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陈明仁电话询问监察厅厅长曹达川的时候,曹达川却阴阳怪气地说,希望陈明仁书记理解他们监察部门的工作纪律,不要过分干涉监察厅的正常工作,陈明仁想骂人,却还是克制住了,曹达川既然敢说这样的话,肯定是早有准备。
事情发展似乎真如付颖所言,中纪委的人迟迟沒能下來,对原小生的调查也在一天天地进行着,虽然不会有任何进展,但越是这样,越显得冗长而又纷杂,好像原小生真的在经济上出了问題,再加上老百姓的一些胡乱猜测,就愈加具有了传奇色彩,好像原小生压根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压根就是个十恶不赦的腐败分子,他之所以调查汾城的问題,就是因为汾城的官员沒有给他原小生送礼,沒有将他这位新上任的年轻常务副市长放在眼里,他要整一整汾城的官员,要给全市的官员一个下马威,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他原小生的厉害。
就连田明轩都开始怀疑自己对原小生的判断了,坐在家中的客厅,他凝神锁眉,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一遍一遍的扪心而问,这是为什么,是自己老糊涂了,还是受了原小生的蛊惑,调查腐败者,竟然也是个腐败分子,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实事上,他的怀疑也是完全有道理的,毕竟是省监察厅对原小生进行调查,他相信,如果省监察厅不是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决不会轻率地做出决定,对一个常务副市长进行两规调查。
女儿田晓蓉从房间里出來,掐断父亲手中的烟,默默地坐在了一旁。
“你……跟原小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对于女儿的私生活,田明轩还是非常民主的,从來都沒有横加干涉过,但是作为父亲,他也能看出來,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对原小生一往情深,而且他相信,凭女儿的姿色和才艺,一定能够让原小生动心,尽管李东权给他说过原小生跟付颖的事情,他还是觉得,自己女儿肯定能够胜出,一是付颖毕竟比原小生大几岁,从传统观念上來讲,原小生恐怕不好接受;二是,尽管付颖也长的很漂亮,但是跟自己的女儿比起來还是略损一筹,再者,原小生身在官场,肯定不会找个官场女人,所以付颖的职位非但不是优势,还有可能成为累赘。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曾经的政治明星变成了被人唾骂的腐败分子,如果原小生收受贿赂的罪名成立,那就要被判刑,就算是以后出來,自己也不可能把女人嫁给一个吃过牢饭的犯人,这是原则问題。
“你觉得原小生真的收了别人的贿赂吗,”田晓蓉沒有回答父亲的问題,而是问了一句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田明轩苦笑一下,道:“这个……还不好说,不过,既然省监察厅下來调查,我想肯定是有一定依据吧,”
田明轩一是不想伤女儿的心,二是自己确实也拿不准原小生究竟有沒有受贿,所以只好用模棱两可,但有所倾向的方式回答了女儿的问題。
“不管怎么说,你……最好还是断了对原小生的念头,”田明轩又补充道。
“为什么,”田明轩无法明白父亲的话,她虽然也在体制里工作,但毕竟年龄还小,接触的面也有限,对体制内的事情不可能有多么深刻的认识。
“怎么说呢,”田明轩有些为难,有些话他不想给女儿说的太过清楚,女儿除了年龄还小之外,毕竟是个女孩子,他不希望女儿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充满邪恶,他更希望女儿快乐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现在不说,恐怕也不行了,沉默片刻后,还是含蓄道:“蓉蓉,我给你说,官场其实是个很肮脏的地方,就像是一个大染缸,一个人身处其中,很难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有时候,甚至于你本身是干净的,别人也要往你身上泼些脏水,因为大家都是脏的,你一个人干净,就很容易显现出來,如果大家都是脏的,那么就不存在谁干净谁脏的问題了,我说的这些话,你现在或许不能明白,不过慢慢就会理解的,”
新的一年刚刚开始,沂南市却凝结在令人窒息的雾霾当中,汽车在道路上逶迤爬行,行人更是谨慎躲闪,这样的天气,让本來从河湾县到沂南市不足一百公里的路程,变成了万里长征。
马悦一大早就驱车上路,到沂南却已是将近中午十分,这一路整整走了四个小时,比平时几乎多用了一倍时间还多,进市里,又在市政府再三打听,才终于得知两规原小生的地方,因为还沒有找到切实的证据,所以对原小生只是限制人身自由,并沒有采取更多的措施,马悦提出要见原小生时,尽管也遇到了一些阻力,但最终还是放行了,当然了,就算是犯人也有回见家属、亲朋的权利,何况原小生还不是犯人。
一见面,原小生就有些懵了,万万沒有想到马悦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自己的面前,坐下來后,就笑呵呵地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來了,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随即双手一摊,接着道:“不过,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马悦的眼泪却已经夺眶而出,急忙擦掉了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笑得出來,”
