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继安分派得很细致,哪一组一共多少人,分别是谁,又负责哪一个酒窖,看管哪一个库房,谁人去做秤量,谁人做记录,谁人做覆核,谁人监管,一一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乃至于进库房查核的时候需要按照怎么样的步骤,用什么样的口径来计算跟记录,填的内容是什么格式,用多大尺寸的纸张,全数都已经做了规定。
今次过来验看的役夫里识字的有限,他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居然从左近的西山书院临时借调了一批才入学的学子来,学生们旁的什么也不用管,只计算、核对、记录数据,此时一人上前领了一份用来登记的笔墨纸砚,又有誊抄好的章程,两人归属于一组,很快就站进了队列里。
刘管库有心想去看看那章法上都是怎么写,格式又长什么样,只是生怕被裴继安盯上,强忍著没有上前。
果然样样分派好,同下头役夫交代清楚之后,正正好到了可以启库的时辰。
裴继安转头同刘管库道:“取钥匙来启库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司酒监的令牌拿了出来,又有加了印的公文。
刘管库暗暗叫苦,欲要阻拦却毫无立场,只好老老实实取了钥匙来开门。
从前酒水启库查点都是抽查,最多小半个时辰,走个过场就结束了,可是今次裴继安有备而来,足足抽用了数十人,从大清早查到傍晚,才将将把所有数字都誊写下来。
等到下头学子跟役夫俱是把差事办完,一一出得酿酒坊,下头人将数目汇总过来,裴继安就把刘管事叫了过来。
他也不多说什么,将一本册子往刘管事面前的桌案上一扔,问道:“七天前我才同司酒监的人一起来验看,当时将不少酒坛一一做了标识,眼下过了七天,标记过的酒坛俱是再有中途启封的痕迹,里头酒水获增或减,与原本标注的高度全不相同,相差甚大,乃至于酒水浓淡也全然不同,按监中规定,酿酒坊里不到启封日,不到验看日,所有酒水俱是不开启,你管著酿酒坊,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管事早上就觉得这次估计要栽,只一直抱有侥幸心理,此时见得裴继安把那文书摔在自己面前,连忙颤著手去捡了起来,翻开一看,果然里面写得清清楚楚,某某日某某时辰在某某库房开启某号某坛酒水,其中酒线高几尺几寸, 酒香多浓、酒浓多少,全数写得清楚极了。
而就在那一竖字的旁边,另有起了一列,说明某某月某某日,也就是今日,重新查验酿酒坊中的酒水,与从前有什么差别。
那差别实在太过明显,竟是每一坛都有,多的时候同一坛子酒不过七天功夫,就高了两寸,这个酿酒速度,怕是观世音菩萨的羊脂玉净瓶都很难做到,至于色味俱变,浓淡不同的,更是数不胜数,几乎没有一坛幸免于难的。
刘管事背后的汗水湿得衣服都被贴的死紧,此时却咬著牙陪笑道:“裴官人有所不知,酿酒不同其他事情,用同一批粮米,同样配料与量的酒糟,酿造同样的时间,出来的酒水浓淡、味道也都是不同的……”
他举了好几个例子来证明,最后又发重誓道:“下官一向兢兢业业,因为知道最近乃是查核的时候,甚至晚上都住在酿酒坊里头,实在没有听说谁人偷偷进来做倒卖酒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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