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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后的最后一个休息日,肖凛自觉地去了店里,其间发了无数个骚扰短信给柴静欢。U C小 说网:柴静欢看在既是邻居又是那什么的关系上,极有耐心地一一回复。其结果只能导致肖凛更加兴奋,每隔几个短信就要强调一遍今天晚上下了课会回来,要到她家来住。

身体酸痛得无法下床的柴静欢觉得那女孩来了,只会让她拿不出一点气势来,便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肖凛的请求。最后到下午,肖凛说计划有变,她们一家都会回来住的时候,柴静欢放下了心来,但是……似乎又有点莫名的遗憾……

晚上去上自习的时候,肖凛俨然成了班上的小名人。运动会虽然已经过了,但是气氛却还没有散掉。

然后还有一件事,就是班主任秦之岭终于回来了。

秦之岭还算是个能亲近学生的老师,他一进教室就被学生们堵在讲台上。大家七嘴八舌地讲着运动会上的事,尤其是班级总分不但是年级第一,且把第二名甩得远远的。肖凛也被大家推到了秦之岭的身边大赞着她的风采,弄得肖凛都有些不好意思。

秦之岭很有耐心地听着学生们的话,然后说着“辛苦了!”“可惜没看到!”之类的。等到上课铃一打,他便挥着手把学生都赶下了讲台。

尽管开始自习了,但教室里仍然有些吵,其实主要是大家都发现了班主任有些心不在焉,站在讲台那里,也没有怎么管她们。肖凛也不时地去瞟班主任,然后和同桌窃窃私语。

同桌是个男生,用一种在八卦中特有的神经兮兮的语气说话:“难道班主任真如传言中的……和师母吵架了?”

“不会吧……”肖凛皱起眉,“上次我不是还看到他买了电影票跟师母去看电影吗?”

“问题是你亲眼看到他是跟师母进的电影院?”

肖凛对他投以悲哀的一眼:“你……的心地真阴暗……”

“不然你看他——”八卦男对着秦之岭从头开始打量:“头发有一小撮偏分失败;眼睛里黯然无神,眼眶下有黑眼圈了;嘴巴一直抿得那么紧;下巴还隐约没刮干净;西装好像穿得还是上次见到他时的那套……”

“喂,”肖凛快笑掉大牙了,打断他的话,“西装,不可以洗了再穿啊。”

“反正就是三个字,”八卦男把桌一拍,“有问题!”

这桌子一拍,终于引起了些秦之岭的注意,他朝肖凛这边看了过来。肖凛灵机一动,大声说了一句:“都吵什么呀,还让不让人自习了。”

秦之岭的目光幽幽地跳过她,然后转身出了门。

肖凛和同桌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看来,班主任果然有什么事啊。

“你说,如果班主任那晚不是跟师母去看的电影……那会是跟谁呢?”

肖凛郁闷地看着同桌,为什么要研究这个问题……

而更郁闷的是,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中,那个谁竟然是柴静欢……

秦之岭回到办公室。

今天晚上是班主任坐班,别人都去班上了,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里。

点燃一支烟,他望着对面的桌子发呆。

而对面的主人正好走了进来。

秦之岭看到柴静欢便愣住了,她身后还跟了一个人,是和她一起应聘来的一个男老师。

柴静欢似乎没有看到秦之岭,只顾着跟那男老师说话:“晚上叫你来,真不好意思。”

“没什么。”那男老师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我反正住在学校里呢。”

“总之还是麻烦你了。”柴静欢说着也坐到了自己的桌前。她打开抽屉,把所有的书和资料都搬了出来。

“秦组长也在啊。”那男老师跟秦之岭打着招呼,“有好几天没看到你呢。”

秦之岭愣愣地看着柴静欢的动作,看着她面无表情,一直轻垂眼睫。直到柴静欢和那男老师把东西都互换了,她坐到了那个离他最遥远的地方,他才醒过神来。烟已经自燃到要烫手了,他清了清喉咙,开口问:“你们……为什么要换位子?”

