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述说完,颇有深意地目视甄姜一眼,长叹一口气,挥手让众人退下。这时室内只余姜述一人,步练师从屏后转了出来。姜述拉着步练师坐下,道:“练师,你以为此案谁的嫌疑最大?”
步练师略想一想,道:“此案查到最后,怕会不了了之,或会有人顶罪,此案环环相扣,作案人留下的线索极少,若无真凭实据,根本查不出幕后人。此案一出,陛下以为当务之急是什么?”
姜述闻言一愣,双眼开合之时,似有一道电光闪现,继而微微皱眉,道:“此案无论是谁出手,背后怕是因为立储之事,立储一事再不能拖,到了立即要办的时候。”
步练师并未立即答话,起身为姜述续了杯茶,说道:“臣妾原本不该问出这话,先请陛下恕罪。”见姜述点点头,步练师犹疑一会,道:“陛下若是立储,属意何人?”
姜述细思一会,道:“还是要立中儿。”
步练师叹息一声,道:“陛下对老四甚是偏爱,不能怪别人生出别样心思。”
姜述闭目深思,片刻睁开眼睛,问道:“神鸟近日可发现有什么异常?”
步练师起身走到姜述身后,为姜述揉着肩膀,似是闲聊般说道:“情报司特勤三队奉命前去罗马境内,不过据我了解,其部到达罗马并非全编,合共有六人在半途以各种借口退出,六人之中职务最高者是部司马甄寺。”
甄寺是甄姜堂弟,供职情报司,平昔最得甄姜信任,姜述闻言思忖一会,道:“若不能确知甄寺等人返回洛阳,此事还得慎重以待。”
步练师微微一笑,凤眼眯成一条线,道:“我最了解甄姐姐的手段,若真是她派人行事,怎会让人发现踪迹?”稍顿一下,又道:“不过许多事情十分矛盾,即使亲眼目睹之事,都未必是真的。有疑点的可能不是真凶,没有疑点的反而是真凶。来时我到过老四家,牛初乳虽然含有毒药,但是浓度很低,只能引起小儿不适,绝对不会致命。若是外人行事,怎会掌握得如此恰到好处?”
姜述点了点头,道:“你命令心腹,盯住相关人,若是有所异动,即刻抓捕。”然后拿出一份名单,递给步练师道:“你派人查查,近日建言立储者都是谁的人。”
步练师领命退下,姜述又召左丰进来,道:“随我去北宫禁地,你等在外守候,无论何人求见,都要给我挡住。”
北宫西北角有一四进院落,被划为宫中禁地,传言是姜述修练道法之处,即使常随姜述左右的左丰和齐隶,也无缘进去见识一二,此地与国教宫中道场密室一样,是皇宫内最为神秘的地方。
北宫禁地十分奇怪,有人若是误入,立时便会昏迷,醒来时会发现身处偏僻之地,距离禁地甚远。曾经也有人故意进入,随即为阵法所困,受尽恐吓,直至昏迷不醒,才被移出禁地外偏僻之地,其中有数人因此被吓出毛病。
姜述步入禁地,绕过阵法,院内布置无数精妙阵法,或是阻敌,或是迷人,最多的是聚灵阵。院内花草皆无,显得十分荒凉,姜述步入正殿,正中间坐着一人,面目与姜述一般无二,甚至动作举止也十分相似。
一般人发现此人,会认为是姜述特意培养的替身,但是此人神聚五花,眼神已经返朴归真,显得高深莫测,比姜述的道法显然高明许多。
此人功力深不可测,提前已经探察到动静,姜述进门时,此人已经收功站起,恭敬地行礼道:“见过本尊。”
姜述点了点头,摇头苦笑道:“你与我讲的事,我至今还未记起。你的道法强我无数倍,诸天神佛怕也不会看在眼中,如何会是我的分身?若是我真有这般厉害,怎会被人打落凡尘?”
分身微微一笑,道:“本尊修炼到极至,已经突破至虚无之境,感觉道法再高,也是无聊得很,所以再次下凡,重新历劫。此时缘分未到,本尊还触不起以往记忆,道法每精进一层,便会触起一段记忆,达到神王之境,意识就会回归。”
姜述异道:“你的法术如此厉害,难道不能为我恢复记忆?”
分身摇了摇头,道:“本尊下凡以前,曾经明谓我等,只管保护您的安全,至于其余事,不让我等过问。”
姜述犹豫一会,道:“你既能洞察这世上万物,我如今遇到一个烦恼,怀疑之人偏偏是亲爱之人,又不能十分确定,来与你商议一下。”
分身道:“凡事皆有缘法,不可强求,只要跳出圈子之外,再细观圈内,感想就会大不同,此事或可因此而解。”
姜述闻言细思一会,道:“受教。”
姜述回到御书房,将左丰单独叫到室内,道:“左丰,我跟你讨论一件事情,言者无罪,你屏气凝神,不要做任何联想,将心中想法如实说出即可。”
左丰当即应允下来,坐了下来,屏息杂念。
姜述道:“有一富家翁,家财万贯,共有四个儿子,继承家主只能有一名。四个儿子皆十分优秀,如何选择继任者?”
左丰道:“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
姜述道:“富家翁对其中一子十分欣赏,对他也比较偏爱,但此子既非长又非嫡,可以选择此人继任吗?”
左丰道:“十分犹豫,要看此子能力品德是否胜任。”
姜述道:“久不立继任者,诸子能否产生争斗?”
左丰道:“继任者身缠万贯,其余诸子身无分文,利益相差如此之大,怎能没有争斗?”
姜述道:“若是长子暗中加害其中一子,被富家翁发现,此子能继任吗?”
左丰道:“因为争夺家主而加害兄弟,此子品行一般,若是继任,余子岂能好过?”
姜述道:“若是此事不关此子之事,是其母在后生事,如何处理?”
左丰道:“母子血亲,前番既生暗害之事,后面必有类似举动,儿子受母亲影响最大,此子还是不宜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