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出了书房,一路心思恍惚的往自己院子里走,前面明硕正带着两个丫鬟迎面走了过来。
“娘,你去哪了?”
明硕迎上前来,一脸不快,挽了二夫人的手臂,嗔声道,“我在你房里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二夫人心里有事,心不在焉的问道,“怎么,有事?”
“娘,你帮女儿想想办法,怎么把那个锦二白赶出上京去,这几日我心里一直堵的慌,吃不下睡不着,她一日不走,我就一日不安心。!”
二夫人脸上带着稍许的不耐烦,沉声道,“你哥哥的事我已经焦头烂额了,你这个先等等,反正蓝玉臣现在也不可能娶了她,你着什么急!”
说罢,眼睛一转,不知又想起了何事,带着身后的两个嬷嬷,快步往前走了。
“娘、”
明硕喊了一声,一跺脚,眼眶顿时红了,死死的揪着手中的娟帕,目光委屈又怨愤。
“小姐,夫人太忙了,咱们先回去吧,等少爷的事了了,我们再来找夫人商量!”雀儿小心的上前,低声劝慰。
“平日里还好,一出事立刻便分了轻重出来,我到底是个女儿,比不上哥哥,今日,我总算清楚了!”明硕恨恨的道了一声,尖利的指甲将娟帕滑开,一用力便撕成了两半。
“小姐,您别多想,小心气坏了身子!”见明硕生气,雀儿声音越发谨慎。
“让你办的事呢?君澈那边怎么样?”明硕瞥着眼问道。
雀儿顿时垂下眸子,向后缩了缩肩膀,瑟缩道,“君二公子身边随从众多,奴婢派的人不敢上前,还没机会。”
“废物!”明硕抬手在雀儿鬓角上甩了一巴掌,将她打了个趔趄,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往自己院子里走。
雀儿鬓发被刮下来,凌乱的散在耳边,脸颊也被指甲划了一道血痕,却不敢出声,急急忙忙跟了上去伺候。
夜里,将近亥时,锦荣宫内灯火通明,大殿外,宫女太监站在廊下,垂首侍立,纹丝不动。
金碧辉煌的寝殿中,小宫女跪在床榻两侧,听着床榻内女子发出一声比一声急促的低吟声,不禁面红耳赤,胸口直跳。
明黄色的床帐在烛火下金光闪烁,随着大床的颤动,一片流光奢华。
小宫女紧紧垂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帐下的流苏在绣了芙蓉的织锦地毯上似风拂搬的轻扫,身体也随床上的人紧绷着,等待最后的释放。
窗外寂静无声,唯有房内宫灯雍容华贵,璀璨的光透过金丝纱帐在床上透一下片奢靡暧昧的幽幽暗光。
女子墨发如云,面若芙蓉,声音娇媚婉转,无意识的低喃,
“皇上、皇上……”
她身上的男子面容柔和,缱绻多情,微勾的唇角邪魅妖冶,微有那一双半眯的眸子里,深不见底,藏着森森寒光和无尽的厌恶。
良久,男子翻身而起,撩开纱帐就要下床。
床上的女子低喘了一声,伸臂挽住他的手臂,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情动,柔软的身姿慵懒诱人,她眸子媚光闪耀,软声道,“皇上,您就不能留下,陪臣妾一夜。”
玄宁帝勾唇一笑,捏了捏荣妃的脸颊,“听话,这是规矩,明日朕一下朝就来看你!”
荣妃轻嗔了一声,转开眸去,娇声道,“那臣妾等着皇上一起用早膳!”
“好!”
玄宁帝温柔的抚了抚她肩膀,拂帐起身,外面侍立的宫女立刻上前,服侍他穿衣。
待玄宁帝脚步声远去,荣妃才懒懒起床,吩咐道,“来人,服侍本宫沐浴!”
“是!”
几个宫女同时上前,掀帐,准备寝衣,在浴桶里放好香料和花瓣,然后牵着荣妃的手往浴室里走。
荣妃浑身赤裸,年轻美好的肌肤泛着盈盈光芒,曼妙的身子上尽是欢好后的痕迹,宫女们不敢乱看,只小心的将温热舒适的水洒在她身上,轻轻揉捏。
荣妃舒服的闭着眼睛,大概又想起了方才帐中美妙,嗯咛一声,嫣唇半张,水下一只手向着双腿之间滑去……。
小宫女们脸色越发红的厉害,更专心服侍她沐浴,大气不敢出。
半晌,荣妃娇嗔一声,急促的喘息了几下,手臂无力的滑落下去。
一旁服侍的宫女忙拿着香胰探进去替她清洗。
荣妃翻身趴在浴桶上,沾着水珠的双肩花若凝脂,水波下隐隐可见女子的丰臀细腰,妖娆妩媚至极。
“你们说本宫美吗?”荣妃捞起浴桶中的花瓣,淋在藕臂上,媚声问道。
“自然,娘娘容颜倾城,无人能比,自从娘娘入宫,皇上已再不去旁处,可见对娘娘的宠爱!”小宫女忙恭维道。
“是吗?”荣妃面上尽是得意和娇媚,随即秀眉又微微皱起,“照你们说,皇上最喜爱我才是,可为什么不封本宫做皇后?”
