孝敬老人也罢,友爱兄弟也好,讲的就是个内心平安。你对他们的尺度就掌握在你心里,就像我对我姐姐们和父亲一样。你觉得过意不去就不好,觉得可以了,也不必在意别人说什么。”
这倒是至理名言。孝敬老人,不就是讲个心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