原小生沒想到马悦会掉眼泪,就在马悦肩膀上轻拍了拍,自我调侃道:“不笑难道还哭啊,伟人也说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反正在这里也挺舒服,每天吃饱了睡,睡足了吃,也好好犒劳犒劳自己嘛,”
原小生无所谓的样子,惹的马悦噗嗤一声笑了出來,道:“我看你这个人就是沒心沒肺,都已经火烧眉毛了,还能说出这种话,”随即口气正式了起來,压低声音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沒等原小生开口又接着道:“你给我说,你总共收了人家多少钱,现在把钱退了,是不是就能减轻罪刑,当然了,钱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一听这话,原小生嚯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來,对马悦怒目而视,厉声道:“马悦,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停顿了一下,觉得马悦毕竟是一番好意,便用缓和的语气道:“我给你说,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也不是钱的事儿,你就不用费心了,”
马悦的眼眶中再次充盈了泪水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关起來,”
这岂是三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更何况原小生也根本不想给马悦说,便安慰道:“我这儿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管也管不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完就转移了话題问道:“湾子乡的情况怎么样呢,你给我说说,”
马悦哪儿有心情说湾子乡的事情,又再三追问,原小生觉得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情,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这下轮到马悦发火了,一拍沙发扶手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呢,陈明仁和李东权就不管不问了吗,”
原小生叹了口气道:“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我万万沒想到的,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有自己的苦衷吧,另外,如果他们再跟对方闹僵了,在政治上就根本失去回旋的余地了,或许真如付颖所说,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是我们根本沒办法想象的,要远比反腐激烈的多,”
马悦是个生意人,虽然也接触官场,但对深层次的问題还是知之甚少,就转移了话題问道:“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继续当这个官吗,”
原小生摇头笑了笑道:“现在还不好说,只能是走一步看一部步,当然了,他们想陷害我肯定不可能,收受贿赂的事情,他们拿不出证据,”
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很蹊跷,说什么就会來什么,往往自己觉得万无一失的事情,突然之间就发生在了你的眼前,让你防不胜防,又感到窝心晦气。
中午原小生刚刚给马悦说了对方陷害不了自己,晚上就出事了。
大概十一点左右,原小生已经躺在了床上,因为白天跟马悦见面的事情,让原小生多少有些心潮起伏,南素琴嫁人了,付颖回了首都,田晓蓉也沒露面,这三个女人曾经都对自己表现的一往情深,而现在却舍自己而去。
南素琴就不用说了,是自己辜负了她,让她心力交瘁,让她伤心欲绝,摧毁了她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爱,然而,如果换个角度來讲,也可以说所谓坚不可摧的爱,只是骗人骗己的谎言罢了,不会坚不可摧,更不会永不分离,一旦损害到自己利益,甚至于发现可能伤害到自己,马上就会土崩瓦解。
付颖对南素琴的刺激确实很大,但是如果南素琴当初不愿放弃,愿意跟自己开诚布公地进行一次沟通,那么最后的结局也不会是这样的,所以从根本上來讲,付颖的破坏虽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最终原因还是南素琴心中已经沒有了爱,或者说那份爱并不是坚不可摧。
而付颖和田晓蓉就更有些可笑了,曾经的付颖是多么的疯狂,已经到了非尔不嫁的地步,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从诱惑自己上床,到跟南素琴摊牌,每一次都是有计划,有目的地进行,可以说是步步紧逼、步步为营、步步为进,田晓蓉虽然沒有付颖表现的那么强烈,但那种渴望羞怯的眼神,那种“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做派,那种甘愿身相许的急切,在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身上时时处处都表现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