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瞬间来劲了,大声道:“无妨。瞧你这模样,这教养,定然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小姐。整个邺城,也就邺城侯府才配得上你。邺城侯老夫人是通情达理之人,我这就亲自上门拜访。定然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的。”
孙夫人是风风火火的性格,一决定了,就觉得很好,不由自主的点头夸赞自己道:“我这个法子,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了。就这样定了。阿亮,迅速准备,即刻下山。备拜帖,亲自去侯府拜见老夫人。”
孙伯亮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母亲,慧灵师太不是说还有什么事情找你吗?母亲不妨先过去,儿子有话要和柏小姐说。”
孙夫人柏本是不愿意的,可在听到孙伯亮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的对孙伯亮道:“哎哟喂,母亲的好儿子哎,你终于开窍了哟。母亲瞧着这柏小姐不错,你努力一点,争取给娘娶回家去做媳妇哟。”
孙夫人的声音虽说已经刻意控制了,可还是准确无误的传入了柏小妍的耳朵,让她顷刻间红了耳根子。
孙夫人一边走,还一边回过头来对孙伯亮挤眉弄眼,那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娃娃。
孙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上时,孙伯亮对着柏小妍长长一揖,带着几分无奈的道:“家母言行无状,若有得罪柏小姐之处,还请海涵。”
柏小妍回了一礼,笑道:“孙大人客气了。小妍倒是觉得伯母爱子心切十分难得。思女之心,更为可悯。”
孙伯亮叹了口气,道:“当年舍妹意外夭亡,家母受了刺激,这些年时好时坏,不管什么事情,父亲和我都依着她。这件事,只怕要委屈柏小姐了。不出意外,家母过完年就会回家,就不会打扰柏小姐了。这段时间,若家母说了什么,柏小姐也不必放在心上。家母如今记性不大好,前脚说了,后脚就忘了。”
孙伯亮都如此说了,柏小妍也知道他是想要成全他母亲。
如此仁孝,柏小妍倒是找不出理由拒绝了,只能含笑道:“此事,小妍作不得主。若大人执意如此,也只能等小妍回府禀明了祖母,再做定夺。”
孙伯亮苦笑道:“你和姚小姐打赌抄写血河经的事情,整个邺城人尽皆知。你约莫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我那母亲,又哪里忍受得住。”
孙伯亮话音一落,孙夫人就大步进来了,拉着孙伯亮的手就大声道:“阿亮,快走。晚了媳妇就被人抢走了。”
孙伯亮无奈摇头,转身对柏小妍辞行。
孙夫人才想起来柏小妍还站在一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柏小妍面前,不由分说的将手腕儿上的镯子退了下来套在柏小妍的手上,郑重道:“我不必想,也知道我那榆木疙瘩做脑袋的儿子给你说了些什么。这些年,他们父子都把我当成小孩子。其实我这心里啊,明镜儿一样的。我喜欢你,想要让你做我的儿媳妇。这个镯子,是我们孙家祖传的镯子,传媳不传女。今儿个,就算是我替我那傻儿子下聘了。回头,我亲自去和你祖母说。”
孙夫人说完,转身拉着孙伯亮的手,脚下生风的走了,生怕柏小妍会拒绝一样。
“镯子给我。”孙伯亮母子的身影才一消失,罗子元的身影就即刻出现,并且还黑着脸,对着柏小妍摊开了手。
“这镯子是要还给孙夫人的。”柏小妍将镯子退了下来,却拿在手中不肯给。
罗子元的眸光陡然就阴沉了下来,寒声道:“镯子给我,我会亲自替你去退。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为师还在这里,孙伯亮母子就强行给你下聘,岂非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罗子元微微欠身,道:“罗子元见过老夫人。虽说罗子元还没有和小妍正式行拜师礼,可这师徒的名分却是定下了。柏本也不应该上门叨扰,只是今天遇到了一件大事,才让罗子元不得不上门来打扰老夫人。”
罗子元的恭敬有礼和孙夫人的先入为主比起来,老夫人自然更喜欢和罗子元说话,不自觉的就将孙夫人晾在了一边,急切道:“不知道何事能劳动罗子元公子亲自上门。可是和小妍有关?”
“正是。”罗子元意味深长的瞥了孙夫人一眼,从怀里掏出孙夫人强行给柏小妍的镯子,道:“孙夫人在女娲庙和小妍一见如故,居然强行用了这个镯子下聘。罗子元以为不妥,孙夫人此举,和强取豪夺也无甚差别。堂堂侯府嫡女,岂是如此随随便便就和人有了婚约瓜葛?传还是在双方家长未曾见面之时就有了牵扯,传言出去,侯府脸面何存,小妍闺誉何在?”
