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是明天了啊。”叶白羽将手背在身后,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那位姑娘可要你可要快一点决定呀,不然就没时间了。”
这话说完,他便扛起铁锹,继续向自己的目的地前行。
他走的不快,几乎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辨认一下方向,敲石头,敲树,仔细的辨认着他们发出来的不同声音。明明是在空旷的野地里行走,他却像个瞎子一样走走停停,,摸索了半个小时也不过走出了几百米。
“应该就是这了吧……”
叶白羽在一棵树前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头顶茂盛的树冠。
那是一棵巨大的槐树,大概有八九层小楼那么高。树冠舒展开来,就像一把巨大的伞,遮住了这一方小小的天空。深色的树干上布满了斑驳崎岖的痕迹,向路过的人们昭示着它所经过的长久岁月。
“我说就说嘛,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原来是沾了这树的精气,借着这老槐树躯干当成自己的身体用了。”
叶白羽仰着头对头顶的树叶说道。
明明周围没有起风,那树叶中却发出了一阵细碎的声音,就仿佛有人在窃窃私语一般。叶白羽耳朵轻轻地动了一下。
“你猜呢?”叶白羽低着头看着面前的树干,轻蔑的笑了一下。
“你来猜猜看,我究竟能把你怎么样?”
他这话说完,树叶的响动忽然停止了。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诡异的气氛,让人有些焦躁不安。
远处的天边忽然落下了一道闪电,仿佛晃得整个天地都明亮了一下。
过了一会,雷声才从天边炸响,持续了许久。才渐渐安静下来。
“我才不是那么善良的人呢?”叶白羽轻声的对着面前的老槐树说道:“我这人一向担心麻烦,却从来没担心过伤及无辜这种事情。”
他说着这话的同时,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轻轻地抚过那老槐树的树干。
手指上传来粗糙的触感,叶白羽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老槐树皲裂的树干纹路。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就像在抚摸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
那老人已经没有力气将自己的生命继续走下去了,正努力的睁开眼睛,不甘的看着自己眼中逐渐模糊的世界,不愿死去。
去吧,不要留在这里了。
你的命数已经到了,无论怎么挣扎也是没用的。
跟恶鬼融为一体只能加快你死亡的速度而已。
“别不甘心了,就让我来送你一程吧。”叶白羽闭着眼睛,微微的低头说道:“对不起了,老人家们。”
几丝细小的藤蔓从他的衣袖中探出头来。慢悠悠的顺着他的手指向前生长,最终搭在了树干上。
一直沙沙作响的树叶猛地安静了下来,所有的树叶都向下低垂着,就像无数双眼睛一般,注视着叶白羽的动作。
那几丝藤蔓刚刚一碰到老槐树的树干,便像打了鸡血似的开始疯狂地生长,蔓延,缠绕着那粗壮的大叔。向上攀爬着。
叶白羽放下了手,静静的看着依凭着树干生长的藤蔓。眼里闪过了一丝歉意。
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植物抽芽生长的声音。当声音停止之后,那棵粗壮的老槐树上已经布满了绿色的藤蔓。
嫩绿的藤蔓相互交缠着,一点点的变粗,长出细小的花苞。
几缕藤蔓垂在了叶白羽的身边,一串花苞正好搭在他的肩上,轻轻的晃动着。
那藤蔓的颜色一点点的深了。并且开始伸出了些细细的毛刺,扎进了槐树的树干里。
叶白羽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隐隐约约的花香飘散在风里,那藤蔓上的花苞次第开放。浅粉色的小花,花瓣脆弱不堪。只要轻微的晃动一下就会“簌簌”的落个满地都是。
叶白羽负手站在树下,立于一片花雨之中。他也不去管那飘落的花瓣沾上了他的衣角,只是侧耳听着花瓣落地的声音,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肩上那一串花苞也缓缓的开放,挂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摇落了一地的花粉。
随着藤蔓上的花开,那枝叶茂密的老槐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翠绿的叶子一片片的泛黄飘落,树枝极快的干枯,脆弱一些的干脆直接折断,跟着树叶一起落在了地上。
就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生命力一般。
藤蔓上的花开完了之后,也如槐树一般极快的枯萎了下去,只余下叶白羽肩上那一串花儿还兀自的开着。
叶白羽睁开了眼睛,后退了一步,伸出一只手放在了那串花儿的下面,似乎正准备接住什么东西。
那串花儿开到极致之后,花瓣也开始脱落。在最低端的那朵花儿,细小的花蕊中一点儿红色的果子露出头来。
那果子长到樱桃大小,就停止了生长,挂在空中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掉落下来。
“哎……给我行吗?”叶白羽轻声的说道:“算我求你了,别闹。”
那果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又摇晃了几下,就坠落下来。
正好落在了叶白羽的手心。
叶白羽握住了手心的那枚果子,嘴唇轻轻的动了一下。
“乖……”
缠满了树干的藤蔓已经枯黄发脆了,不论叶子还是花儿,都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一阵旋风从叶白羽的脚下平地而起,卷起了他身上和地下堆积着的那厚厚一层花瓣,打着旋儿飞上了天空。
旋风卷着花瓣围绕着叶白羽转了几圈,又猛地向四周散去,带着一阵香风,飘向了远方。
跟着风飘走的花瓣却一点点的消失在了空气里,就仿佛它们从来未曾存在过一般。
那粗壮的大树似乎失去了支撑一般,轰然倒地。扬起了一片灰尘。
枯叶纷纷扬扬的飘在空中,又缓缓的下落,昭示着这棵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树最后一点儿生命力的消散。
叶白羽背着手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棵树向后倒去,直到它最后的一片树叶落到地上。
他举起手里的铁锹,敲了敲自己面前盘根错节的树根。铁锹和树根之间。
那粗壮的树根就像空心的一般,被他轻轻的一敲,就碎裂成几块,稀里哗啦的落在了地上。
“你看,这不是死透了吗?”叶白羽笑着说道。
他将手里的铁锹插进地里,顺着那老树根下的大坑向下挖去。
他挖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
槐树的尸体静静的摊在地上,树干上盖满了枯黄的树叶,没有了树冠遮挡的天空依旧阴沉。
叶白羽忽然感觉到一阵烦躁。
真应该带小北来的。这种体力活一点也不适合我啊!