男老师把窗户打开,笑着说:“柴老师说冬天怕冷,坐在窗户边受不了,所以就换了。”

秦之岭把目光投向那个正整理东西的女人,心中一抽一抽的痛。

男老师似乎感觉到这里气场有些安静的不对头,便迅速把东西收了收就离开了办公室。

秦之岭又点燃一支烟,现在没有下课,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同事走进来。他犹豫了一下,事实上他根本没想到今天晚上会见到柴静欢。

他的妻子去找过她了。他是后来才知道的。

听说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也后悔了那些任性的举动——把他和他的妻子引到宾馆,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在妻子娘家的时候,好不容易得到了原谅,也保证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这是在他再三保证可以让柴静欢死心的前提下,所以他回来以后便一直在想该怎么面对柴静欢。是怒斥她那天胡来的行为,还是恳切相谈,劝她死了这条心。这些,他还在想,他不想伤害这个女人。

但是他没想到是他的妻子先去找她了。

虽然柴静欢好像道了歉,也有了些醒悟,但是妻子却对她说的“错怪了他”而耿耿于怀,一直追问不休,最后还是哭泣不止。

这一切让他头痛!他有种感觉,以后就算柴静欢真的不再纠缠他,而他和妻子的感情也无法愈合了。

柴静欢……到底明白了什么,而做了主动放弃的选择。

他真的很想问。

而那个被问的人却一直将他当成空气,一个人在那沉默地整理东西。

最后,整理东西的人施施然走了——竟然,从头到尾没有看自己一眼。

秦之岭久久地就这么坐着,觉得心很冷。大概是刚才离开的那个男老师忘了关窗的原因——下次,一定要记得提醒他……

秦之岭起身去关窗的时候看到走在楼下的柴静欢。她走在夹道成行的观景树中,突然回身仰起了头。

秦之岭猛地缩回了身去,一身冷汗,犹自有种偷窥般的虚惊。他缓了缓气,又慢慢移到窗前,而佳人却已经不在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柴静欢的电话。

“……你回去了?”

“还没有,”柴静欢的声音平淡得很,“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秦之岭迟疑了一下,“你说错怪了我,那是什么意思?”

“……”柴静欢沉静了会,才问,“你为什么娶师母的?你看中的是她的什么?”

秦之岭浑身一震,呆若木鸡,拿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握紧了。

“其实我也很想确认一下,又怕再次伤害你们夫妻的感情。”柴静欢温柔的声音很清晰地传来,“你的妻子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你确实没有忘了我。”

她……知道了。

秦之岭无力地放下电话。谁先挂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和妻子是相亲认识的,第一次见面时,便觉得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温柔。如果让妻子知道当初会选择她,是因为和那个不告而别的女孩相似的话……秦之岭只感觉寒风来袭……他想,他永远不会说出来的,就算妻子天天和他闹,也不能说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没有和柴静欢走到哪一步,世界却像已经翻了过来……

幸好……柴静欢打住了。幸好!事情应该会就这样过去吧,就让它这样过去吧。反正两个人的座位离得那么远了,只会越来越远……

定了一会儿神,秦之岭起身去班上。

班里已经比较安静了,秦之岭负着手巡回于各组之间。

那个八卦男当发现被他和同桌嚼舌的班主任已经要走过来的时候,赶紧捅了捅同桌。因为自她接到一条短信后,就一直在埋头研究那条短信。

肖凛被同桌一撞,忙抬起头来。眼见着班主任已经过来了,只好假装看手机上的时间,然后嘀咕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

秦之岭扫了她一眼,继续往后走。

肖凛连忙把手机收起来,然后在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柴静欢刚才发给她的短信。这个女人有点口是心非。白天还那么义正言辞地不许她回家,现在居然自己已经在学校了,还说晚上不准备回去。

那么言下之意呢?不就是希望她也不要回去了?

肖凛偷笑着,准备下了课打电话回家报备一下。

晚上肖凛冲回201,柴静欢果然在。不过基于昨天爬山的气力还没有缓过来,她早窝到床上去了,正在看着书。

肖凛来前绕到校外去买了点吃的,回来后献宝一样送到柴静欢跟前。

“怎么?”柴静欢没有伸手,“有什么事要说?”