罗子元一番话,义正词严,倒是让柏小妍大吃一惊,随即也为罗子元的机智贴心感到欣喜。
老夫人的脸一瞬间就沉了下来,瞥了孙夫人一眼,淡淡的道:“孙夫人可不是这样对老身说的。”
孙夫人打着哈哈笑道:“小妍丫头脸皮薄,就算是和我们家伯亮两情相悦也不会明摆着说出来。可妾身是过来人,一看就明白了。这才自作主张,还请老夫人见谅。”
柏小妍咬着下嘴唇屈膝道:“祖母明鉴,小妍也是今日去了女娲庙才和孙大人偶遇,此前小妍从未见过大人。孙夫人这两情相悦一说,小妍不能认。自幼祖母就教导小妍,一定要自尊自爱,不可和男子私相授受。小妍时刻谨记祖母的教诲,从来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小妍也不知道孙夫人何以如此言说。孙夫人说的话,说好听了那是两情相悦,说得不好听,那就是瓜田李下。好大一盆脏水就这样泼在了小妍的身上,小妍只觉得自己好生委屈……”
柏小妍一边说,就一边哽咽了起来。
孙夫人许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忙讪笑道:“小妍丫头,我这也是真心喜欢你,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儿媳妇。我在这里向你保证,不管我们家阿亮以后会娶多少姬妾,你都是正房,我们国公府的女主人。”
罗子元的脸一瞬间寒了下来,厉声道:“夫人这是要逼婚吗?”
孙夫人对罗子元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十分不喜欢,寒声嘲讽道:“你是谁,本夫人和小妍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老夫人尚且高坐在此,也轮得到你来放肆?”
这孙夫人柏本就是国公夫人,按照品级来说,和老夫人平起平坐。
可国公到底比侯爷尊贵体面,孙夫人的气势倒是比老夫人更足。
只是因着想要求娶柏小妍的缘故,孙夫人才在老夫人面前弱了一头。
如今面对罗子元,孙夫人的气势自然是全数释放。
世人皆知罗子元乃是当世奇才,身份背景颇为神秘。
多年不和外界接触的孙夫人对罗子元一无所知,加上罗子元这文质彬彬的样子,让孙夫人觉得,罗子元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的普通士子,根本够不上国公府和侯府这等高门大宅。
他能进门已经是沾了柏小妍的光,如今敢对她呛声,简直是胆大妄为。
老夫人有心想要探一探罗子元的底,也不出面调停,只默不作声的看着,也用眼神制止柏小妍,不许她插手。
罗子元自然不惧孙夫人,对于她强行下聘一事心存不满,冷笑道:“我是小妍的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孙夫人难道不明白?老夫人是明白事理的人,自然不会和孙夫人一样看法。”
孙夫人气的脸色发白,颤.抖着手指着罗子元道:“你……你……”
连续说了两个“你”也不知道如何应对罗子元,只能硬生生的转过脸,对着老夫人道:“此事,还请老夫人定夺。”
老夫人为难道:“如今侯爷不在府里,老身到底是一介女流,如此婚嫁大事,还是需要征求侯爷的意见。罗子元公子乃是小妍的师傅,也算得上的小妍的长辈,也勉强能够替小妍做主。既然他觉得不妥,那这件事以后再议?”
孙夫人的脸瞬间就变得精彩纷呈,罗子元拒绝,她还可以无理取闹。
如今是老夫人明摆着支持罗子元,就让孙夫人找不到台阶下了。
柏小妍心头恻隐,将罗子元放在老夫人手边的镯子恭恭敬敬的递给孙夫人,歉意道:“夫人错爱,小妍感激不尽。只是父亲如今不再府里,此等大事,小妍也不敢不禀明了父亲就擅自做主。虽说祖母允准了小妍自主婚事,却也要知会父亲,让父亲亲自定夺才好。”
许是因着对柏小妍的偏爱,同样的意思,从柏小妍的嘴里说出来,孙夫人就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甚至还笑着将镯子收了回来,拍了拍小妍的手,道:“都说这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今儿个我算是见识了。罢了,这件事,倒是我一厢情愿了。不过小妍丫头,我对你可是真心喜欢。以后闲来无事,多去孙府陪陪我,可好?”
柏小妍屈膝含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孙夫人提亲未果,带着遗憾离去,临走的时候那森寒的目光笼罩在罗子元身上,几欲噬人。
罗子元的气质从来都是寡淡如水,纵然孙夫人如此模样,也没有让罗子元心头有些什么,反而那淡漠的样子更加的让孙夫人咬牙切齿。
只碍着是在侯府,同为座上宾,孙夫人才没有发作。
孙夫人一走,老夫人就对罗子元拱手道:“今日一事,仰仗罗子元公子仗义出手。老身替小妍多谢公子。”
罗子元忙侧了侧身避开了礼,含笑道:“老夫人言重了。老夫人都说了,我是小妍的师傅,也算小妍的长辈,勉强能够替小妍做主。那保护小妍的名誉不受损伤,也是罗子元分内之事。老夫人实在是无需客气。”
老夫人目光灼灼的看着罗子元,一字一句的道:“罗子元公子此话有理,小妍是公子的徒弟,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番公子和侯府,也算是密不可分息息相关了。”
柏小妍心头大惊,老夫人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就放大招,居然想要直接招揽罗子元到侯府。