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二百里处的一块空地上,沿着先锋潘璋铺好的道路,架起的桥梁,周瑜的中军大帐很顺利的就到了这里。
沿途顺利,畅通无阻。周瑜本该觉得高兴才对,但是他的心却是在颤抖。
中军大帐内,周瑜与众将跪坐着,他们的眼前是一身鲜血,手捧着一柄残刀的潘璋。
甲胄是很重的,而周瑜本身就体格不强,因此周瑜很少穿戴甲胄,今日也不例外。今日他身上穿着白色儒服。
周瑜面上带着一丝异样的苍白。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可置信。以及震怒。
他简直不敢相信,一路上高歌猛进,顺利进入到武昌腹地的潘璋,居然会这副模样,狼狈的返还来见他。
一千五百军队,其中一千精兵,说没了就没了。
当周瑜听潘璋亲口承认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目眩。目前江东山越叛乱正愈演愈烈,他是顶着很大压力前来征讨江夏的。等回去他还要护卫江东左翼,使得山越爆发不至于太严重。
说白了,虽然重视刘封,但却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大的伤亡。即使有这么大的伤亡,那也应该是在攻占江夏后的总体伤亡。
而现在武昌城都没到,先锋潘璋就把先锋军队给丢了。
总共才九千精兵,扎眼间就丢掉了一千。
周瑜眼中震怒无比。深呼吸了一口气,周瑜问道:“按照军法,该如何处置?”
帐内,不管是朱治还是其他一些将军,或则是跪在地上的潘璋都浑身一震。
“将军,如今先锋已败,再临阵斩杀大将,于士气不利啊。”朱治立刻起身道,虽然他也恼怒潘璋大意,但是最不足死啊。
“我只问你,如何处置?”周瑜冷冷的看着朱治道,斩杀大将?在战前,他千言万语嘱咐潘璋,让他小心行事,小心行事,结果却还是落得如此下场,此将也算大将?
不过莽夫。
“案律当斩。”朱治浑身一震,随即抬起头乞求的看着周瑜,见周瑜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这才咬牙到。
“听到了?来人,拖出去斩了。”周瑜冷声朝着帐外大喊道。
周瑜话音一落,大帐外立刻冲进来了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卒,他们没有一点的犹豫,弯下身打算架走潘璋。
周瑜虽然看似文弱,但其实最是刚烈不过。治军以严厉著称,斩杀的将军可不止潘璋一个。
所以他的亲兵从来不认为他会说笑。
“等等。”潘璋回来当然不是为了死的,他是回来请求周瑜再给他一次机会,找寻刘封雪恨的。见亲兵向他逼来,潘璋忽然叫了一声,随即抬头,虎目直视周瑜道:“末将虽然兵败,但是事情经过非是将军想的大意。”
说着,潘璋悲愤的对周瑜道:“没错,末将是败了,大败。几乎死亡。但是末将不服。末将还要找他算账。还请将军听末将说完,如果末将说完后,将军还执意斩杀了末将,末将甘愿身死以正军法。”
进入大帐的几个亲兵闻言倒也是没有立刻上去架住潘展,而是把目光投向周瑜。
“说。”周瑜虽然严厉,但却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手下将军既然喊冤,他当然要听完。
不过若是不能说出个缘由,潘璋今日一样死。
潘璋神色一振,立刻把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周瑜。包括他把精兵装扮成辅兵,谨慎戒备的事情,以及遇敌时,临阵激杀。但却不处下风。唯独却败在对方利器之下,种种事情他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没有添油加醋。只有满肚子的不服。
周瑜听完后,眼中从震怒,闪现了一丝震惊。潘璋虽然将计就计,从行为上有些托大,但是不得不说是很谨慎的。
有强兵,还谨慎。如此情况下,还在人数占优势的情况下,在刘封的伏击之下,几乎全营阵亡。
这不得不让周瑜感到震惊,他尽管要斩杀潘璋,但从来没有否认过潘璋的能力,潘璋带出的兵丁在整个江东都很有名气的。
这样的军队,还被刘封的军队全灭。刘封的军队到底有多强?或者,这把残刀到底有多强。
周瑜伸手,拿过了潘璋捧在手上的残刀。
入手很轻,刀很奇异,刃薄,窄,断裂。按照潘璋的说法,这刀应该是一种钝刀,缺陷很严重,但就是这一柄刀,葬送了他一千精兵。
