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仔细打量着上方,空间的上方仍旧保留着天然的石灰岩,坑坑洼洼。
我正看着,李波把我肩膀拍了拍。
“怎么啦?”我问道。
李波把手中的小电筒朝着礼堂较小一边的台子上照去。那里有个黑影,蜷在黑暗中,距离我们十多米。
我仔细的看着那个黑影,心里想着,应该是个废弃的桌椅之类的东西。但是李波仍旧把光柱照射在那个方向。
我的眼睛慢慢适应,忽然就发现,那个黑影动了一下。
我心里想着,果然是个活物,但是不是蛇,那就不怕了,我只怕蛇。
接下来,那个黑影移动了一下,向我们的方向,移动了半米左右,又停下来。
如果真的是个攻击性的动物,体型还真不算小。我把手里的长叉捏紧一点,和李波慢慢向黑影的方向走去。
我们和那个黑影越来越接近,我们都防备,那个黑影突然暴起伤人。我身体的肌肉紧张起来。
那个黑影又移动了一下,然后静止不动。
我和李波走到距离黑影两米远的时候,两个手电筒都照在那个东西上面,现在我看清楚了,这个东西,不是动物,而是个人。
这里怎么会有人存在,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我盯着那个人,仔细的看着。
李波在旁边掏出对讲机,喊道:“这里有人,这里有人!”
我看见那个人身体猛的抖动一下,耳朵朝着李波的方向。
“别说话。”我阻止李波。
看来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是个瞎子。他能对声音很敏感,但是他看不到我们。
我和李波都凝神静气,手电筒的光线在这个人的身上慢慢游移。
这个人不是来自于地面,至少不是短时间内下来的。
因为这个人的身上几乎没有衣服。在潮湿黑暗的地下,这个人身上的衣物早就破碎不堪,只有他腰间几个碎布条,才能看出,他从前是穿衣服的,但是那时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个人的身体表面都是大块大块的溃烂皮肤,看起来非常肮脏。他的头发很长,胡子也很长,乱糟糟的毛发,把整个头顶都给包裹住。在电筒的光线下,我都能看出,他的毛发是雪白色的。
现在那个人,就趴在我们面前的台子上。脑袋慢慢移动,看样子在用耳朵搜索声音的来源,我不能肯定,他是否能判断得出我和李波的方位。
但是我心里虽然震惊,但是不害怕了,毕竟这是一个人,而不是某个诡异的生物。
“你是什么人?”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个怪人,马上把脸部对着我,很明显,他就是靠耳朵感触环境的变化。
我的手电的光柱直直照射在他的眼睛上,他的眼睛是睁开的,但是眼球一片灰白,里面的瞳孔颜色非常淡,和眼白几乎无法分辨。
这下我能肯定,他绝对是个瞎子。
“你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了?”李波也对着怪人问道。
那个怪人的喉咙咕隆咕隆两下,突然嘴里发出了一声长叹。
李波现在不顾忌什么,拿起对讲机,喊道:“这里有人,马上把抬一个担架下来。”
对讲机里咔咔作响,没有队友的回音。
搞通信的那个技术员,看样子还不能把把信号连接到这里。
李波把对徒劳的摇晃两下,无奈的收起来。腾出手,想去触碰那个怪人。
“停下!”我喊道。
李波的手马上收了回来,他也看见了。
怪人所在的台子上,有稀稀落落的几条蛇在爬行,而且我现在也看到,怪人的身上也缠绕着一条大蛇,那条蛇的蛇头从怪人乱蓬蓬的头发里冒了出来,正对着我们吐信子。
我和李波退了一步,看着这个古怪的人。
礼堂里变得非常寂静,但又不是那种绝对的安静。那种平时无法察觉到的嗡嗡空气分子紊乱流动的声音现在清晰可闻。而且还有一个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那条蛇在吐信子的声音。
接着又听到一个声音来源,我手电的光线也顺着那个声音照去,看见一条一米多长的蛇在我身边几米爬行过来。那条蛇嘴里喊着一个东西,看样子无暇张嘴咬我。但我还是举起手中的长叉,做好准备。
可是那条蛇,从我脚边爬过,窜上小台子,爬到那个人的身上,那人手在抬起来举起,这时候我才发现,那条蛇的嘴里含的东西,是一个老鼠,那人手顺着蛇身摸索,摸到蛇头,蛇嘴松开,那人把老鼠给拿到手上。
然后我就看到,怪人把那只老鼠喂到自己的嘴边,张嘴咬住,慢慢吃起来。
原来这个人,在眼睛看不到的情况下,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靠着蛇给他提提供食物,勉强活了下来。
他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
按照我和李波对这个建筑时间的推测,至少是五十多年了。
这个人就靠着蛇帮他提供食物,生吞小动物生存下来。而且他在黑暗的环境里生活的时间太长,眼睛的功能退化消失,只能靠着耳朵听。
我看着这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的鲜血滴到下巴上。
礼堂里的光线猛然大亮,同事们进来了,几个碘钨灯,把礼堂照的光亮。
现在我们能把这里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狼藉混乱的台子上,有七八条蛇,盘踞在那里。那个正在吞吃老鼠的怪人身上还有两条大的。
“这是什么人?”同事们慌张的喊道,“到底什么情况?”
