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光棍村

龚爷爷在庙房里听到他们为迷信不迷信的事吵得不亦乐乎,阻止他们吵闹后说自己累了困了想歇歇打个盹。

龚爷爷这种冷处理的办法还真管用,他们虽说满腹牢骚也只能拿水烟桶撒气,一个比一个吸得响轰轰隆隆乱成一团。

他们吸着吸着一个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长老们坐在庙房里时间太久也累了,大部分闭上眼睛养神。

坟埋在龙山上的家长们看到长老们可能真的累了,他们确实岁数大了也能体谅,乡里乡亲的有的还沾亲带故平时在一起也没少喝酒,要不是为了坟地的事平时还称兄道弟的。

今天为了坟地的事搞得大家不愉快,为了不影响长老们休息他们也很自觉地没大声说话,吸水烟桶的声音也小了许多到后来也不吸了。

他们可能也会猜到,龚爷爷刚才坟压到龙尾巴了话里有话的意思,还亲眼目睹了早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公鸡不叫天狗吃太阳村民们的那种眼神,越想越不对劲心里忐忑不安互相看了看。

龚爷爷睡了半个多小时醒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保持刚才睡觉时的姿势只有嘴动了一下,我来说两句。

我靠在阿爹的腿上不知不觉睡着了,龚爷爷出声我惊了一下,其实龚爷爷的声音不是很大,他老了那有那么大的劲可能是庙房里**静了。

大家睁大眼睛往龚爷爷处看去,有个家长等不及了:“龚爷爷总算是睡醒了。”

龚爷爷调整好了坐姿,先吸了两口水烟,将好大一口气吹进了烟桶里,烟雾从脸庞两边往头上冒,钻到了头发里,整个头好像着了火。

他头都没有抬:“你们知不知道,以前别村寨的人是怎么叫我们村的吗?他们叫我们村光棍村。”

在坐的除了几个年纪大的点了点头,大部分不知道这个村名,他们只知道我们村叫龙山寨,以村背后的龙山而得名。

现在听龚爷爷说我们村以前被叫做光棍村,他们到是第一次听说个个精神了。

龚爷爷带着严肃的面孔把头转过来看着我头往上抬了一下:“那时候我还小,跟他差不多大。”

大家知道龚爷爷那时年龄跟我差不多大,算算也是七十多年前的事,大概是1890年左右。

龚爷爷想了想,回忆起了往事,不紧不慢地讲了起来:“听老人讲很早以前第一个往龙山上埋人的是一个马帮队的头人。满脸长了好多麻子,别人叫他张麻子。村里人也叫他张麻子,他不觉得没什么不好,叫他也应。”

“他带领的马帮队是贩盐的走南窜北,不但给村寨贩盐还给住在大山里的土匪送盐,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他脸上不但有麻子还有很多刀疤一脸的横肉,个子矮矮的身子很粗,说起话来哑哑的嗓门,总觉得脖子里有好多粘东西堆在里面。不但他说话费劲别人听起来也难受,听他说话都吓人,生怕他说不出话会动手打人。”

“他到我们村寨好多次,跟村里的地主混得很熟,每次来都在地主家住上几天。他们不在房间里喝酒,喜欢在地主家院子里大树底下喝酒。他们喝酒猜拳的声音很大“哥两好!好就好!再来个好!”半村人都能听到他俩划拳的声音,有的小孩还把他和地主误认为是哥两个了”

”听说张麻子从小就喜欢舞枪弄刀,打架很厉害,经常跟土匪打交道。地主也怕他,地主的那几把枪听说是他送的。”

“张麻子跑的地方很多,说我们村好:山青水秀,整个村寨背靠龙山而居,村寨右边有一条小河从西向东流过,前面的道路是西南方向,按“风水”的说法,青龙白虎都具备也是最佳的走向。”

“特别是在龙山上能看到方圆几十里外绿绿的群山,还能从群山中间的山坳里看到更远的山头。这叫做前见宝山,前途无量。”

“他不想东奔西跑打打杀杀了,就把家搬到我们村里来,买了好多地成了大地主并把老家的祖坟迁了过来埋到龙山上。”

“村里长老主持告诉他祖训,龙山上不能埋人,埋了公鸡会不叫。张麻子嘿嘿笑了两声说,不叫就不叫呗,我又不怕死。”

“他平时说话都是目中无人,他就是老大,我没看到过他笑是什么样,能想象得出脸上伤疤太多笑比哭难看。”

“张麻子带头往龙山上埋了人公鸡照样叫,以前村民还惧怕“祖训”现有人带头了胆子也大了,龙山上埋死人就一发不可收拾。”

“一座座坟地坐西朝东,墓碑正对着村子。站在墓碑前往远处看能从村子的房顶上通过看到很远很远的山头,他们说这就是坟地的好风水了。”

“张麻子生病死后,几个儿子也把他的坟埋到了龙山上。是龙山腰部的位置,那里树很多,只要是挡到他墓碑视线的树,无论大小都砍得净光。”

“他的坟是龙山上最大最高的,在我们村对面几里外的村子,人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龚爷爷讲到这里我看到他心里很沉重低着头不停地吸水烟桶……。

长老们和家长们也不敢乱插话。村子以前还有这样的历史故事他们没听说过听得认认真真的。

龚爷爷歇了一会又接着讲:“我记事的时候村里只有三十多户人家。听老人们说以前有七八十户的,短短十几年半数人家都搬走了。”

“为什么要搬走?就是因为龙山上埋了好多坟,在很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别村人说我们村是死人压活人的寨子。”

“村里小伙子们一个个找不到媳妇。找到媳妇的回来种吃,怕鬼来年怎么叫都没回来。小伙子们只好打光棍。其它村的人都知道我们村的情况就把我们村起个名,叫光棍村。”

“你们知道的,家里没有媳妇是什么样。一家家猪鸡都养不起来,每年种水稻别的村都是媳妇们在田里插秧,我们村是男人去插秧。”

“老人到别村去喝酒,人家开玩笑说,你们村的男人真有本事呀,都会插秧了,佩服!佩服!”

“听到这种话,真想把脸藏到裤裆里去,老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

龚爷爷又气又恨吸了几口闷烟后又接着讲:“村里每家孩子都多,老大找不到媳妇,老二再找不到媳妇,怎么办?一家家没办法,被逼得只能卖田卖地搬到别的村里去了。”

“搬到别村的小伙子们一个个结了婚,带着媳妇回到村里亲戚家做客,个个喜笑颜开。村里小伙子们很羡慕,一家家学着他们又搬走了。”

“有的家里儿子到外村做了上门女婿。还有的家里女孩嫁到边上村寨里。留下都是老人,村里老人多小孩少冷冷清清死气沉沉。”

龚爷爷讲到这里,嗓子里有点沉沉的声音小了很多,看得出他好像肚子里气鼓鼓的样子,停下来吸了几口水烟,长老们和家长们听到这里也都议论了起来……。

龚爷爷突然大声说道:“你们再往龙山上埋人!你们的后代早晚是光棍!信不信?轮到你们下田插秧的那一天,最好不要到别村做客,丢不起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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