他这么想着,忧郁的叹了一口气,继续挖着自己脚下的泥土。
那老树的一部分树根还埋在地下,和泥土融在一起,连成了一个整体。
“我就知道。”叶白羽直起腰看着那一整块的泥土混杂着树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不管是什么东西,活得久了就都是麻烦。”
他说完这话,脸色忽然一变。捂着自己的伤口弯了一下腰。
“我没在说你呀。”他缓缓的蹲在地上,疼的咧了一下嘴。咬咬牙,继续说道:“就算你是麻烦我也认了,谁叫我……”
他说道这里轻声笑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空气,无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他又蹲了一会儿,觉得伤口已经一点儿也不疼了。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继续挖土。
一边挖还一边说话。
“你说,那玩意埋得能有多深呢?我们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说不定已经烂成渣了吧,要是找不到的话就更麻烦了。”
“我为什么要帮拿个小姑娘处理这个事情啊。又没钱拿。”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我现在就是在做慈善。”
“是啊,我真是太善良了。”
“那姑娘啊,我也不知道。”
“个人自有个人的命数,最后怎么样我们也管不了啊。”
“真想算的话倒也能算出来,但是现在算不算也没什么用吧……还是说你还嫌我折的寿不够多?”
“啊哈哈哈,这话说的倒也对。不过有些事提前知道结果了也怪没意思的。”
“不然我们来打个赌,最后那小姑娘能不能活下来。”
“我绝对不算,就是跟你赌着玩一下。”
“那我就赌,她会死好了。”
“绝对不耍赖,你放……哎找到了。”
叶白羽说着这话,将插进地里的铁锹用力的一压,带起了一大块泥土。
那块泥土被挖出来之后,又被用力的摔在了地上,碎成了许多细小的泥块。
碎裂的泥土里露出了几根细细的树根。
还有两块脏兮兮的骨头。
“居然还真有。”叶白羽说着捡起其中一块骨头,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
那是一根腿骨,上面密密麻麻的缠满了树根,似乎与这死去的古树已经融为了一体。
“啧啧……你看。”叶白羽摇着头对那骨头说道:“纵然你刚刚说的那么厉害,现在还不是被我挖出来了?”
他说完便把那骨头往地上一扔,弯下腰继续从刚刚挖出骨头的附近摸索着。
只要找到了第一块骨头,剩下的也很快就被找到。
叶白羽将那一堆骨头随意的拼凑了一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挖出来的一堆白骨隐隐约约的凑成了一个人形。
他站在那对骨头前面,笑着说道:“你看,别说是你,就是你家主子来我也要把它给挖出来揍一顿……说起来它昨天还装乌龟不见我呢。你如果能见到他,请转告他一声,想找麻烦的话,我姓叶的随时奉陪。”
这话说完,叶白羽便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他面前的那对骨头迅速的燃起了淡青色的火焰,没几分钟便烧成了一堆焦炭。
“你看,是不是挺简单的。”
没人回答他这话,只有“噼里啪啦”的火声在骨堆上面欢快的跳跃着。
待那鬼火烧完,他便将那堆骨灰往槐树下方的大坑里一扔,拍拍手转头走人了。
“再见啦。”
叶白羽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那棵大树说了一句,就扛起铲子,摸出手机边走边玩的向村子里走去。
一根细小的指骨隐藏在层层叠叠的树根里,待叶白羽走远了之后,才缓缓的掉落到了地上。滚了两圈之后,停在了一块石头下面的石缝里,将自己彻底的隐藏住了。
“小北,你在做什么呀?”
麻雀跪在地上,拿着手电替夏北风照明,好奇的看着他手里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奇的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我在做炸弹。”夏北风抬起头,满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麻雀。
“叶白羽简直就是个精神病!”
他说完这话,伸手按着自己的脖子活动了几下,再一次低下头研究着面前的一堆东西。
“唔……”麻雀歪着头想了一会,话在嘴边绕了好几圈,最后还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那你加油!”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握着拳头在夏北风眼前晃了两下,当做打气。接着就安静的跟着夏北风捣鼓着他面前的东西,一句话也没再说。”
“我有的时候确实挺奇怪的。”夏北风低着头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嘴上却没闲着,颇为好奇的向麻雀问道:“你说,他带着这么多东西到处跑,就没遇到过安检什么的把他抓走吗?”
“不知道。”麻雀爽快的摇了摇头。
“阿羽脸矿泉水都能带进安检,我估计别的东西也没问题吧。倒是你,小心你那辆破车过不了车检。”
“这个我也心里有数,没什么太大改动就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这俩车想要过车检还是挺轻松的。就算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应该也不大,再改回去就好了,。”
你那辆车已经改的亲妈都认不出来了好吗!
你告诉我除了车壳之外还有什么是原装货!
麻雀看着夏北风认真的模样,终究还是把吐槽咽了下去,安安静静的给他打着手电照亮。
他们俩又这么安静了一会,麻雀忽然举起手点照了一眼两人的头顶。
那一块四四方方的透气窗上依旧是阴沉的天空,似乎没什么不同。
“小北。刚刚好像有个东西过去了。”
麻雀轻声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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