几个小宫女立刻面面相觑,不知如何答对。
这宫里,还从未有过皇后,以前有个妃子深受皇上喜爱,最后也只封到贵妃,偏偏她无福享受,封了贵妃不过月余便得了暴病而亡。
一面容机灵宫女见气氛沉下来,立刻谄媚笑道,“娘娘一入宫便被封妃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凭皇上对娘娘的喜爱,封后是早晚的事,只要有皇上的眷宠,嫔妃和皇后又有何分别?”
荣妃立刻又笑了起来,笑的头上金钗乱颤,“是呢,只要皇上喜欢本宫,皇后早晚是本宫的,本宫才不用担心,好了,本宫乏了,扶本宫起身吧!”
“是!”
立刻有宫女上前搀扶她起身,擦掉她身上的水珠,展开寝袍将她纤秾合度的身子包裹起来,扶着她缓缓向床榻上走去。
玄宁帝一路回到飞鸾殿,太监总管邱忠立刻挥退身后的众内侍,只留下几个心腹在内殿侍奉。
玄宁帝脸色苍白,走的飞快,身后宽袍翻飞如墨云过境,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滑过清寒的弧度。
待走进内殿,他身体一晃,伸手扶住门框,俯身干呕起来。
邱忠忙上前搀扶住他,惶恐道,“皇上、”
玄宁帝闭了闭眼睛,神色极为痛苦,一把推开他,走到桌案前,自上面拿起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向着自己的手臂上划去,一道血线飞出,喷溅在楠木书架上,他脸色却缓了几分,重重的瘫坐在木椅上。
邱忠眼中并没有意外,似对这样的事已经习以为常,只露出心疼的目光,蹒跚走过去,自书架最下面的木格中取出伤药,沉声道,“皇上,让老奴替您包扎。”
“不必了,让朕自己呆会儿!”玄宁帝神色疲惫,微微仰着头枕在木椅的靠背上,闭目假寐。
“皇上,您这是何苦?您若不喜欢,便不宠幸那些嫔妃就是,龙体最重要!”邱忠也不知道这样的话已经说了多少遍,也知道他不会听,却依旧忍不住一遍遍的重复,好似多重复一遍,玄宁帝便能记住一分。
玄宁帝勾唇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邪魅和森寒,两种不一样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违和,他睁开眸子,里面一片漠然,“不宠幸她们,她们怎么会替朕去笼络她们的父亲。”
只要那些权臣的女儿在宫里,他们即便是摄政王的人,行事也要有几分顾及。
他还要忍耐多少年,一年,两年,五年,或者十年,等到他羽翼丰满,不再受人钳制,便能让他的鸾儿再次回到他身边。
可是他真的、快要等不下去了。
玄宁帝转头看向窗外,看着明府的方向,眸光突然变的深邃浓稠,包裹着那样浓烈的情感在里面,然后一点点融于黑暗,归于平静。
他突然起身,淡声吩咐道,“给朕备一匹马,朕要出宫!”
邱忠微微一惊,抬头道,“皇上现在出去?”
“宫里交给你了,两个时辰之内朕回来!”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很快,已经关闭的宫门再次被打开,一人一骑飞快的出了宫,闯进浓浓夜色中。
天气有些闷热,二白晌午睡多了,到了夜里反而没了睡意,懒懒坐在葡萄架下乘凉。
旁边果子借着顶上灯笼幽暗的火光正编一个同心结,说要等下次给胡昊生写信的时候一起稍过去。
她嘴里哼着香苏城中的古曲,软糯悠扬,在夏夜里,和着暖暖熏风,格外的好听动人。
二白整个人蜷在躺椅上,听着果子哼唱的曲子,半阖着一双桃花眸,清颜如玉,渐渐的昏昏欲睡。
一阵风过,吹的葡萄叶簌簌作响,果香浓郁,二白突然睁开了眸子,眨了一下眼睛,随即跳下躺椅,往大门那走去。
果子疑惑的张望过来,却没有起身,只透过葡萄花架的缝隙探头看了看二白想做什么。
二白双手放在木门上,呼啦一声打开,顿时微微一怔。
皎皎月色下,赵宇斜斜的倚在门下,一身深红色宽袍,半低着头,一缕发丝垂下来,半遮他精致的侧颜,俊魅而尊贵。
闻声他缓缓转头,唇角噙笑,眸底却不知为何一片悲凉,“不知怎的,突然很想来你这。”
二白心头缩了一下,脸上绽开纯净的笑,“睡不着啊?”
说罢才发现他手臂上血痕,立刻眉头一皱,伸手想去握他的手臂查看,“怎么了,受伤了?”
赵宇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弯唇笑道,“的确睡不着,陪我去骑马吧!”
说罢也不等二白同意,打横将她抱起,放在马背上,随即翻身上马,揽住她的腰身,双腿一踢,飞快的穿过巷子,纵马而去。
果子听到声音追出来,只看到两人的背影若风一般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