礼堂里一阵嘈杂,惊动了这个怪人,他的情绪感染了身边的蛇,都伸起头部,对着我和同事们,摆出进攻的姿势。
“安静、安静。”李波抬起手,做手势让大家不要再说话。
“我们没有恶意。”李波轻声的说道,语调非常柔和,“你还能说话吗?”
那人明显的听到了李波的话,他的头部在慢慢晃动。看样子,他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了。他嘴里嗤嗤两声,平台上的蛇,都爬到礼堂里隐秘的角落。他身上的两条蛇,没有离开。
李波忽然想起来什么,轻声对身后的同事说道:“谁有零食,拿过来。”
一个同事慢慢走到李波身后,拿了一块巧克力,递给李波。李波把巧克力的包装撕开,慢慢、慢慢递到怪人的面前。
巧克力浓郁的香味,刺激到怪人的嗅觉,他很快就判断到巧克力的方位,伸手接了过去。然后一口塞进口中。几乎没有咀嚼,就吞咽下去。
“和我们走吧。”李波说道,“离开这里。”
那人知道我们没有恶意。但是他听不懂李波的话。
“还有吃的吗?”李波继续问同事。
“没了。”
那人的反应很迟钝,完全和常人不是一个速度。
时间在慢慢流逝,隔了好几分钟,那个人的喉咙又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他在努力要发出什么声音出来。我和李波静静站着,等着他说什么。
终于怪人的嘴里出现了音节,“期期、期期。。。。。。”,应该是是语言,不断的重复,很艰难的重复。
我听到十几遍,才勉强听懂。
“出去。”我对李波说道,“他在说出去。”
2002年四月九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五十一天。
“这个人有多大年龄?”小冯问身边的一个医生。
“六十五岁到七十五岁之间。”医生回答,“只能精确到这个范围。”
“他在地下生活了五十年以上。”小冯战栗的说道,“换做是我,早就自杀掉。”
现在政府已经把疾控中心全部作为处理蛇灾的指挥所,疾控中心别的部门都搬回到原址,并且把林业部门,环境部门、防疫卫生部门的责任人、专家都安排到这里,全天候工作。休息的寝室,食堂都是现成的。整个临时指挥所一派忙碌。
而且从还不停的邀请武汉的专家过来。
现在和小冯说话的医生,刚刚到这里两天,本来在观察那几十个生病的病人,研究他们的病因,提取组织分析。
但是昨天,市政部门送来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病人,这个德高望重的医生,马上就把研究的焦点,放在这个人身上。
小冯对这个人也很关注,她对蛇灾的感受更加深刻,在陈教授家里出来之后,她开始把蛇灾爆发的原因,向某个介质上思考。一定是某个蛇类之外的生物,影响到了蛇群,绝对的。陈教授的提示,让小冯对蛇灾的起因有了另一个认识。
这种认识,是处在乡间的屈师父所不能达到的。
小冯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不找屈师父问问,看有么有引发蛇灾原因的线索。
小冯马上和屈师父的儿子打电话,说有急事跟屈师父商量。
屈师父的儿子说道:“很不巧,父亲出门了。”
“去找蛇吗?”小冯问道。
“不是,去参加葬礼。”屈师父的儿子回答。
“参加葬礼?”小冯说道,“真是太不巧了,可惜你父亲也不愿意到城里来。”
“那个驭蛇人死了。”屈师父的儿子说道,“都是这蛇给闹的,我看你们从山上下来,那个驭蛇人的脸色就不好。”
小冯听了大惊!
“能联系到你父亲吗?”小冯急切的问道,“那人死的绝对不一般,我们很需要你和你父亲交流。”
“那人住的地方偏得很,”屈师父的儿子说道,“车都无法直达。要靠脚走,走很长时间。”
“你父亲参加葬礼之前,在家里说了什么没有?”
“他没说什么,”屈师父的儿子回答,“他就是说,不得了、不得了。。。。。。。”
“还说了别的没有?”小冯着急起来,“早知如此,就应该坚持邀请你父亲到城里来的。”
“我爹对村里的主任说过话的,”屈师父的儿子连忙说道,“我想起来了,他说再过几天,大家最好都不要去城里,千万别去,都在家里歇着。”
小冯和屈师父的儿子说了一会子,把电话挂了。
屈师父告诫乡亲过几天不要进城,这个意图很明显了,当然是蛇灾的情况会加剧。还有,陈教授也说过,现在这个时候,蛇灾还没有真正开始。
小冯立即跑到会议室,把门推开,市领导刚好在和几个职能部门的责任人开会。
小冯冲进会议室,开会的几个领导都冷静的看着小冯,隔着蓝色的袅袅烟雾,小冯看到领导们眉头深皱,他们从小冯慌张的动作就知道,小冯一定会带来不好的消息。
从他们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他们的压力已经到了临界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