“冤枉啊,太后。”肖凛哇哇直叫,“想买给你吃,所以才买的呀。”

肖凛一叫“太后”,柴静欢又想起她在山顶小庙里那恶狠狠的一跪,心顿时就酥软了。她依然没有去拿小吃,而是直起身来,抬手揽住了肖凛的脖子。

肖凛极为听话并且十分体贴地将自己的身子向前送了些,使得看起来倒像是她压迫着柴静欢。

于是两个人很自然就接吻了。

再自然不过的触碰到深入,两个人仿佛已经如此千百回。

肖凛已经从一个天才转变成了天才熟练工,她刚刚吃了麻辣的东西,扫到柴静欢的嘴里,对方眉都皱了起来。好吧,肖凛在心里保证,下次一定刷牙。她手上的小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头,然后她伸出手去拥抱对方。她知道柴静欢喜欢她的拥抱,她自然绝不会吝啬。

柴静欢只穿着睡衣,肩上披着外套。外套在肖凛伸手拥抱的时候滑落在了床上,温暖便由肖凛来给予。

主动的柴静欢早已经变成了被动,她仰着头,任肖凛热情地表达她的年轻的心。这个女孩只要触碰到她的身体就会变得兴奋起来,似乎自己主动的吻也给了对方莫大的鼓舞,所以肖凛的手很快亲昵地抚弄着她的后颈——直到她有些毛骨悚然。

不是怕,而是被肖凛传达的□所惊骇住。

柴静欢有些勉强地拉开些彼此的距离,看着肖凛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溢过炫目的色彩,这斑斓的颜色扰花了她的眼睛,也扰花了她的思绪。

肖凛与她分开不到几秒,便又贴了上来,她轻轻地笑着问这个脸上有些火烫的女人:“想……念诗词吗?”

柴静欢脑中仿佛架起了大火,肖凛正是那个放肆的一直在往火里添油扇风的人。火燎若猛,很快就会烧断所有思想,柴静欢挣扎着,心里在大喊,我不过是想吻一吻你罢了……又没有别的意思……

肖凛继续笑着吻着,然后自动地退离开:“行啦,别挣扎了,知道你昨天爬山到现在还累得慌。”

柴静欢起先也是讶异于女孩的体贴,然后佯作十分镇定地理了理散落的头发:“我又不是你,只会鹅鹅鹅……”

肖凛无语。而对面的女人已经开始吃东西了,只是中间被呛了一下。肖凛背过身去,强迫自己抿着嘴,只能偷笑不已。

这一夜两人相安无事,当然能拥抱着柴静欢入睡的机会,肖凛还是不会错过的。

第二天上午,高二的老师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两个当事人在的时候,他们不好说,只是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等两个当事人都去上课了,其余的老师才赶紧议论了几句。

“为什么柴老师换位子了?”

“不知道啊,什么时候换的?”

“我也不知道啊。”

“呃——昨天晚上换的。”

那个男老师正好进来。

“哎,因为什么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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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老师说她比较怕冷,冬天坐在窗子边上比较难受,所以打电话给我说换的。”

“什么时候换的呀?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昨天晚上。那个,换的时候秦组长也在的。”

“秦老师?”

大家突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下,然后议论继续。

“话说,不知道秦老师请假这几天是去干什么了……”

“不是说和老婆吵架了?”

“那有谁知道是为什么吵的吗?”

“……”

大家再次不约而同地朝着柴静欢的新座位看了一眼。

“咳,只是换得有点巧罢了。”

“嗯……我去上个厕所……”

“……”

那个换了位子的男老师无语地看着这几个老教师,然后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奇怪……在第一次进这个办公室的时候……我就奇怪了……

果然,老师这个职业也是很爱八卦的……

等这节课下了,两个当事人都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的气氛便变得有点微妙。大家都有在认真做自己的事,可是眼角却总是无意地在秦之岭和柴静欢之间来回跳跃。幸而不时有学生进进出出,插在两排办公桌中间,所以总得来说被掩饰的很好。

不过,秦之岭是那种对周边事物比较敏感的人,同事的眼神欲言又止,还有些鬼鬼祟祟,这让他心里很别扭。他这时才恍然发现,柴静欢坐得那么远了,不止是让自己心里空落了一片,且留下了一个近乎此地无银的局面——他想起了妻子收到的照片,他不知道那是谁的杰作,而眼前的一切无疑成为一种佐证。

秦之岭靠在了坐椅深处,开始深深地呼吸着,心里越来越是按耐不住的烦躁。可是眼光扫过那个女人,却神情轻松地正喝着暖茶,一派闲静。

为什么……秦之岭开始问自己,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