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东郡城没有陷落,但白天的守城却足足付出了一千五百余人牺牲的代价。
尽管吕布军的折损大约在两千五百人左右,论战死人数还比曹军要多近千人。可历来攻城战中,攻城的一方原本就要比守城一方更为吃亏,更何况吕布军原本的士兵数量为三万,是曹军的四倍余,战亡两千五百余名士兵对其来说并不算太大的损失。而曹军就不同了,每死一人,就是减少了一份守城的力量。
“劫、劫营?”议事厅中,高顺张大了嘴,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一般,吃惊地问道。
原本听说荀彧有什么计策要对众将交代,高顺心中可是满怀期待的。要知道对方可是曹操帐下一等一的谋士,如果真有了什么退敌之策,那东郡城的处境必然将大为好转。
可是,令高顺万万没想到的是,从荀彧口中所说出的计策,竟然就是要自己带着五百人,趁夜出城前去劫吕布大营。
开、开哪门子的玩笑?吕布和陈宫真的会那么傻?晚上一点都不设防,任由你去他的大营捣乱么?五百人?这人数也太稀少了一点吧,摆明了就是去送死阿。这么可怜的兵力,说不定给对方塞牙缝还不够呢。
“不错,就是劫营。”可令高顺无奈的是,从荀彧脸上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他不会是真想那么做吧?
“文、文若先生……敌军夜晚难道会一点防备都没有么?如若敌军守护周密,我率区区五百人前去,那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来么?”
高顺一通话说完,感觉说的貌似太没底气,听上去有贪生怕死之嫌,于是继续补充道:“当然,并不是说我怕死。只是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之分,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去送死,我心实不甘也。”
荀彧呵呵一笑,道:“将军此言虽然在理,却又不全对。如今东郡城危如巢卵,如若无特殊之举,城破不可避免,那还不如在此博一把,或许还能博出生机。而且,彧有八成把握,吕布军今夜定然防备不严。”
高顺拗不过荀彧,虽然自己身为守城之将,身负守城之责,如果执意不答应的话也说得过去。但那样一来自己和荀彧之间的关系势必会变差,而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印象也会下滑。虽然不知道荀彧这八成把握是哪来的,但是高顺还是选择相信这位曹魏首席谋士,尽管八成把握在高顺看来还是略微低了些,凡事要确保百无一失才符合高顺的原则嘛。不过对方话都说到那种份上,也就只能勉力一试了。先去打打看再说,一旦发现荀彧判断有误,那就极尽所有的力量逃命吧!
————————————————————————————————
“主公。”天色渐暮,在吕布军营中,陈宫见守备松弛,遂找到吕布进言道,“今曹军以寡弱之军而守孤城,是为困兽犹斗也。其欲取胜,必行非常之举。而今我大营之中,仅有数名哨兵在营门巡视,防卫不可谓不松懈,是给予曹军可趁之机也,万一其趁夜劫营,则酿大祸也!还望主公增加人手,加强防备,以应付曹军的劫营。”
如若没有先前高顺对吕布说的那番话,或许此时吕布还会认为陈宫言之有理,从而采纳其建议也不无可能。然而此时陈宫说了这么一通,吕布不知为何,心中只感到不胜其烦,对于其加强防卫的建议也不置可否。劫营?开哪门子玩笑?自己这里可是有着近三万大军,就算白天攻城的时候有所损伤,但兵力仍然是曹军的数倍,就算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恐怕也绝没有这个送死的勇气。自己的弟兄们攻城攻了一天,都累得狠了,哪还有什么必要让他们在其他地方多耗费精力?
“公台此言差矣,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想那曹操麾下荀彧等人,皆是有谋之士,肯定都会认为我大营戒备森严,所以绝对不会派人前来劫营。而我正该利用此等时机,让士兵们好好休养一番才是,又何必让他们为了守备一事而有所操劳?”
“主公……”陈宫还想再言。
“我意已决,公台不必多言。”吕布一挥手,打断了陈宫的话,随后径直离开了。
望着吕布逐渐远去的背影,陈宫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他能明显感觉到吕布对自己的态度较之于原来疏远了许多,可眼下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要弥补这份疏远绝非数日之功,恨就恨那名曹将实在太过阴险。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曹军确实如吕布所想的那样,不会在晚上有所行动就好了……
————————————————————————————————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之夜。
人衔枚、马裹蹄,高顺带着五百人悄悄离城而去,策马缓缓往吕布军营方向而去。
此次高顺所带五百人,正是留在城中的那剩余五百名陷阵营军士。
虽然这五百军士都是步兵,但也都骑得了马。劫营最注重的就是机动力,讲究来去如风,你不骑马光靠两条腿跑进去杀人那肯定不成。再者说高顺还没完全确定吕布大营是不是真的没有防备呢,万一荀彧判断错误,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要跑得快不是。
二里、一里、半里,自己这五百人距离吕布军营越来越近了。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等待高顺下令。
“陷阵!突击!”
得到命令,士兵们再也不用为了隐蔽而放缓步伐,五百人立即如同一阵小狂流般向着吕布军的营门疾冲而去。
————————————————————————————————
“敌袭!敌袭!”毫无防备的吕布军顿时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之中,陷阵营虽然不擅长骑战,可如今面对仓皇无措的吕布军,却是肆意杀戮,痛快淋漓。
高顺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整个军营,除了营门口有几个哨兵巡视之外,整座大营就没有其他像样的防御力量了。找机会解决了那几个哨兵以后,一路冲进来,那完全就是虐杀。士兵们纵马踏进敌军的寝帐,一枪刺下去就又增添了一具尸体。没有人知道这一路过来自己究竟杀了多少名吕布军的士兵,不过他们都很清楚,即使夜幕之下看不透彻,然而自己的盔甲和兵器,注定已经是被鲜血层层浸染了。
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吕布军士兵们四处哭嚎着,奔走着,逃窜着,就是很少有人想到拿起武器迎敌的。即使有那么几个人回过神来,拿着武器向曹军杀去,然而势单力孤的反抗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最终还不是成为对方的枪下亡魂。
“镇静!统统给我冷静下来!一群孬货,想要保住性命的话就给我拿出勇气把敌人全部杀了!”吕布看着营中一片凄惨的景象,怒从心生,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即使号为飞将,吕布此时的形象也极为不堪。要知道吕布原本睡得正酣,不料突然听得帐外喊杀声和悲嚎声大作,被吵醒后急忙从被子中爬出来,连自己的那套唐猊名甲都来不及披挂,头盔都更是顾不上戴了,匆匆取了方天画戟后只是随便找了套普通的铠甲穿在身上,然后就匆匆出帐察看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