这柄刀潘璋并没有做过任何处理,此刻刀刃上还沾染着鲜血,正散发着一阵阵的血腥味。
周瑜很从容,并没有因为血腥味而有任何不妥。
“这是一柄钝刀,基本没什么大用。而且应该是一种不能被锻造出来的钝刀,若是方法不当,这刀在锻造的过程中,就应该断裂。刘封一定是用了一些特别的技术,才锻造出了这柄刀。但缺陷仍旧很大。”周瑜是掌兵的,对于打铁这一块也稍微知道一些,看出了一些东西。
“这柄刀可以成为你失败的理由,但绝对不是逃脱罪责的东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仗二十。”说完后,周瑜冷声对潘璋道。
“这,将军,潘将军身体受创,再仗二十与斩杀无异啊。”朱治本来心中一喜,但听到仗二十,不由求情道。
“多谢朱将军求情,但将军说的对,做错事就该受到责罚,这二十军棍熬不过去是命,熬得过去,我也不会怨恨将军。但若是末将能熬得过去,只请将军在末将能动的时候,让末将有机会领兵上阵,一雪前耻。”潘璋先是对朱治拜了拜,随即对着周瑜道。
他心中几乎是怨念滔天,只因为兵器上输了一阵,就败给了刘封,他一万个不服。来日定要砍下刘封的头颅,做成酒杯。饮酒。
“好,若是你能挺过来,我分本营兵马五百人给你掌管。”周瑜叫了一声好,随即,又铁面道:“带下去,二十军棍,一棍也不能少。”
“诺。”潘璋左右的亲兵立刻应了一声,把潘璋架了出去,这次潘璋也没反抗,任由亲兵驾着。
潘璋到底熬得过来,还是熬不过来。周瑜现在都不关系,在军队中,他永远都会保持一种铁面无私的状态。
因为周瑜是那种坚信军队中只有赏罚分明,将士才会效命的人。
“将军,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朱治到是有些担心潘璋的情况,但这个时候也确实不是关心潘璋的时候,当务之急,研究出对策才是正途。
“无故损失一千五百兵马,剩余精兵不足八千。先手已经失了,全取江夏已经是妄想。”周瑜的目光依旧锐利。
“将军的意思是?”朱治心中一动,但却还是问道。
“按照计划,吞下武昌了事。等来年再兴兵讨伐刘封。”周瑜冷哼一声,道。
“诺。”朱治应声道。
军事既然已经定下,朱治又看出周瑜的心情不太好,就领着一批将领下去了。
朱治他们走后,大帐内就只剩下了周瑜一人。
“能训练出一支精兵,就能训练出十支精兵。能锻造出钝刀,也就能锻造出利刃。这个人,绝对不能留,不能姑息。”周瑜把手中断为两节的楚刀缓缓的放在了案上,喃喃道。目光森然。
如今乱世,对于周瑜来说,少刘封这样一个变数,是好事。
武昌城东门,刘封站在城墙上,默默的看着陈大领神臂,破军二营出城。
与潘璋一战,神臂营士卒一个未失。但是破军营士卒损失不少,战死百余人,伤者百余人。还能战斗的只剩下五百人。
看似损失不少,但是在完败潘璋的辉煌战绩下,这点损失却是在接受范围之内。更加可喜的是,这支本来老卒与新兵泾渭分明的军队,在战斗的洗礼下,有渐渐融合的迹象。
人数虽然减少了,但随着军队融合,战斗力并没有减少。刘封相信,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破军营的士卒就会恢复当日夏口一战时候的辉煌。
“有机会最好,没机会就要带着我的军队回来,不要让我失望。”看着渐渐远去的士卒,刘封在心中再次叮嘱了陈大一声。
“主公,宴饮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缺您降临了。”一阵脚步声中,寇水来到了刘封的身边,轻声道。
拔掉敌军先锋,不仅能挫敌军锐气,降低士气。同样也能提高己方士气,在如今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刘封没理由不借机通告三军的。
不仅如此,还要设宴庆功。
刘封闻言长出了一口气,收起了脸上的担心,展露出了笑容。他转头笑道:“我等会儿就到。”
“诺。”寇水闻言大声应命了一声,转身先走一步。刘封驻足了片刻,也向城中走去。
这一夜,刘封拔掉周瑜先锋的消息迅速散开,刘封下令设宴宴请军中将领,全军欢庆。
这一夜,除了黄忠以及其他几个军官必须保持清醒以外。所有军中将领,包括刘封在内,都是饮下了些酒水。
全军士卒也在这个消息的刺激下,军心大振。
刘封的军队大部分都是江夏人,黄祖的军队。在屡次的战争中,江夏军都没有胜过江东军。这一次他们终于挺起了腰板。
握着兵刃,瞪着眼睛等待周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