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眸,慢慢地睁开,印入她眼帘的是医生惊慌失措的脸孔以及那一只被扎着针的手臂——那是萧墨夜的手臂!
楚欢抬起眼,怔怔地看着萧墨夜,是他在最后的关头,把针头挡下的吗?“为……为什么……”她挪动着唇问道。他不是坚持要抹去她的记忆吗?又为什么要在最后的关头,挡下这一针呢?
他的唇,轻轻地扬着,他的笑容,是浅浅的,却又带着一丝飘忽,一丝痴迷,以及一丝空洞……
他的手指,猛地拔下了手臂上的针头,血,从他的皮肤上一点点的渗出,像是一条蜿蜒的线一样,顺延而下。
“原来,我最最怕的,是你不爱我。”他轻笑着说,唇角是如此地妖娆,可是他的眼,却是空洞的,那漆黑的眸子,就像是死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冰凉的眼泪,从他的眼中,缓缓地落下,竟是那么那么地凉透着人的心。
她的眼,蓦地睁大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眼泪。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落泪,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死死地摁着她的手,掐紧着他的脖子,他说,如果她不能爱他的话,那么不如倒不是把他杀了。
那时候的她,虽然不知所措,却也为他的眼泪心痛着。
而现在的她,看着他的眼泪,心却更痛了,远比那一次,痛得更多,更厉害,“别……别哭……”她想要抬起手,想要去拭去他的眼泪,可是身体手臂却丝毫抬不起来。视线越来越模糊……就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痛楚,眼前蓦地一黑,她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在昏过去的最后一刹那,她的耳边,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如果……再继续呆在你身边的话,我恐怕又会控制不住地伤害你吧……”
楚欢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临近了中午,她身上的睡衣,整整齐齐的,就连她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整整齐齐的,每个被角都掖好着,似乎深怕她在睡梦中着凉似的。
楚欢知道,一定是萧墨夜做的,他总是会细心地呵护着她,把她宠成了城堡里的公主,几乎不知道外面的险恶和风浪。
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楚欢低低道,“宝宝,你知道吗?你爹地没有那么做,他没有!”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了起来,在身体中一点一点地发酵着。
或许……很快很快,她就可以不再怕他,又或许,很快很快,她即使被他碰触着,身体也不会再次发抖了。
因为,这一刻,她可以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他是不会伤害她的,他宁可伤害着他自己,也不会伤害她。
拍摄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楚欢又回到了以前的工作中,段棠时常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强硬地带着她产检,进补、进行着一切孕妇该进行的事儿。
甚至,他还买了一堆婴儿装和婴儿用品堆在了她的公寓了,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明显带有着女孩的气息,颜色几乎都以粉红、粉紫为主,看得楚欢有点无语。
要退还吧,他大爷让她随便哪个垃圾桶扔了都行,要他别买吧,可每次他都照买不误,而且还像上了瘾似的,越买越多。
她曾提醒他,自己肚子里的,也有50%的几率是男孩。可是他却用着一种很笃定的口吻道,“女孩,我觉得你现在怀着的,一定是个女孩。”
“直觉不一定准。”她婉转地道。
“那么该说,是我的希望吧,我希望你现在怀着的是个女孩,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他的视线,凝视着她还不是太明显的腹部,上天已经夺取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希望,所以,它一定不会夺走这个希望吧!“而我,会宠着她,疼着她,就像在看着你成长你一样。”
楚欢的心揪了揪,他对她的感情,她这辈子都是还不了的,“段棠,我……”
“别说,什么都别说!”他的手指,抵在了她的唇瓣上,带着一种略微冰凉的感觉,“不管你爱的是谁,不管你心里有谁,什么都别说,至少,你曾经奋不顾身地挡在我前面,不是么!”她不会知道,他那一刻的震撼,即使她在颤抖着,可是依然说着“是”,就好像压抑在他心中那种恨,那种苦,都在那一刻,被慢慢地融化着。
“楚欢,至少在你没回到萧墨夜的身边时,让我……陪在你身边。”这是他唯一的乞求了。
楚欢沉默着,定定地看着那双漆黑的凤眸,这双眸中,曾经的高傲,曾经的冰冷,如今,都只剩下了渴望,沉沉的,无尽的渴望。
像他这样的男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已是极不容易了,可是她还是摇了摇头,“这对你不公平。”
“公平?”他嗤笑一声,“这个世界上,有绝对的公平吗?”正如有女人爱他,而他却没有丝毫的兴趣,又正如,他对她的爱,丝毫不比萧墨夜少,可是,她爱的人却不是他。
“可是,我不想这样。”楚欢认真地说道,“也许,有你照顾,我的生活会轻松很多。可是,那样做的话,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你的感情呢?因为,我根本不可能给你丝毫的回报。”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心甘情愿地被你利用呢?”他低低地吼着,高傲的头颅,在她面前,却是如此之低。
楚欢怔然着,三年前的意气风发,重逢后的冰冷如霜,而现在,他的脸上,却是有着一种沉痛,而这份沉痛,却是她给予的。
手,一点点地抬起,她的手指,伸向了他的脸庞,当温热的指尖碰触到他微凉的肌肤时,他微微一怔,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